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肝妈
“不过也能治,只要——”
窗沿上的女孩一听哭声,顿时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她一跃而下,飞快地把奶瓶塞进那男孩嘴里:“再哭朕就诛你九族!”
很好,哭声停了。
“对,就这样。”
纪斯:……
他真切地发现,自己不是来探望孩子的大祭司,而是站在病房前观察病人的院长。主治医生王义元正详细地为他分析每位“病人”的发作情况,还告诉他基本疗程和治疗方法,以及部分随时能“出院”的治愈者。
“舒雨听是最正常的小觉醒者了。”王义元感慨道,“大概是有过跟在您身边的经历,她能很好地处理梦境和现实的关系。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帮忙安抚孩子呢。”
比如,这一批小觉醒者里最危险的那位……
穿过十几米的长廊,是一间向阳的、草木茂盛的画室。繁花盛开,蔷薇蔓延,有泥土的腥气,也有馥郁的芬芳。在吊兰垂落的枝丫下,有三个豆丁排排坐,每个都是有过接触的面孔。
葫芦口等来的有缘人舒雨听,宁原山脚的画图男孩“东东”,以及川蜀之地、公交车上差点拿面膜噎死他的“可畏后生”。
纪斯:……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兜兜转转,到头来终会再遇。
纪斯失笑,拨开了隐藏自己的维度。当空间发生微妙的波动时,三个孩子几乎是同时警觉起来,猛地回头看向后方。
很敏感,看来下一代的水准不会差。
一见是纪斯,三豆丁立刻瞪圆了眼。孩童本是多忘事,但很明显,他们没忘记纪斯。舒雨听笑着跑向纪斯,一把抱住他的手:“师父,我觉醒了!”
她的口齿终于清晰,动作和身体的协调性也增强了。
“叔叔好。”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站在不远处,落落大方,“我叫陈逸豪,我们又见面了!”
“嗯。”纪斯摸了摸俩孩子的头,转眼看向最后一个。然而,那孩子依旧握着画笔,只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不言不语。
“叔叔,东东怕生。”陈逸豪眨眨眼,“所以才不说话。”
纪斯轻笑,这些孩子觉醒后心智是长了不少,但他们明显“不务正业”,还没学会有效运用能力,倒先学会帮同伴打圆场。
纪斯俯身,悄声在俩孩子耳边说了几句。
没多久,俩孩子就笑嘻嘻地往外跑,簇拥着推走了王义元。长廊上回荡着王义元的叫嚷:“诶,小祖宗,你俩别乱跑!”
室内无人,纪斯缓步走向了男孩。后者握着画笔,怔怔地看着他。
温暖的大手落在他的发顶,又贴在他的脸颊上。这种被包容的感觉,就像是回归到最初的温暖和爱,温柔得让人想落泪。
“我知道你眼里的世界跟别人的不一样。”
闻言,男孩的眼泪簌簌落下,毫无征兆。
“你有一双看穿真实和虚伪的眼睛,它为你带来了困扰,你很讨厌它。”纪斯弯腰,长发倾落,“但你知道吗?它是你最忠实的伙伴,你本该感激它。”
他的额头贴上了孩子的额头:“让我带你‘回去’看看吧。”
倏然,偌大的阳光花房扭曲成旋转的星图,又眨眼变更为老旧的房屋样式。依然是宁原山脚,依然是村镇人家,可纪斯牵着孩子的手站在道路中央,活人却一个也瞧不见他俩。
孩子出神地盯着切换的场景,却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穿它是真是假。
这让他感到恐慌!
纪斯笑道:“很多时候,你都在依赖它。”说着,他下巴微抬,“看那里,你还记得吗?”
远处,是孩子熟悉的姥姥家。他的姥姥挎着篮子,打算坐公交车去县城买点打对折的鸡蛋,谁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闷葫芦”突然跑出来,死死抱住她的腿,往房子里拉。
“诶,东东?你怎么了?”老妇哭笑不得,“姥姥要去县城买鸡蛋,回来给东东做荷包蛋,好不好?”
孩子拼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直纠缠了好一会儿,他的姥姥无奈,回身把他抱进房:“你这小祖宗,怎么突然就哭了,姥姥这鸡蛋买不成了……”
场景一换,本该载着他姥姥的公车在半路与一辆失控的大卡相撞,事故之严重,登上了晚间新闻。那晚,他的姥姥吓得魂不附体,直抱着他喊祖宗。
“它保护过你的亲人。”纪斯道,“不止一次。”
场景再换,他那一群年纪不大的兄姐贪凉,抱着救生圈去河里游泳。他们嫌他“有病”,不准备带他玩,但最后还是他拉着人到了河沿,将他们一个个救起。
场景又换,这次是一个暴雨之夜。一滩黑水状的东西从下水道里冒了出来,慢慢汇聚成一个男人的形状。他光着身子,神色狰狞。仰头看向单元楼的灯火通明处,几乎是狞笑着跨上了楼梯。
纪斯勾唇:“这就是你杀死的第一只妖魔吗?”
男孩点头,神色冰冷。他半点没有恐惧,甚至还想再杀一次。
“干得不错。”纪斯给予肯定。
这个男人是前科累累的酗酒家暴犯,明明前妻已与他离婚,偏偏他依旧缠着她,简直阴魂不散。进局子几次,出来必定寻找前妻和孩子的住处,一找到就是暴力犯罪。
或许前几年会按律法不得不放了他,可鉴于近期的召南大案,他即刻被转移到更秘密的监狱中去。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他堕落成妖魔后会生成这种“流质”的能力呢?
也因此,他顺利逃出了监狱,一路残杀了十几名无辜人士来到这里。
他要杀了他的前妻,和与他前妻交好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养不熟、还敢拿刀子回捅他的女儿!对,这栋楼的人都去死吧,成为他的养分最好。
他上了楼,准备挨个儿拆门屠杀。可他刚跨进居民楼的时候,却发现“铿”一声响,他的左腿直接被切断,鲜血直流。
“嗷——”他惨叫着抱住腿,而惨叫声引出了活人。
紧接着,整栋楼的活人冒了出来,亲眼目睹一个似人似鬼的男人在地上疯狂打滚,身上被切出一刀又一刀的痕。报警、尖叫、逃窜,男人的身体分散又重组,重组再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