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痕
佛者们聚集在茫海边,抬头一看纷纷愣了,佛光大盛的须弥座上是空的。
礼嘉佛尊回过神,双手合十,带着诸佛拜了拜。
还是空的。
诸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虚空中仿佛有人拿着笔在勾边,一条若隐若现的细线几经缠绕交汇,慢慢显出人形轮廓来。
这不对,前排瞧得真切的礼嘉佛尊心里莫名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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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飞向那人形轮廓,愈聚愈多,亮得刺眼,仿佛整个梵境的佛光都要填进那空白的躯壳里。
待佛光散尽,众佛终于看清了须弥座上的人。
最先入眼的是男人披散的长发,叠瀑般静静垂着,上面铺了层金闪闪佛光。脸色白地险些与身上白袍融在一处,像是在茫海深处从未见过天光。
过了很久礼嘉都忘不了第一次见闻不凡的情形。他仿佛是在须弥座上修行了千万年,眼里全是物我皆无的悲悯。
闻不凡诞生于梵境的至灵之地茫海之畔,礼嘉以为他同自己一样,将会是梵境万年难遇的佛尊。
可惜他注定不是个佛者。
礼嘉看到他的佛心,里面是一团墨黑,又探了他的佛缘,前无古人地稀烂。
他垂首合目念了声阿弥陀佛,朝须弥座上的男人道:“佛子佛缘未得圆满,且去寻吧。”
第2章 捎件东西回来
五百年后。九天神域。
“小九,鬼域新王烙阗新得了只漂亮灵猫,玄黑的毛发,赤红的四爪,绿幽幽的眼睛,连叫声都与寻常灵猫不同。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灵兽。”
众所周知,九殿下这只花里胡哨的凤凰爱好也花里胡哨——最爱长得漂亮的兽和人。
尧白趴在梧桐枝搭成的窝里梳毛,一只硕大的龙首耷拉在梧桐树粗壮的枝干上,谄媚道:“你不想要吗?可比你这只长不大的云豹要漂亮威风得多。”
蜷缩在一旁打瞌睡的水月耳朵抖了几抖,抬起毛茸茸的脑袋警惕地看着桑宿。
尧白站起来走到巢穴|口,抖了抖毛,“真的很漂亮?”
桑宿一听有戏,开心地幻成人形坐在枝头,重重点头:“真的很漂亮。”
尧白在巢穴|口来回踱了几步,说:“上回你说妖都有只漂亮的白虎,指使我去抢,结果是你同它主人斗法输了,诓我去替你出头。上上回你说魔界有只会自行变换皮毛颜色的苍狼,它主人抢了你定下的那件织光云锦衣,你去讨人家不给。”
尧白抬翅招来风,乘着风力在树影间绕了几圈,方才梳理好的羽毛在风中簌簌抖抖,更加服帖柔顺。
凤凰火焰般的尾羽轻拂过梧桐叶,眼前橘色仙光一闪,少年赤足踏过枝干,在桑宿身边坐下,笑眯眯地歪头,“这回烙阗怎么着你了?”
许是神灵真体太过妖冶扎眼,尧白不喜欢人形时太花哨。简单的素色外衣,像是日落余晖最外圈的颜色,雪青底里带点一触即散的黄。领口二指宽的卷边处是略深的兰墨色,绘有淡色的缠枝暗纹。他眼睛生得弯弯地,笑起来温暖又娇俏。像是走过鹤鸣日落的仙境里,抬头望见一树一树的粉色繁英花。
桑宿鲜见得低下头,一双赤足在半空雀跃又拘谨地荡着,嗫嚅着说:“倒也没有。”
“姐姐。”尧白随手摘了片叶子,拿在手里转着旋儿。他把梧桐叶贴在一只眼睛上,看着桑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为什么红了?”
桑宿忙抬手捂着耳朵,擦着掌心果然是炙热的,她站起来,低头看着尧白快速道:“总之那只猫确实很漂亮,你莫要错过。”
尧白笑眯眯地点头,“好。”
“....若得了猫,再给我捎件东西回来。”
尧白知道这句才是重点,继续点头应了:“什么东西?”
桑宿拢了拢头发,方才的矜持一扫不见,“烙阗的东西,手帕发簪衣物兵刃,随便什么。”
尧白:“......”
————
事情的起因是尧白觊觎那只长得漂亮又威风的灵猫。盘算着倘若是一般灵宠便向烙阗讨个人情,若是心腹爱宠那看一眼也是赚的。
可水月不知怎的,见着那猫就要咬。烙阗护宠心切,对水月出了手。尧白也护宠心切,对烙阗出了手。
尧白虽是六界独一无二的凤凰,所修的仙法也是世间仅有。但打架向来是鬼域的全民活动,烙阗作为鬼域之王尤其佼佼。
两人原本打得不相上下,都没吃什么亏,也没讨到什么好。
最紧要的时候那只长得异常漂亮的猫从主人肩头探出双绿幽幽的漂亮眼睛,歪着脑袋小心翼翼朝尧白“喵呜”叫了一声。
那声音奶呼呼地,叫得尧白心坎一软。
天,它的声音果真与众不同!
烙阗认认真真打架,哪能错过这天大的破绽,大吼一声,祭出法器。把那只半懵的凤凰从云端拽下来,一掌拍出了鬼域之外。
第3章 你才是山鸡!
烙阗这一掌丝毫没有留力。 三天之后尧白才在凡界一处山沟里醒过来,水月湿漉漉的舌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水月原本是只顶好看的云豹,淡黄的皮毛,狭长黑斑相互重叠连接形成云块状的大斑,看上去就像披着繁复的蟒纹。长大后必然有傲然壮硕的四肢,霸气威武,走路带风。
可惜它豹生多舛,水月小时候爱在天清门前的空地上玩耍,但凡有人路过总要过去蹭蹭撒娇,顺便讨点食。不幸一次它误食了灵宝仙君练坏的丹药,体型便永远停在幼崽时期,时常被人认成猫。
对于总是被人当做猫这件事,水月什么也不想说,毕竟说了两百年已经说累了说倦了。
此时此刻,尧白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它添遍了,水月讨好的咕噜声像是闷雷一样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