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雪鸭
“我原是想着,你们谢家都是没有心的人,不过今日看来……似乎也并不全是,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不必再扯这些,”谢臻已然没了半点耐心跟女尸耗下去,他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这铜镜对他的制约,更担心叶鸽现在的情况:“直说便是,你现在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你帮我找到究竟是谁害了我,又是谁将我封在这镜子里,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好,我答应你,”谢臻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他看着女尸问道:“你叫什么,是谢家的什么人?”
女尸口中喃喃着,不断重复着谢臻的这两个问题,末了却又癫癫地笑了一下:“我不告诉你,三爷且自己去查吧,反正查不出我也没那么在意……我还是更愿意让你那小情儿留下。”
“三日,”谢臻根本不去理会女尸的难为,漠然说道:“三日内我帮你找到结果,其中恩怨你自己去结清,我概不插手,但自此你绝不许再纠缠于叶鸽。”
“好,我早就听闻三爷是个果决的人,要比谢家那些庸蠹要好得多,今日看来倒真有几分意思。”女尸不再癫笑,言语间带上了几分认真:“我便信你一回,三爷请便吧。”
说完,便身形一闪,又隐于了火光旁的黑暗中。
叶鸽骤然惊醒,发现自己竟还在卧房的拔步床上,外面的烛火透过崭新的红帘留下暖暖的光,而谢臻,此刻就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抱着他。
这是从铜镜中出来了?
叶鸽稍一愣神,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放心吧,鸽儿还跟以前一样好看。”谢臻的吻很快就落到了叶鸽的手背上,他随着叶鸽的手上的动作,吻遍了他整个脸颊。
手下的触感一如既往地平滑,没有肿胀,没有裂痕,没有浓血。
他那副腐烂的样子只是存在于镜中,出了镜子他依旧是过去的模样,叶鸽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靠近谢臻的怀中。
“鸽儿累了吧?”谢臻伸手往两人身上拉拉被子,拥着叶鸽重新倒回到柔软地锦褥中:“现在天还没亮,累了就再睡会吧,那女尸应当暂时不会再来扰你了。”
被谢臻温暖地怀抱包裹着,叶鸽的眼皮几乎顷刻就开始打架,但他还是撑着,在谢臻的手上写道:“我,我想问先生一件事。”
谢臻蹭过叶鸽的耳鬓,落下一吻:“什么事?鸽儿你问就是了。”
“先生,”叶鸽的指尖有所停顿,眼皮也越来越沉,但他还是继续写道:“先生喜欢我什么呢?”
自从听了那女尸的话后,叶鸽不免记上了心头,谢臻究竟是喜欢他什么呢?他的嗓子已经毁了,所以谢臻应当不止喜欢听他唱戏。而刚刚铜镜中的经历,也证明了谢臻并不在意他的面容,可……叶鸽在混乱的思绪中挣扎着,他也想不通,先生究竟是喜欢自己什么地方。
“喜欢什么?”这个问题在谢臻唇间稍稍萦绕,他刚要回答时,却发现叶鸽已然撑不住睡了过去,“喜欢你是我的小鸽儿呀。”
他低头吻上叶鸽闭合的双眼,回忆过那年戏台上的初见……
末代的清廷,太多双眼睛里只有麻木与萎靡,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城东巷子里尽是那干皮肉行当的“戏子”。
这些人人事事,谢臻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沉入那再也爬不出的麻木中。
直到那次回乡,被有心人引入了福月班的畅香阁子里,他自然知道对方的龌龊心思,原本打算略坐坐便寻个由头走了,可没想到那锣儿鼓儿一通响,待到红帘掀起时,他却望见了一双精亮的眼眸。
那纯粹干净的目光,像一湾水,潺潺地直流入了谢臻的心头,没有半分萎靡空洞,只有他无法抵挡地熠熠神采。
缘起本就是世上最不可言的巧合,至于后面的情深便更是在那往来的书信间,悄无声息地一点点生出,至今未止……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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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镜中女尸(十一)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冬末时节,并不见什么旁的雀鸟,唯有麻雀养的最是浑圆,隔着窗户仍能听到它们的啾鸣。
叶鸽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他先是有些后怕,但紧接着就懊恼起来,自己竟是没听到先生的回答就睡着了。
这会谢臻并不在床上,叶鸽隐隐能听到外间传来他说话的声音,猜想怕是跟女尸的事有关,于是便随手取过一旁衣架上的兔毛小袄,匆匆地就赶了过去。
“鸽儿醒了,过来吧。”谢臻正坐在小榻上喝着茶,听到里间的动静,便向叶鸽伸出手来。
叶鸽上前几步搭着谢臻的手,蹭到他的身边坐下,这时候才发现下头正站着之前暖阁外见过的那位大管事谢丰。
“叶少爷,早。”谢丰见叶鸽出来,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笑着冲他问好。
叶鸽也点点头算是回应,接着手上便被谢臻放了只茶盏,听他温言叮嘱道:“早上还没吃饭,先略喝些清清口,喝多了仔细伤胃。”
叶鸽仰头冲谢臻乖乖地笑笑,然后就靠在他身上,一抿一抿喝起热茶来。
谢臻摸摸小鸽儿的头,转而继续与谢丰交谈起来:“我记得你跟着大哥也有好些年了吧?”
谢丰闻言,立刻点点头,恭敬地答道:“回三爷的话,我是前清光绪三十二年开始跟着大爷做事的,算来也有七八年了。”
谢臻听后点点头,虽是和谢丰说着话,却还垂眸瞧着叶鸽喝茶的样子,见他喝的略多了些,就随手开了茶盏放回到桌面上,这时才继续说道:“是年份不少了,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且仔细想想。”
谢丰立刻点点头:“三爷您说,我知道的肯定都说。”
“不说远了,就咱们搬回谢家宅子这几年,家中可有什么女眷失了性命?”谢臻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
可那谢丰一听,就略有些紧张了,掩饰地笑着:“三爷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谢臻并不打算说出铜镜的事,只敷衍道:“你知道我这些年也修些术法,前些日子见咱们府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找你来问问。”
谢丰闻言,更是紧张了几分,他想问问谢臻究竟看到了什么,但又顾及哪有下人问主子的道理,所以只是含混地说道:“三爷您也知道,咱们大爷掌家最是宽厚的,谢家怎么也出不了那些要人性命的事。”
谢臻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他。
谢丰见状,知今天是逃不过去了,便继续说道:“若说女眷性命之事,也是有的……五年前刚回来那会,有个姓吉的丫鬟,当时大太太很是看重她,想把她收给大爷,可惜福薄了些,这事还没成就去了。”
“还有呢?”谢臻暗暗记下这个名字,继续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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