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啾啾 第79章

作者:酒痕 标签: HE 玄幻灵异

收拾妥当后才往溪边才又背着背篓往溪边走去。

此时的太阳全然不似早前温柔,原本橘红色的光变得白亮,晃得人睁不开眼。一浮顶着头顶炙烤,挽起裤腿袖口专心干活。他要走到浅水处,从水底捞出泥沙,再就着流水将泥洗去,剩下的细砂碎石才能用。 这活原本不累,可在太阳底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在溪水化自山顶积雪,触骨清凉。实在热了便往上游走一走,捧水洗洗脸。

两炷香的功夫,一浮淘回第一框碎石。刚迈进佛堂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尧白,和昨天坐的位置一样,连侧身背对的背影都一样。不知他在哪里摘得一片莲叶,倒扣在头顶遮阳。

昨日临走时尧白说他会常来,一浮听着开心,却并没有对他随口的允诺有过多期盼。更没有想到尧白会这么快就会再来。

一浮正要开头叫他,尧白先他一步侧过头来,目光在一浮身上停了瞬息,几乎是没有表情地道:“早上好,一浮。”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热情,却很认真。

一浮笑着回他,“早上好小白。”

尧白脸上似乎闪过一瞬间愣怔,一浮没来得及捕捉就消散了。他挨着尧白坐下,问他是不是还没和家里人和好。在一浮看来尧白一定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在书卷中长大,懂事明理。生气闹脾气的时候不会像寺里的野猴子师弟满地打滚乱踹乱嚎,只会一个人跑出家门,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暗自难过。

果然,尧白沉默少时,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一浮从衣兜掏出没来得及吃的酥面点心,掰下一大块给尧白,自己拿着一小块,一边吃一边安慰他:“我师父说这世上除了生老病死,其余的事大可心中一过,这样烦恼就没有那么多了。”

尧白咬了一口点心,味道并不好,甜味很淡很淡,反而是从一浮身上沾染的气息比较浓。他又咬了第二口,一浮吃东西很斯文,跟闻不凡一样。他咀嚼的动作很轻很慢,像在细品什么山珍海味,鼻尖晒得微红,有细密的汗从鬓角渗出来。

如果他不是闻不凡···

尧白想,如果他不是闻不凡,应该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尧白将头上莲叶分出一半,“一起遮吧。”

一浮靠近了些,小脑袋躲进绿荫阴凉处,“谢谢。”

他低头的时候尧白看到他头上的疤,狭长的一道,几乎占了整个脑袋,“这是怎么弄的?”

“被一个喝醉的大叔砸的。”尧白看着他,眼神变得与之前不同,一浮赶忙说:“已经长好了,除了难看点,再有就是不能烫戒疤,其余没什么。”

“什么是戒疤?”

一浮伸手在头顶划了划,含糊地解释说:“就是和尚都有的东西,没有戒疤的和尚到了佛祖面前佛祖是不会认的。”

尧白似乎在为他可惜,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头顶的疤痕,过了半晌才说,“你想要戒疤吗?”

在一浮有限的人生经历中自有一套准则,头一条就是人不能太过独异。自己早先被师兄弟冷待就是因为自己与他们不同,人人都有戒疤,独他没有。要说过去几千日时光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烦恼,除了在舅父家吃不饱肚子,也只剩戒疤这一样了。于是一浮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想要的。”

他又说:“可想也没有什么用处,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怎么也不会是我的。”他并没有埋怨之气,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有股坦然的旷达。

尧白张了张嘴,似乎有话就在唇边,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语。过了一会,等尧白将手里的点心吃完了,他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如果让你得到戒疤,但是往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还想要吗?”

尧白呼吸都慢了下来,他不敢看一浮,垂头盯着地上草叶。

“当然不啊。”一浮很快就说,说得毫不犹豫,说得理所当然。

这其中有多少少年人盲目的慷慨,又有多少深山小童不谙世事的良善,尧白不想深想。以至于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一浮脱口而出的答案惴惴于怀,他似乎满意了,又似乎不满意。

“一浮,你想过怎样的一生?”斜阳入林,两个半大少年并排躺在残垣断壁下。尧白的声音轻而飘散,像是要睡过去了。

“我呀···”一浮闭着眼,夕阳吻上眼睫,将他的面庞衬得瓷一般精致。他想了一会才说:“我想这样躺着,再一睁眼就过完一生了。”

“傻一浮。”尧白懒懒笑了一声,翻身睡去。

一浮睁开眼睛,侧过头去看尧白,眼中有些讶异。虽然尧白那声轻笑短暂到几乎没有,一浮却明明白白听到了,像是乍然盛开的花,“咻”地一声响在耳边。

趁着日落天将黑未黑的间隙,一浮又往溪边跑了两趟。回来的时候尧白睡醒了,站在门槛边像是要同他道别。

“我要走了。”尧白说。

“好的。”一浮点点头。

“我明天也会来。”

“好的。”一浮开心地点点头,“明天我还给你带酥面点心。”

“倒也不用。”尧白顿了顿才说。

“没有关系,我早一点起床,饭堂里有很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尧白脸色有些一言难尽,那股怪异的面饼味似乎又从嘴腔返上来,“我说不用是因为它实在是太难吃了。”

“····” 一浮尴尬地僵立在原地,半晌才说:“好···好的”

第62章 飞上去的

第二日早饭一浮特意拿了三个酥面点心,一块块掰开和着稀粥吃完了。

一源轻敲着碗沿,“每人统共就能吃俩,你一个人拿了仨。”

一浮埋头收拾餐桌,回他:“你昨日还不是吃了三个。”

“嘿!”一源佯怒,“倒难为你记得。” 说着也咬了一口自己的点心,砸吧两口问他:“是今日食堂大师父手和面时抽空洗了手,味道比平日好些?”

“没什么差别。”一浮摇头。他说完不由愣了愣,然后敛收笑意,学着尧白的神情和语气评价道:“实在是太难吃了。”

对于常年吃惯了素淡斋饭的人其实吃什么都是不挑的,一浮并非真觉得这点心难吃。只是忽然想起尧白说话时的模样觉得好笑,有几分率真可爱。

“师兄你慢慢吃,我先去佛堂了。”他拿着自己的餐具去门边水缸涮洗,一源端碗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你今日不对劲,早早起来吃饭不说,又吃了三个点心,现在连干活都这么爽利。”

一浮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你教我不要拖拉磨蹭时间,师兄教导我自然长存于心。”

一源这人除了懒,还有个毛病便是吃不住奉承。听完果然眉开眼笑,捧着碗夸赞一浮,“小儿上道!”一浮擦干手上水渍,又将袖口整理好,正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师兄,我路过菜地的时候看今年的倭瓜种的似乎比往年多,要摘些时候吧。”

一源咬着筷子懵了一瞬,接着迅速换上一脸愁容,“啊...正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