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那些被他压着学基础的学徒之所以会被他压，只是因为他们连基础都学不好！
他不压着他们，难道要他们出去败坏他的名声，甚而去祸害病患吗？
中年兽人看兔人叶的眼神变了，那是看珍宝的眼神，偏偏又充满惋惜。
如果不是现在，如果不是堡垒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一定会和这个年轻兔人好好谈谈，如果能让他转投到他门下，他愿意赔给对方师门大量资源。
也不知道堡主特意在这时候把这个年轻兔人送到他这边来是什么意思。
中年兽人无法理解堡主的行为，但他愿意满足这个年轻兔人的小小愿望。不就是想要阅览那些基础药学知识吗？
都给你！想怎么看怎么看。
中年兽人当然没有一次性把所有瓷片都拿给王叶，而是按照约定，他指派王叶做事，王叶完成，他就奖励给对方一片瓷片。
随着王叶完成的指派任务越多，中年兽人给出的瓷片已经不止是基础药学，他把一些更为宝贵的《炼药真知》、《不同流派的炼药对比》、《失传配方一百篇》、《药学和世界》之类的药学著作都拿给了王叶看，这些书籍中还包括他留下的个人理解。
期间王叶和中年兽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有休息这回事，王叶甚至失去了时间感。
一开始，中年兽人还担心兔人叶能否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知识灌输，当他发现不管他给出多少，对方都能囫囵记下，还跟他渴求更多瓷片后，他就放开了。
中年兽人也明白了这个年轻兔人优秀的原因之一，他的魂力一定十分强大。
魂力强大者，记忆力也强，脑中可容纳的东西也会比别人多。
中年兽人不止在给予王叶知识，他在看到王叶处理药材、炼制成品药剂的过程中也产生了不少疑问，只要他问，王叶就一定会回答，还会回答得很周全，一直到他理解为止。
中年兽人看兔人叶的目光越来越悲痛����这为什么不是我的徒弟？为什么直到今天，这孩子才出现在我面前？
中年兽人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场被人们认为是邪魔入侵的疫病，根本没有解药，就连堡主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他。
他们在忙碌，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每个人都多努力一点，也只不过是想多点开花，看看有没有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出现。
在他等了又等，连一个来帮忙的打杂人都没有等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堡垒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中年兽人忽然觉得他明白了堡主为什么会让这个兔人在最后时刻来到他这里。
也许这名兔人是堡主刚发现的天才，刚被带回堡垒不久，原本是要收做自己的弟子，谁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场大灾难，导致堡主太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带徒弟，而堡主又知道他的心病，所以他把这个兔人派到了他这里。
业界谁不知道他在药学基础方面几乎无人能敌？
堡主把他的弟子派到他这里来打基础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中年兽人骄傲地想。
同时，这孩子还能继承他的衣钵，让他一身所学不至于失传，说不得结合他本身的流派知识，还能把从他这儿学到的知识发扬光大。
如果这孩子能更早一点来到他身边就好了。中年兽人不知第几次地想到。
最后，中年兽人拿出的瓷片中的药物炼制者和讲解者都是他自己，这是他个人的传承，只传给他认可的弟子。
脸皮厚如王叶都拿得手软了。
讲真话，他一开始对这个中年兽人的印象真不怎么样，如果不是为了从他身上弄瓷片，他能跟这个中年兽人杠着来。
谁想，这中年兽人虽然对他要求越来越高，要他帮手的地方越来越多，要他制作的药剂难度也不断加大，但他给的真的太多了！
王叶也给予了，但对比中年兽人给出的，完全不等价。
王叶最怕欠别人因果，他喜欢别人欠他，这样他才有更多自由度。
“咳，大师，您在研究什么？我看您好像很苦恼，虽然我不算太聪明，但如果您愿意跟我聊聊，说不定我的某些想法能开阔您的思路。”王叶走到中年兽人面前，主动提到。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前面没听清楚。”中年兽人很是温和地问道。
王叶看到中年兽人的表情，脑中立刻浮现出陨星魔法学校那些教授的模样，他这是……又被当做好学生宠爱了？
“我叫雷叶。亲近的人都叫我叶子。”
“那我也叫你叶子吧，你知道我是谁吗？”中年兽人严厉的面庞带出了一丝丝笑意。
王叶点头，他在瓷片中看到了中年兽人的自我介绍：“您是一名知识丰富的高级药师。我能有幸跟您学习，哪怕时间很短，我也感到很荣幸。”
王叶如果想要哄人，那是一套一套的。他几个师父们都可吃这些套路了。
当然，王叶能哄住那些人精，也因为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的哄可不是骗。
中年兽人也感受到了王叶的真诚，他的笑容更深了一点：“你可以称呼我为俞森师父。”
“俞森师父。”王叶行礼。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远古礼仪，就行了个捂胸垂首礼。
俞森大师把他当做偏远地方来的没见识的孩子，自然不会挑剔他连行礼都不会，反而笑得更温和：“我们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也算有了师徒之实。你不用为难，我不需要你承认我是你的师父，我只希望你能把我传给你的知识牢记，不求你能创新，只求你不要出错，也不要利用药学知识伤害无辜者。”
王叶尊敬之心升起，只简单地回复：“是。”
俞森大师满意地点点头，还摸了摸王叶的脑袋。
王叶忍住没有躲避……这位大师给得太多了！
“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吧？”俞森大师示意王叶坐下和他说话。
王叶半真半假地道：“我只知道现在全世界都有种叫做菌神的超小菌子突然出现，这种叫做菌神的东西会分解所有物品，把分解的物体化作元力。”
“菌神？”俞森大师神色莫名，“这是把不能解决的东西神化了吗？明明就只是菌子。可笑！”
王叶描补道：“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你师父呢？”
“他在外面，他说要去找寻菌神出现的原因和解决办法。”
俞森大师表情更为古怪，脸色几度变化，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俞森师父，您是不是知道菌神？”王叶试探地问。
俞森大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催促王叶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说。”
“好的。”王叶就把兽人们对菌神的描述都告诉了俞森。
“我师父说菌神会分解所有死物。进入活物体内则会和活物融合，如果活物无法把菌神排出体外，菌神就会在活物体内生根发芽，当活物大脑部位长出菌菇，就表示这个活物的意识已经死亡，我师父叫这种长出来的菌菇为游尸菇。”
“游尸菇？倒也贴切。不过你师父竟然把那菌神和游尸菇分开看了？很有意思的想法。”俞森大师沉思。
王叶继续道：“菌神和游尸菇同根不同种，游尸菇不会分解死物，但它的孢子一样会感染活物，把活物转变成游尸菇。我师父说，想要杀死菌神和游尸菇，只要千度以上的高温就可以。”
俞森大师叹息，苦笑：“这点我们已经知道，我们堡垒之所以还能存在，就是在灾难刚发生时就及时在外面建立了高温隔离带，再把堡垒内你说的菌神和游尸菇杀死焚毁，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俞森大师低喃：“堡主已经决定要把堡垒下沉到更深处。堡主说那东西还无法侵入到地底。”
王叶眨眼，俞森大师的话解开了他一个疑惑。
远古遗迹之所以深埋地底，不是因为地壳运动，而是由当时的木星人自己所为，所以这些遗迹和内部的东西才能保存下来。
而已经发现和打开的遗迹为什么没有被菌神分解摧毁，只因为星力的侵入能力要比菌神厉害得多，在菌神进入地底深处之前，星力就已经侵入这颗星球的地心。
所以这座堡垒现在遍布星力，菌神却不算多。
但也有例外，例如这个奇异的属于过去、偏又真实的空间就既没有星力也没有菌神。
俞森大师似乎终于想起他身后也有一张椅子，坐下问道：“高温火烧可以对付死物附着的菌神和游尸菇，可如果想要杀死活物体内的菌神和游尸菇，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什么好方法？”
“我师父跟我说，因为菌神会把死物分解成元力，而游尸菇喜欢元力，那么只要输入和元力不同的能量，也许能把菌神和游尸菇给逼出活物身体。”
“别的能量……”俞森大师精神一振后，再度陷入沉思。
没一会儿，他就拿出一枚瓷片，放在自己额头中间，过了一会儿拿下瓷片，把瓷片放到一个瓷罐中。
王叶不解：“您这是？”
俞森脑中已经立住王叶是没见过世面的深山兽人的人设，这时就没有半点不耐烦地回答道：“这是一种远距离的讯息传输方法。这个瓷罐是一个法器，可以把瓷片中的内容传递到我想传递的那个人那里。我刚刚把你说的那个方法传给了堡主。”
王叶再次深恨自己的眼瞎。但转念一想，就算他能认出那些瓷器是不凡之物，以那菌菇门的小气，九成九不会让他带出来。
大约这些瓷片和瓷罐法器在俞森大师眼中就是普通的家用器具，并没有过多介绍，而是又询问王叶是否知道菌神的来源。
王叶看着俞森大师的脸，脑中升起一个猜测。
他猜俞森大师包括这座城堡的堡主在内，很可能早已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分解物体并化作元力，他们只是无法接受那东西就是整个世界的灾难源头。
王叶在俞森大师抬起眼睛时，赶紧问道：“俞森师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菌神这种菌子？”
俞森大师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悲痛，又像是嘲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慢说道：“有个天才，称他为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也不为过，他有很多奇思妙想，而他最出色的地方就是他能把自己的奇思妙想变成现实。世人对他推崇备至，把他视为新术法时代的领航者。”
“新术法时代？”王叶打岔。
俞森大师顿了顿：“木星发展到现在，由树人一族创建的术法体系已经碰到了天花板，很难再有新的创新和发展，大家都在吃老本。于是有人提出要创建新的术法体系。”
王叶明白了，这就像地球从石器文明进入金属文明，再从金属文明进入蒸汽文明，然后又从蒸汽文明进入电气文明，等电气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又出现了电脑和网络文明。
“这种想法没有错误，出发点也是好的，就是树人一族也认可这种想法。”俞森大师首先肯定道。
“那位天才喜欢从物质本身着手，他认为如果能搞懂万物的本质是什么，想要创造什么样的术法都可以。而他当时走的路，就是改变已有物质的特性。”
“木星的基因之父啊。”王叶低声感叹。
俞森大师没听清楚，也没在意，继续道：“他做了很多实验，也出现了很多成果，他能让一块小小的石头产生不亚于八级术法的巨大爆炸。他还能让原本只有两只眼睛的生物身上长出千百只眼睛。他甚至引用星辰之力，改变大海的潮汐和压力，导致海族不得不迁往更深的海底生活。”
王叶：看来不止是基因之父，人还是物理学家、天文学家、量子学家……
俞森大师提到那位绝世天才的很多事例，王叶甘拜下风。
都是天才，他跟那位比，差太远了。
“菌神就是他的作品？”王叶直接问道。
俞森大师深吸气：“是。但他当时是出于好意才会研究这东西。因为大家身边总会弄出一堆垃圾，他认为这些垃圾就这么填埋和扔掉太浪费，主要是这位天才嫌弃处理垃圾太麻烦，就想弄个一劳永逸还对这个世界有好处的方法。”
王叶：“懒人创造世界”
俞森大师失笑，看着工作台上一块被腐蚀的痕迹，慢慢说道：“在他有消息的最后一年，外界就有传言，说他研究出了一种东西，被那位称为吃垃圾虫，据说可以分解垃圾，并把垃圾转化为某种有用物质。很多人都跑去询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说那东西还不完美，暂时还不能拿出来。”
王叶皱眉：“他失踪了吗？”
“对，有人说他失踪，有人说他已经死亡，他的朋友和助手在他的研究室发现了大量血迹，但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后来这位一直都没有出现，也再没有他半点消息，他的遗物被无数人抢夺。”
“啊！”王叶惊声。
俞森大师再次露出苦笑，“当那菌子出现，我们就怀疑是不是那位当年研究出来的吃垃圾虫。堡主派人出去求助，更想找到当年那位留下的研究资料，我们想要通过那位的研究资料来找到对付这种菌子的方法。但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那位叫什么名字？”王叶真心好奇，他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那位绝世天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俞森看了眼王叶，眼神有点奇怪：“说来也巧，那位也是一名兔人，不过他的耳朵不是金色，是绿色。而且他的名字跟你也很像，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雷霆。”
王叶震惊脸，过了半晌才喃喃道：“说不定他是我的祖先，但为什么要是绿毛兔子？”
虫巢中的小云、大黑和金宝齐齐捂脸，他们都在地球待过，都明白绿毛的深层含义。
俞森大师竟然也很认可地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王叶此时特别想和雷木通话，他想跟雷木说他找到了他的转世……远古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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