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禾木
“很早以前,人们一直在猜测九曲和勇者的真实身份。运用面部识别技术、体型识别技术,检查勇者可能出现的道路与交通工具的监控,校对勇者说话的可能存在的口音,通过勇者的出现行程来进行识别判断……”
“但无论运用什么手段,人们都找不到九曲和勇者的任何线索。”
“当勇者去挑战副本的时候,他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有任何交通痕迹;当勇者进行急速救援的时候,他以超越地球现有交通的速度在全世界范围的各个城市出现。面部识别和体型识别全部都失败,说话口音更直接就是华国新闻联播的标准口音……”
慕时鸣忍不住加了一句感慨:“勇者的反侦察,做得真的很好。”
商银河已经没有在笑了。
“但是,到了现在,”慕时鸣看着商银河,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还是能推断出一些东西的。”
“首先,勇者应该有非常强的伪装技术。他那拥有极强魅力的外表,很可能是某种超凡能力或者超凡道具的伪装。”
直觉仿佛在脑海里弹起了吉他,拨弦一下一下又一下。
商银河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点评道:“很有意思的猜测。”
仿佛受到了鼓励,慕时鸣继续说道:“其次,勇者应该拥有很强的空间能力。只有这样,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并且绕开现在社会上宛如天罗地网一般的监控。”
直觉敲响了架子鼓,咚咚咚咚敲个不停。
商银河的目光微微漂移了一下:“这世界上的空间能力者可不多。”
“没错,”慕时鸣笑着点了点头,“而且,论真正的空间能力强者,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说起来,”慕时鸣意味深长地看着商银河,“银河,你的空间能力,最初还是由我来教导的啊。即使到现在,你的一些空间使用技术中,还带着那些你我都很熟悉的那些小技巧。”
商银河勉强扯了扯嘴角,当作应和。
“最后,勇者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慕时鸣收回了目光,“尤其是,如果勇者的外表,其实是某件超凡道具的伪装的话,那么,任何人只要戴上了勇者那层伪装的外貌,就都可以成为勇者本人。”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慕时鸣说,“那么,一些看似行程冲突的矛盾,还有一些曾经很让我困惑的不在场证明,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直觉已经不是在脑海里蹦蹦跳跳,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大搞摇滚音乐会了。主唱、吉他、架子鼓,全齐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型摇滚乐队的雏形啊。
商银河嫌弃直觉吵得不行,再一次地强行把它摁回了脑海深处。
直觉是不吵闹了,但有些东西依旧待在现实之中,等待着商银河去处理。
他们现在这样子的对话,简直就像在悬崖边缘起舞,每一个词汇都带着危险的锋锐感。
但是,话都说到了这样直白的地步,商银河反而淡定了起来。
“这是你一个人的推断吗?”商银河的嘴角甚至重新挂上了浅浅的微笑,“听上去非常有道理。不过,我好像没有在内参文件里,看到过这类的文章?”
“我才没有那么聪明,”慕时鸣也跟着笑起来,“这不完全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推断,还有别人的帮助。”
“别人的帮助?”商银河好奇地挑了挑眉,“谁?”
“还能有谁?我们都认识的那几个聪明人呗……”慕时鸣含混地说,“我提供了一些东西,大家讨论了一下可能性,大概就是这样。”
“但是,你们好像并没有把这个猜测说给其他人听,”商银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至少,我似乎没有在内参上见到任何与这些相关的文章。”
而我这次回国的行程,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慕时鸣说,“我们确实没有上报,我们确实把这个猜测憋在了肚子里。”
“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商银河这一下,是真的好奇了,“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准吗?还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荒谬,不会让别人信服?”
这个问题让慕时鸣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沿着荒无人烟的小道,一路前行着,在沙漠上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我很早就进入了军队,”半晌之后,慕时鸣开了口,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自己的经历,“我也很早就暴露出了自己在战斗上的天赋。”
“紧接着,我就被调入了一个国家级的特种部队,”慕时鸣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很快崭露头角,成为了这个部队里的精英人物,混出了一个一等功,两个二等功和五个三等功,几乎成了部队里号称兵王一般的神话人物。”
华国的一等功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能够在那个和平年代拿到一等功,几乎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
基本上,只有在全国性的军事大比武获得第一名、在国际军事比武中获得冠军亚军、为了人民群众而牺牲等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拿到一个一等功。要知道,一旦军人在部队里面获得一等功,国家可是会组织人员敲锣打鼓前往家乡父母家中颁布证书的。[注]
“我经历的有一些任务是保密任务,原谅我不能向你说出任务的详情,”慕时鸣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回忆往事时特有的惆怅感,“我只能说,我的经历,比起某些电影上的剧情,可能也毫不逊色。”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主动离开了那支我最熟悉、也最眷恋的特种部队。”他看向了商银河,“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商银河好奇地问。
“其实,无非也就是那么一些事儿……”慕时鸣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怅然。
他沉默地走了一会,才慢慢开了口。
“在有一次任务里,按照上级的命令,为了某些……某些龌龊的政治目的……”
他停顿了一下,最终用了“龌龊”这个极其贬义的词汇。听上去,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依旧很大。
“总之,我需要背弃我的良心,抛弃我的队友,去做一些……做一些完全违背人道主义的事情。”
他说的很含混、很简单,用词也非常斟酌。
“我那个时候年少轻狂,自以为天老大、我老二,又有着满腔热血正义感,属于那种很正派的军人,”慕时鸣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亲手抛弃那些我视为家人的队友?我怎么可能亲手去做那种……那种……那种会彻底脏了手、以后会天天让我做噩梦、再也不堪回首的事情?”
在浓厚的夜色之中,商银河微微侧头,看向了慕时鸣。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怅然、惋惜、回忆……百感交集,但唯独没有懊悔。
在慕时鸣刚刚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被指派了教导商银河空间系的相关能力的任务。
由于当时一直马不停蹄地在全国各地出着任务,慕时鸣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辅导商银河,他干脆熬夜做出来一份空间系异能使用心得,把他遇到过的困境、体会、技巧全部倾囊相授。
没有排挤、没有小鞋,只有热情和真心。当时的商银河被慕时鸣队长的暖心举动给感动得不得了,深刻明白了为什么慕时鸣队长会是号称“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自己人像春天一样温暖热情”的典范。
拥有这样性格的慕时鸣队长,也确实不会做出如同他说的那样“亲手抛弃视为家人的队友”“会彻底脏了手的事情”。
“其实,”慕时鸣叹息了一下,“现在想一想,其实我们本来就该承担起国家的某些黑暗面。有光就有暗,我们这个特种部队,本来就是需要处理一些脏事儿的。”
“就只是,就只是……”他有些怔怔地说,“我不是这样一个人。”
“你确实不是这样一个人。”商银河说。
“是啊,是啊……”慕时鸣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总之,那次任务之后,我主动离开了那支特种部队。”
“我的上司一直在挽留我。他说,部队里其实还有很多不会涉及到黑暗面的任务,就像我以前做的那些任务一样。我完全可以只做光明面的任务,把黑暗面的任务留给其他人。”
“但是,我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风扬起了砂砾,有一点迷人眼睛。
“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慕时鸣重新开了口,“我加入了钟青雄中将的军团,在军团里自己手把手地拉出一只精英特种小部队。”
“白雾异变发生后,钟青雄中将的军团被整个地调往白雾庙附近,而我作为这个军队内部最强的军人,开始了对白雾副本的挑战,最终成功通关,获得了空间能力,也……也遇到了你。”
“银河,”慕时鸣说,“我现在已经是华国超凡事务局后勤部的副部长了。由于华国超凡事务局的特殊性质,也由于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我现在这个位置,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华国政界的高层。”
“政治……政治这种东西,”说到这儿,他略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永远不可能是干净的,永远是充满了妥协的。它意味着很多时候,你必须背弃自己的良心,去做出某些选择。”
商银河沉默着,听着慕时鸣说话。
“当然喽,人们说政治家没有良心,说政治家的心都是黑的,”慕时鸣干脆地踢飞了沙漠上的一颗小石子,“我现在觉得,这话还真是没有错。”
“我的能力变强了,我的位置变高了,”他又开始踢起了沙子,“但是我最怀念的,还是当初做一个特种队小兵的时候。”
他们再一次地沉默了下来。
慕时鸣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片区域的景色确实还不错。
这里的位置距离著名景点鸣沙山月牙泉并不遥远,虽然还残留着一些战火的痕迹,但是放眼望去,月色掩映下的大地,有一种空旷怡然的美感。
在这样寂静空旷的世界里,诉说心声,仿佛变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商银河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打破了沉默,“慕队长,你是说,你并不信任华国的高层政府吗?”
“没有不信任,我们的领导人非常棒,眼界高远、布局精妙,成功把华国带到了现在这样的国际地位上,”慕时鸣摇了摇头,“我只是……我只是不信任政治的本质。”
“你觉得,”顿了一顿,慕时鸣开口问道,“勇者的真实身份曝光,是一件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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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守护者联盟
没有等商银河回答,慕时鸣立刻给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绝对不是。”
“勇者的真实身份曝光,不管是对勇者自己,甚至是对华国,抑或是对于整个世界,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沙丘的顶端,慕时鸣干脆在沙丘上坐了下来,银月正好挂在他的头上。
商银河也跟着坐了下来。
繁星、银月、沙丘、孤独的两个人。
在这再浪漫不过的气氛之中,他们却说着和任何旖旎毫无关系的话语。
“当勇者高高坐在神坛之上的时候,一切现实的、庸俗的烦恼,都不会缠绕上他。”
“但是当他的真实身份曝光,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眺望着无尽的沙海,慕时鸣有些出神地说:
“如果勇者有家人、有朋友,那么,他的家人和朋友,就会成为世俗政权束缚他的最大枷锁。”
“如果勇者有爱好、有憎恶,那么他喜欢和讨厌的东西,就会成为人们用来改变他心意的工具。”
“更不要说,在现在这一个大数据的时代,所有的行为都有迹可循。人们会寻找所有勇者留下的那些痕迹,判别他的真实性格,找到他性格中的弱点,再加以利用,硬生生地把神灵变成能够被利用的物件。”
慕时鸣随手抓了一把沙子,看着细细的砂砾在指间流下:“神灵是不应该下落到凡间的,那只会毁了一切。”
“啊。”商银河想不出来应该答复的语句,最终只能用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词汇,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波动。
慕时鸣侧过头,对着商银河笑了笑,他的笑依然如初见时一般温暖:“而且,一旦勇者暴露出了真实身份,那么他身上就会有了很多标签。”
“他也许是一个华国人,那么,其他国家就会猜想,他的行事会不会偏向华国?”
“他也许是一个男人,那么,女权主义者就会猜想,他会不会有一些大男子主义?”
“当然,事实是,我们知道,勇者确实是一个男人,确实大概率地是一个华国人。”
“但是,当勇者没有什么现实世界的身份的时候,现在没有人会把他具体化成一个男人、一个华国人。人们只会认为它是勇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人,是那个尽一切可能拯救这世界的英雄。”
慕时鸣开始在沙丘的表面上画圈,一圈、一圈,又一圈。他看上去很镇定,但是小动作却一直没有停:“而且,我觉得,勇者的真实身份,如果真的被曝光……”
他偏头看了看商银河:“那么,他必然会立刻抛弃这个所谓的现实身份,抛弃那些所有的红尘纷扰,真正成为那个游离于所有人类政权之外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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