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静舟小妖
余乐微笑着,最后向小姐姐挥手,走进出发台的时候,正好看见收工下班的裁判和工作人员。
“还没走吗?”裁判也算是熟悉了余乐,热情的打招呼,哪里还有比赛时候冷冰冰,一板一眼的模样。
余乐便请示:“我可以滑下去吗?”
“滑下去?”
“对,只是滑下去。”
“当然可以,你今天表现的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地的想要在大赛里看见你真正的表演,当然不是这样糟糕的环境,真正的你。”
“谢谢,我也在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格拉顿裁判。”
余乐独自一人来到了出发台,大风卷的风向标的风车呼啦啦,疯狂地转动,细小的雪粒在风里翻卷,一百米外白蒙蒙一片,只有依稀的灯光透过来。
余乐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选择滑下去,更担心滑到一半灯就灭了,他抓紧时间穿上滑雪板,急急忙忙就冲进了滑道了。
一开始速度很慢,然后一点点地增加,看见熟悉的道具,身体的本能似乎在安排他去挑战,但是又被理智约束,变得非常小心。
余乐一直没有放开速度,而且选择的都是道具旁边的滑道,那是给裁判和工作人员,以及中途出现重大失误的选手准备的雪道,可以一直通到山下。
但也因为中途没有任何的障碍,速度不可避免的就会越来越快,熟悉的感觉一点点回归身体,追风逐影,来自于速度的快感。
20迈太慢了。
30迈也很慢。
40迈好像好了一点。
果然自己喜欢的是50迈以上的速度。
从身边飞掠而过的绳网和道具,犹如闪电般转眼消失,前方看的始终不够分明,但那种恐惧感却在这样滑行的过程里快速地消失。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仿佛无限的宽广,无拘无束的某种奇妙的自在。
他突然就明白了白一鸣会在风雪天去滑雪的原因。
没有拘束了。
风雪遮挡了其他人的视线,没有人能够阻拦自己做任何事,所以得到了片刻的自在。在这被风雪围绕的世界里,唯有滑雪板和自己,可以由自己完完全全地掌控,生命重新回归到自由,所以愉快。
那小子真是活的太压抑了。
这些年过的很难啊。
余乐叹息着白一鸣的遭遇,也有些沉醉痴迷在这样的滑雪意境里。
风就像是变成了伙伴,在耳边缠绵,在身边环绕,发出喃喃之声,轻轻从后背推着自己,速度越来越快。
但并没有失控,完全在安全阈值里的速度,余乐可以随时停下来。
他只是在感受真正与风雪相伴的感觉,他还没有在这样的风雪里滑过,但直到他今天滑了,才生出一种感受,自己似乎正在接受风雪之声的洗礼,在倾听着雪山的脉脉低吟。
雪精灵伴随着风雪出来了。
对滑雪的感悟似乎又深了一点,与冰雪的默契又多了几分,心跳与大山的迈动变得一致。
余乐第一次发现,一直以来,自己对滑雪的认知是片面的,所有得到的知识,都是人类去编撰书写的内容,他从未去认真地了解“雪”是什么。
是冷空气与水的结合吗?
还是被碾压平实的坡道。
是冰冷的触感。
还是让人窒息的大自然之威。
都是。
却又不仅仅是这些。
太片面了。
至少余乐在这样的风雪里滑行,感受到的是一种快乐和静谧,是风的吹拂,是雪的纷扬,是冬天大自然的芬芳与温柔。
摇曳的身体在雪地上留下波浪般的痕迹,身体倾斜拧动,直至从雪台上飞过去,于是脸上沾满了雪,风托起自己。
轻飘飘,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这感觉真是棒呆了!
当看见等在雪道尽头的年轻人时,余乐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故意用滑雪板摩擦雪面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帅气地倾斜着身体,绕出一个巨大的弧形,最后在年轻人面前徐徐停下。
将滑雪镜取下,戴在头顶,“你怎么知道我滑下来,不是坐缆车下来?”
白一鸣沉默两秒,却是举起了手臂,用袖口在余乐鼻子上擦了一下,蹙眉:“怎么没戴围巾,可能会冻伤。”
余乐想想:“我刚刚是不是流鼻涕了,你这衣服还要不要?”
白一鸣:“……”
余乐插科打诨,继而一把勾住白一鸣的脖子,摘下滑雪板的时候说:“走了走了,熄灯的工作人员得烦死咱们。”
手臂一用力,勾着白一鸣,大步地走了出去。
赛场确实没人了,白一鸣下来之前,观众就已经全部疏散完毕,选手下来后也都走了,就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在大雪里收拾工具。
穿过游客中心,再走出雪场大门,这里的人倒是多了一点,还有一些滞留的游客在路边聊天,或者堆雪人。
再往前走,人更多了,风雪影响比赛,却不影响玩乐,大概赛场里的观众都流向了游乐区和酒吧。
他们顶着寒风,兴致不减的往前走,似乎并没有因为今天比赛的提前结束而沮丧。
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因而当有人逆行而来的时候,便格外的显眼。
是谭季。
第149章
谭季穿着墨绿色的军大衣, 头戴一顶绿色的帽子,米黄色的围巾一直裹到鼻子,在华国人眼里视为“土掉渣”的老款式, 在国外却备受青睐,谭季穿着这套衣服,走出了T台的效果。
他眯着眼睛走到了他们面前, 继而将围巾摘下来,开口就不高兴地说:“就剩你们两个了, 还能不能再磨蹭一点?”
白一鸣向来对这类叱责的语气敏感,对谭季也是冷眼相待。
余乐倒是笑了:“让你担心, 还特意出来接我们。”
“嗯。”谭季哼了一声,嘀咕, “到底是我带出来的,还真能不管死活?听说明天还要把剩下的一场补上?谁安排的?能不能更无聊一点?两场还不够,能力不行的人,就算滑一百场,他还是最后一名。”
余乐照实说:“阿道夫, 他想拼总冠军,我也又都没反对就是了。”
谭季冷笑:“这是比赛啊, 你赢我输的比赛,倒是被你们搞的兄友弟恭, 这就是我不喜欢参加正规比赛的原因,虚伪。你说, 你们答应了,但最后万一阿道夫还真超了人, 你说被他超那人是不是就恨你们了?你愿意被他超?还是你?”
“……”好像是这个理, “还是季神活的明白。”
“得得得, 别拍马屁了。”
余乐就笑,发现谭季的脾气自己好像也摸明白了,同样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话不中听,但心软软的可暖呼了。
就这么一路往回走,随意地聊着有点无聊的话题,转眼新搬进去的蓝色小楼就到了。
谭季在这里站定,说:“行了,你们回去吧,我喝酒去。”
“达芙妮?”
“呵。”谭季讪笑一嗓子,指着余乐的鼻子说,“就你是个小机灵?所以呢?要不要去喝酒?”
余乐摆手:“季神开心,季神再见。”
告别了谭季,回到屋里,感受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才一进门,又暖又香的风就迎面扑了过来,一楼客厅的光亮着,女孩子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们进屋就有人说,“回来啦?”
谭婷还起身问道:“这里可以热牛排吃,需要我给你们做两份吗?”
余乐抖着身上的雪,将外套挂在玄关的钩子上问:“不是有送餐服务吗?”
“要收钱的,送餐要收钱,送的餐也要收钱,所以我哥去餐厅取了几份牛排拿回来,说你们饿了可以用锅煎一下吃,餐具我们都清洗过了。对了,我还温了牛奶,要喝吗?”
“呃……”余乐犹豫了一下,感觉盛情难却,点头,“谢谢,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做。”
谭婷看出余乐的害羞,笑着说完,便继续去和高山滑雪队的两个姑娘一起玩耍,余乐和白一鸣回屋里换了一套宽松轻薄的家居服下来,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主要是白一鸣忙,余乐瞎忙。
余乐自打还是个叛逆少年,就一直住宿舍自己生活,独立能力很强,也不畏惧任何的场合,但做饭做菜实在不行。他唯一能做的食物就是用烧水壶煮方便面和鸡蛋,但这其实没什么意义,国家队的食堂里一天提供四餐,早中晚还要加个宵夜,饿了下楼走几步就能抱一堆煮熟的鸡蛋回来,再说吃方便面不配火腿肠能行吗?可吃了火腿肠就等着兴奋剂检查出事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余乐连煎牛排需要倒多少油都不知道。
相比较余乐而言,白一鸣并没有被富养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度,白妈妈喜欢做些糕点,他从小就在旁边帮母亲打下手,后来家里常备高级的雪花牛肉,想吃肉的白一鸣,都会自己下厨做饭。
于是余乐就在那“滋啦啦”的声音里,紧张地看着白一鸣从容地煎牛排,还问着傻了吧唧的问题:“油溅出来不疼吗?”
白一鸣做饭的姿态也透着一股优雅,即便身体放松到一腿弯曲的程度,脊背也挺直的像颗郁郁葱葱笔直生长的松树,微微低着头,眼眸微垂的模样,怎么看都有几分的赏心悦目。同时嘴里悠悠地说着:“疼啊,你要试试吗?”
“不要。”余乐干脆利落地拒绝,“疼还让我试,你多坏啊。”
白一鸣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盈着淡淡的笑,很浅很浅,但在他的身上,那便是极为愉悦的表情。
余乐说:“别热太久,太久老。”
白一鸣轻轻应了一声,没有锅铲他就用叉子翻过牛排的面,溢出的汤汁和热油交融在一起,发出“嗤拉”的一声响。余乐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后闪了一截,一手端着一个盘子的模样,像个呆傻的大头鹅。
“盘子。”白一鸣头也不抬地伸手,没等到递过来的盘子,转头一看,余乐还专心致志地看着锅里的牛排,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就勾了嘴角,“盘子。”重复,拉长的声音里裹着笑,语调变得柔软轻快。
“哦,哦!”余乐将盘子递给了白一鸣,白一鸣用叉子挑起一块牛排放在了盘子里,递给余乐的同时说,“盘子。”
两份牛排很快就热好了,但靠近电视的位置女孩子们在坐,余乐两人就在厨房的餐台上吃了起来。
也没有用餐刀,就是用叉子叉在大块的牛肉上,整个挑起来送到嘴边,没有切开的牛肉有点硬,需要大力的撕咬,还得配合手臂一起用力,余乐吃的五官移位,面目狰狞,还嘀咕着:“果然老了,热过的牛排都不嫩了,也没那么好吃。”
“食堂里的东西,能有多好吃。”白一鸣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嘴里大块的牛肉,很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口里的食物好还是不好,但白一鸣被家长们教育的很好,即便家里那么富裕,他也从不会浪费粮食,更没有穷奢极欲的消费观。
大概这就是“天生贵族”与“暴发户”的差别吧。
客观来说,牛排还是很香的,尤其是经历过比赛后,又在大风雪里奔波过,一块热乎乎的大肉放进嘴里,浓香的汤汁滚过喉咙落在胃袋里时候,会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
恰在此时,那边的女孩子们笑了起来,像银铃一样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食物与轻松的环境,让余乐发至内心的感慨:“很高兴啊,这种感觉。”
白一鸣咀嚼的动作停顿下来,眼眸微微垂着,睫毛在灯光下颤动着,在他的下眼帘落下浓长的阴影,眼神格外的柔软,带着笑,点头:“嗯。”
宵夜之后,就是洗碗的工作,余乐看见了橱柜下面的洗碗机,试图研究它的用法,但是白一鸣袖子一挽,连锅带碗往洗手池里一丢,开了水就麻利地操作了起来。
余乐还蹲在地上研究洗碗机,听见动静仰头看过去,惊讶地说:“你还会洗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