作者:除零
“那都谈些什么?”
江随澜低着头,声音也愈发没底气:“都是我说话,说些没营养的东西,我平日看的话本故事、虚境故事之类的。师尊……他总是默默听,话很少。”
“这么过了百年?”
“也不是……”江随澜望着海上飘摇的小船,那位无境不可能没发现他们,只是没有过来的意思,“大约有断续几十年,他闭关修炼。”
具体日子数不清,也的确是断断续续的。
偶尔一个月,偶尔一年。
江随澜常常寂寞,寂寞的时候便醉酒。
雁歧山仙尊中有一位叫醉刀,他的刀法便是在大醉中领悟,极爱酒。
只是到了化境,世间几乎没什么酒能醉他了。他给了江随澜许多他以前珍藏的佳酿,为此殷淮梦和他差点吵过一场。
殷淮梦的意思是,江随澜才初境,如此饮酒,一来伤身,二来日日大醉,哪还会有心思修行?
后来,江随澜便尽量不在殷淮梦面前喝酒。
狂扬听了,啧啧摇头。
江随澜忽然问道:“楼冰修炼天赋是不是很好?”
不论修仙还是修魔。
狂扬说:“是的,他很出众,不论是在雁歧山时,还是在魔渊时。”
“怪不得。”
怪不得师尊总嫌他修为停在初境,迟迟不进。
“随澜,”不知何时起,狂扬开始这样叫他,“孤琴对你所做种种,令你以为是自己处处都不好,他才不爱你,其实并非如此。这世间,爱是最纯粹的感情,真心是最难交付的东西,你给他了,他没有珍惜,是他不配。”
江随澜笑了笑,说:“多谢。”
他继续看茗海的波澜壮阔。
在茗海面前,便是人类中最强大的无境都显得那么渺小。
雁歧山也是辽阔的苍茫庞大,峰连着峰,山脉绵延,在冰雪中独自青翠芳菲。
江随澜在雁歧山上空游荡时,心情也会好一些。
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便会意识到自己那些纠结痛苦孤独寂寞多么渺小。
*
雁歧山看着珞隐宗来信。
珞隐宗派了人,跟在魔修后面,亲眼见他们从锦绣城一路屠到靠近茗海的青津城。
至此,几乎全部的平洲已落入他们手中。
太快了。
魔修打崎洲用了十二年,打平洲竟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其中一个多月还是耗在崎平交界。
即便平洲相比较崎洲仙门少、修士少、善战者少,这速度也太夸张了。
“魔修可恨,”霸剑道,“平洲有些城城主向他们投诚,他们竟一个账也不买,统统屠戮殆尽。”
“狂扬出面后,魔修疯了一样,”醉刀说,“不仅如此,残羽陨落,楼……右护法被废,但接着,魔修中竟出了号称天地玄黄的四位化境尊者,寒镜府的涧花与其一对过,说她不是那位玄字的对手。”
兰湘子沉吟道:“看来正是因为他们,平洲才全无抵抗之力。”
“魔修一下子出了四位化境……”踏月忧心忡忡。
霸剑道:“我看不止,可能更多,只是狂扬藏着。”
兰湘子道:“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赞同,醉刀说:“我去查。”
兰湘子颔首道:“小心。”
*
“接下来想去哪里?”狂扬微笑着问江随澜。
江随澜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先给雁歧山去一封信。”
“你想回去?”
“不……”江随澜轻声说,“我是想,再也不回去了。”
狂扬欣然为他备好笔墨纸砚,和一只青鸟。
江随澜埋首写字,写了大半天。
狂扬没兴趣窥探他写了什么,只是看他样子,时而傻笑,时而落泪,怪可怜的。
有时,狂扬会想,孤琴这样一派仙风道骨的仙门修士,竟能伤人这么深,也是了不得。
青鸟衔信飞走,茗海浪涛拍岸,江随澜呼出一口气。
他对狂扬说:“我想去蹇洲,蹇洲碧城,我在那里长大。城里有一座很出名的书楼,书楼开了私塾,教城里小孩读书,也收养流浪的孩子。我想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