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咱们做节目是为了什么,钱啊,今天拍到的东西若是放出去,点击率肯定得爆。”
阿贵觉得有点不妥。
从前不知道神神鬼鬼真的存在也就罢了,今天他可是亲眼所见,如果因此而触犯了亡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负责人看他犹豫不决,觉得心烦,转而看向其他人:“明天恰好周末,上网的人多,回去后咱们连夜把片子剪下来,不等周五的常规更新了,明天一早就放出去,对大家说是周末福利。”
下属们不太痛快的点头。
这年头,越是神秘莫测的东西,越能吸引人的眼球,尤其是灵异类的节目。
负责人叭了口烟,微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他倒不是想借此转型,不过是想多拉点流量,好涨涨广告费。
下面的人嘴上服从,心里都有些惶恐不安,只要一想起镜头里拍到的那只凭空多出来的脚,不断由上方滴落的血滴,以及林爸爸嚎啕出的话语和祈求……鸡皮疙瘩起来了,后背和后颈发凉,像有一只手抚在上面。
看众人脸色不太好,负责人面上的笑容险些绷不住。
他不怕吗?他也怕啊!
可这是能怕的时候吗?他没做过亏心事,鬼敲门也找不上他,与其担心这些虚妄的东西,不如抓紧机遇赚钱。
他嗤笑一声,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怎么,一个两个脸色这么难看,吓着了?”
“老大,咱们拍了这些东西,不会倒霉吧?”阿贵战战兢兢道。
“倒个屁的霉!”负责人反手在阿贵头上敲了一下,“实在害怕明天带你们去庙里上上香,这样总成了吧。”
阿贵抿着嘴不说话,朝着对面的同事看了一眼,那人一直没说话,此时两手死死抓着膝盖上的裤子,肩膀颤抖。
“会倒霉的……”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悬在钢丝上,颤抖,不稳,“我,我以前听人说过,不要用手机对着坟头拍照,万一拍到不干净的东西,他,他们就会跟着你……”
从前以为是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此时成了最真实的恐惧。
“不可能!”阿贵险些站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喘了口气,说:“我听见他们里面在说什么时间到了,那女孩儿肯定去投胎了。”
说出投胎这个词时,他舌头打了下结,发音不太清楚。
同事摇了摇头,把以前听老一辈讲过的迷信说了出来,“投胎了又怎么样,我听说,如果子女孝顺,死了的人躺在地下也会怪罪你,能让人倒霉!”
“闭嘴!”负责人瞪着眼睛警告,“胡说八道什么呢!节目组的宗旨你们都忘了吗,是科学!今天拍到的东西也不是鬼,而是一种现有理论还无法说明,但迟早能堪破的科学现象!明天的视频里也必须打上这么一段,知道吗!”
没人说话,面包车内静谧无声。
负责人脸上挂不住,将烟头掐灭,暴躁的丢到脚边,“怎么,都不想干了吗!”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但总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沉默的人们开始纷纷响应,除了阿贵,他沉默的皱着眉头不愿意表态。
负责人气得笑了,“你他妈什么意思?”
“怕倒霉。”阿贵还是说,“老大,你没在现场你不知道,真的很恐怖,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负责人彻底怒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他妈爱干不干,不干就滚。”
这份工作赚的钱不少,而且还不累,阿贵有些舍不得。
负责人瞧不起他那样儿,嘲讽起来:“怎么,舍不得钱啊,舍不得就别在老子面前装逼,乖乖听话,老子让你干什么你照办就是。”
阿贵抿了抿嘴,手指紧握成拳头,腮帮子鼓了鼓,最后憋出一句:“不干就不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像谣传的那样,被死人怪罪倒霉怎么办。
他惜命,就想好好的活着。
负责人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脸色骤变,反手拉开车门,一脚把阿贵给踹了下去。
他大手一挥,朝驾驶座的司机命令道:“开车!”
阿贵被推下去的时候毫无防备,踉跄一步直接摔到了地上,他揉着被擦破的手肘站起来,意外发现那枚纽扣摄像机还被自己握在手中,吓得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夜深人静,又是在老城区,出租车很少。
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前方的司机戴着鸭舌帽,脑袋埋得有点低,声音压抑,“去哪儿?”
阿贵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打量前方的后脑勺,隐隐发现,司机被帽子遮掩大半的头发上,有黏腻的东西。
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还没发话,车子就开了出去。
“我还没说去哪儿呢!你停车!”
司机听不见似的,继续往前开,在路过附近一条河的时候,车子不但不减速,反而速度更快了,直接冲破护栏。
阿贵吓得连叫喊都忘了,死死抓着身下的座椅。
一阵剧烈的震荡,车子撞入河水中。玻璃外全是水,正顺着密封不够的车窗往里渗。
阿贵转头朝前方看去,司机头歪在玻璃上,估计是撞坏了,头发上全是血。
“师傅,你醒醒,憋一口气,咱们游出去!”阿贵大声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