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宵也
手上包饺子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他心底满怀感激,哪怕这里的工资可能给的很少,但是他感恩于这片屋檐。
他记得每一个帮助他的人,除了马叔之外,就是网上的那个“yz”少爷。
他们玩的那个游戏更新,就有新的内容,每次那少爷还会给他转比别人都要高的代肝费。
他们会聊天,所以姜溯宁也知道,那位yz少爷也住在绫金城,比自己大一届,应该是读高三。
读高三啊……姜溯宁手上的动作一顿,那他今天应该也在考试吧?
第一波给大家吃的饺子已经下锅了,姜溯宁用围裙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二手手机给拿了出来,点开了跟那位少爷的聊天记录。
正常都是他给少爷发消息,因为晚上他有时跟少爷说游戏的情况,也跟他讲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但这次,算是少爷难得给他发消息了。
【yz:今明两天没空上线,那个活动要你一个人做了。】
姜溯宁忙再次擦了一下手上的面粉,斟酌着打字。
【宁:好!我们市和你们市应该有一个联考,你今天也要考试吧?考试就不要玩游戏啦~】
过了半晌,对面才有些惜字如金的回复。
【yz:考。是因为有点发烧,所以没力气再玩游戏了】
姜溯宁忽然睁大了眼睛。
发烧?
少爷发烧了也要去考试啊?
虽然这种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是必须的、习以为常的,但是发生在少爷身上,就让姜溯宁有些吃惊,他知道少爷的妈妈好像对他要求并不高,不应该啊。
【宁:怎么发烧了还要考试呀,还是休息吧!QAQ,吃过饭了吗?】
【yz:我妈不在,我想考。没吃,今天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
学校食堂为了迎合孩子们的口味,味道不会太清淡的;少爷妈妈不在,他就一个人发着烧也不吃饭,还要考试么?
姜溯宁倏然站了起来,他白净柔和的小脸上带了几分着急。
怎么这样呢?
他似乎一瞬间忘光了这种少爷家里还有可能会有生活助理。
少爷给他打代肝费,又很信任他,虽然面对别人的时候很高冷,但是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却也从来不让自己难堪冷场。
他也从来不说脏话,不乱开黄腔,又礼貌又善良,简直是姜溯宁心里的楷模。
霎时间听说他现在情况不好,姜溯宁的小脸都憋粉了,柔和的眉峰聚起来,黑润的眸盯着手机。
忽然,饺子在锅里扑腾、水沸腾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溯宁忙伸手将旁边的一碗冷水拿来,倒进了锅里。
看着锅重新归于寂静,似乎有一个想法忽地在他的脑海里闪了一下。
【宁:你喜欢吃荠菜肉馅的饺子吗?或者玉米猪肉?都是手工包的新鲜饺子,很清淡!】
对面燕亦泽今天还在发烧,虽然不严重,但显然有些迟钝,一时间似乎没意识到他的话题为什么转这么快。
【yz:?】
姜溯宁看到这个问号,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一阵电流窜过身体,羞愧的红云爬上了脸蛋,嘴唇倒是白了。
他刚刚确实在想……自己今天难得、第一次去绫金城,或许刚好可以给他送饺子过去。
但是冷静一下才想起来,他的举动太逾矩了,他最多也就跟那少爷是个普通的朋友关系,又要问他的学校地方,而且送的是吃的……
人家都说,不要轻易吃陌生人送来的东西。
他刚打算慌乱地开始辩解,却忽然看到了对面的人又发了段话过来。
【yz:荠菜好吃吗?我没吃过。】
【yz:听上去很清淡,应该不错。】
姜溯宁几乎是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他第二次直起身给锅里添了凉水,看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荠菜饺子漂浮起来,圆滚滚带着香。
菜钱他会给马叔的,他想顺路给燕亦泽带一盒饺子。
【宁:那,那你放学的时候记得从门口走一趟,我把饺子给你放到门口,你记得拿呀】
【宁:我今天也刚好要去绫金城,你别担心!一定送到手上OvO!】
这句话说完,姜溯宁就毅然决然地握紧了手机,决定无论说什么都得尽量将饺子送出去。
不管少爷收不收,少爷给他的那些高昂的代肝费也值得。
他刚想关手机,就看到对面的消息。
【yz:等一下。】
等、等一下,等什么?
姜溯宁将锅里的饺子给捞了起来,看到消息差点把手给烫着了,抿唇紧张兮兮地等着他下一句要说的话。
对面的燕亦泽似乎没想过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家伙要这么傻。
他是尚且还在发烧,浑身有些无力,但是脸上却看不太出来,凌厉的眉眼虽然还有些青涩,但是却十足英俊。
现在上午的课程考完,讲台上的老师在答疑,底下有些学生也在考场里直接趴下了。
燕亦泽轻轻发出了声含笑的气音,手上打字的动作却挺快的。
【yz:你知道我学校的地址么?准备往哪送?】
对面的小家伙霎时间就傻了,燕亦泽猜,他肯定在懊恼。
燕亦泽明明身体也不太舒服,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依然没散。
旁边隔了一个过道的乔浪羽似乎是怔了一下,他狐疑地凑过来,看着燕亦泽几乎宛如春风化雪的笑容一时晃神,好奇道:“啧,干嘛呢?”
燕亦泽的手啪一转,抬头。
幽蓝的眸落在乔浪羽身上,语气倒是难得的轻松。
“跟一个乖宝宝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6k哈
第36章
姜溯宁在去绫广西站坐大巴车之前, 还得先去一趟他自己学校的传达室。
他现在心情是难得的轻松,连走路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尽管现在是十一月份, 但是他身上穿的并不多, 一件校服外套,里面还是那件藏蓝色的毛衣。
或许是因为包饺子的时候碰到了面粉,姜溯宁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毛衣下摆沾了些灰扑扑的痕迹。
他忙睁大了眼睛,想伸手赶紧去擦掉, 但是他忘了自己左手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盒, 右手提着马老板给的补品, 这会颇有些狼狈地搓了一下自己的毛衣。
没搓掉。
那痕迹就好像扎根了似的, 有点丑。
这件毛衣自己本来就穿了很久,已经很旧、很小了,紧巴巴地贴在身上,毛边、勾线, 他的贫穷几乎一览无余。
而且, 也好像要将姜溯宁的自尊心也扒个干净似的。
姜溯宁羞愧又难堪地低下了头。
他舔了下干裂的唇, 最终耳朵红着,用长了冻疮的手将拉链从最下面拉到最上面,将整个毛衣藏在了校服里面。
这样应该就好多了吧?
他想了想,看了眼斑马线两侧的车,往学校门口走。
到传达室的时候,里面隐隐约约还看得到人, 除了保安之外, 还有一个男生在玩手机。
姜溯宁礼貌地敲了敲传达室的门, 朗声道:“您好, 我来拿东西。”
保安唰一下打开了门, 脸色却有点臭,望着里面的那个男生道:“你同学来了!你们快回家吧!”
里面的谭继俊不耐烦地玩着手机,手中攥着姜溯宁的卷子,随口应道:“知道了!喏,你的卷子,庞心让我给你的,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吗?这么慢?!”
“……对不起。”
姜溯宁接过了这三张已经被揉成了咸菜的卷子,小心翼翼地展平。
“庞心跟我说,她就放在传达室了,没有说有人在等我。”
谭继俊的谎言被拆穿,他只是借这个机会在传达室玩游戏而已。他瞬间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溯宁,才道:“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这个保温盒也太老气了吧,这个标也太丑了!”
姜溯宁怔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将保温盒往自己的身后藏了一下,对于谭继俊的讽刺却并没有回应,只是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道:“谢谢,我走了。”
谭继俊在他走了之后还在玩手机,骂骂咧咧了一阵。
姜溯宁则退出了传达室,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关上,有些失神地望了一眼手上的保温盒。
这是他新买的,他在便利店里买完回来就拿开水烫洗了几次,很干净的。
脚步没有刚刚来的时候那么轻盈了,姜溯宁略微垂着脑袋。
片刻后,他才勉强了自己笑了一下。
“赶紧去赶车吧,要不然要来不及了,”他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鼓气一样,“姜溯宁,别多想了。说两句就说两句,人家说的也不错。”
一直到西站口,他茫然地寻觅了一阵从绫广去绫金的大巴车,终于瞥到了检票口,连赶似赶地上车,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他坐在最角落,很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摆。
他先是将卷子抚平了放进口袋,旋即就将那个保温盒拿了上来。
保温盒的边上确实有个标,贴着一朵不符合年轻人审美的大花,还有商品名称。
他倒了点杯子里的水出来,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浸润这个标。
有点难弄,因为是新的,所以贴的太紧密了。
这场车程一共一个多小时,等姜溯宁终于要将这个商标扣干净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