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乐思央
打扮时髦的都市丽人把声音掐得细细的：“对啊，这里只有小哥哥你戴着口罩。”
这个女生是在街上逛街的，同样在这里没有熟人。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找那两个老玩家，但是抢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人，根本没能挤进去。
在这么多人中扫了一圈，一下子就看到了谈归。虽然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色棉口罩，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不过她凭借多年的经验，从对方和衣架子一般的高挑身材，还有口罩遮挡不住的优越轮廓、打理得乌黑柔顺又清爽的头发和那双深邃清亮的桃花眼判定，被纯黑色棉布口罩遮住的那大半张脸，绝对是个超级大帅哥。
尽管谈归像一株生长得好看却色泽艳丽的植物，浑身努力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谈归并没有回答对方是否组队的问题，而是问她：“你今年多少岁？”
后者愣了一下，脸色微红：“我今年25。”
其实是28，但是她故意报小了几岁，反正前两天出租车的大叔还说她看起来像高中生呢。
今年才刚毕业的男大学生谈归摇摇头，礼貌又客气的说：“我年纪比你小，请不要叫我小哥哥。”因为念书念的比大部分同龄人早，他才过20岁生日不久。
都市丽人愣了一下：“那小弟弟？”
“都不行。”小弟弟当然更不行了，谈归用相当正经的语气纠正，“我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都市丽人：……这是重点吗？
“我是说，称呼和组队都不行。”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定拒绝，这一次谈归多说了几个字，“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他用20年的时间努力过了，这辈子他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性格阳光，充满朋友的人，所以还是冷酷无情拒绝掉就好。自从模仿了高冷人士的处事方式，他都没怎么收获怪人的评价了。
不想和陌生人共处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倒计时边上的数字是963/1000，这也意味着这场求职游戏足足有1000名玩家参加。
跑出楼道口和搭乘电梯的倒霉一共37个人，963同时面试，注定有一大部分人无法成功入职，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是竞争关系。谈归不指望这种情况下的临时同伴，他不会主动害人，但也没有多余的善心帮助其他人。
谈归抬起头，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面容，他能感受到胸腔中那颗依然有力且规律跳动的心脏，虽然父母早逝，只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但他还是想活，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正常长久的活下去。
倒计时的数字不断跳动，不断减少的数字，牵动着人们敏感的神经，在这期间还有零星几个人因为对灵界游戏破口大骂被当众惩罚。
系统音发出冷冰冰的警告：“请文明游戏，尊重灵界游戏。”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是没什么人再敢骂出声。
倒计时就在这种焦灼的状态中归零，在这一瞬间，原本安静的，被灰雾笼罩的区域雾气散去，走廊挨着办公室一下子多出了许多“活人”
一个穿着正装的都市丽人从玻璃门中走了出来，她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拿了一叠厚厚的登记表：“你们都是来面试的？”
“对对对，我们是来面试的！”一看到有人出声，立马有一大堆人往前面挤。
负责招聘的人事皱起眉头：“不要乱挤，一个个来。”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小了，有人挤到了她的身上，下一秒，一个男人的手掉在地上，因为事发太突然，当事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人事的声音一下子从柔和变得尖锐：“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要乱挤。”
“手，我的手！”那个没了手的男人惊叫出声，由于受到的刺激太大，他尖叫个不停。
“这种素质的人我们不要。”伴随着人事的这局宣判，男人的身体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这是回去了？”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刺激，早就有人的理智值跌破了及格线，有人举手，大声叫喊，“我不是来面试的，赶紧把我送回去。”
这句话刚落下，他们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系统声【任务失败，就地抹杀】
还抱有期望的人从这几个人消失前惊恐的表情中得出了正确答案，这个残酷的游戏并没有任何温情可言，也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好了，要面试的排成两队，一个个来领登记表。”
这一次人事的话终于有人听了，虽然现在的她看起来和现实中的HR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挑战她的权威。
好在游戏第一关并没有卡住大部分玩家，面试的登记表示按照1000人的份额准备的，而面板上的存活人数已经下降到912。
每个人都领到了登记表，但有一个问题出现了，纸准备的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笔。来签合同的谈归带了，作为画家，他除了签字的马克笔身上还有画笔。
因为被收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有笔的人占据五分之一。但是很多新玩家刚参加游戏，还没有意识到竞争的残酷，在别人央求他们借笔的时候，他们满口答应下来。
谈归看着发放的登记表，表格一共有两张，一式两份，表上的问题不多，就是很常规的那几样，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还有就是喜好和介绍自己的特长，很快就能写完。
过了十分钟，工作人员从门口再次出现：“把你们填的表交上来，交一份，我们需要对你们的资料进行核对。”
这一次有好几个工作人员，穿的衣服和之前的那个年轻人事一模一样，白衬衫和黑色衬裙，胸口左边的位置还别了灵界集团的徽章，徽章看起来非常精致，泛着明显的金属色泽。虽然他们是一个小公司，但他们毕竟归属灵界集团。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动手，表格被收得很快。
“等一下，我没有笔，还没写完。”等笔的人举手，但这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的面试，收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没有时间观念，对公司不够尊重，不合格。”
这个举手求助的人消失了。还在后面的人连忙抢身边人的笔，写的足够快的话至少能把重要信息填上。
表格很快被收齐，这一次死亡的人数并不多，912变成了910。等待面试的所有人都很安静，毕竟对面试官不尊重都是不合格，在过道大声喧哗和斗殴似乎更加容易违反隐形规则。
但是随着面试官初步的审判，存活人数突然走变化。系统用扩音器大声通报【011号玩家任务失败，就地抹杀】
为什么审核期间都有人死掉？！本来就很紧张的玩家们绷不住了。直到坐在那个死掉玩家边上的人说：“我看到了，他乱写的名字，估计是胡乱填写信息，不合格。”
果然，通道上的扩音器很快传出来冷冰冰的声音：“此次面试为了选拔优秀人才，绝对公平公正，请勿作假。11号面试者我是光，检测到资料库并没有此面试者的名字，疑似替人面试，不予录取！请大家引以为戒，切勿犯规操作！”
有老老实实填写资料的人松了口气：“还好我填的都是真的。”还有一些人心态直接崩溃：“不是说了这是游戏，谁TM用真名做游戏啊！”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资料都交上去了，肯定会审核到他们。
乱填名字的玩家尝试冲进去改资料，但他们都被拦住了，明明是玻璃门，可没到面试环节，没有玩家能进公司大门。
绝望者转头对身边人发出攻击：“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但是在走廊聚众斗殴果然被处罚，没等到成功伤人，就直接被系统瞬间销毁。
那些保持安静的人松了口气，胡乱填写资料的人大概在三分之一，只是在审核环节被淘汰的玩家就有将近300人，短短不过20分钟，存活的人数只剩下622个人。
谈归属于幸存者那一批，这一次任务要求是成功入职，他注意到那些带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名字都很正常，他考虑过使用自己的网名或者笔名，它们都是很正经的名字。
但想起工作人员说的那句资料核对的时候，他笔尖一顿，还是提笔写了自己的真名，后面那些资料也是如实填写。系统既然能够检测到每一个人的ID，当然有本事判定资料是否属实。除了淘汰就等于死亡这一点，目前来说，这家公司招人的流程都非常正常。
可能是因为初次游戏，面试的难度似乎并不高，在审核完所有的档案之后，游戏没有再强行制造竞争关系，而是一个个的按照正常流程叫号进去面试。谈归拿到的是520号，排在正中间的位置，就算目前为止已经死去了300多名面试人员，等到他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面试者分为五人一组，一次就进去五个人。五个人进去，全都全须全尾的出来。只是有些人神态得意，有的人还很忐忑，显然他们并没有收到任务成功的通知。
没轮到的玩家，逮着这五个出来的玩家问：“你们到底说什么了？面试官提了什么问题？面试是当场出吗？”
“没说什么，就是那些套话，正常面试流程。”出来的人含含混混，显然他们已经认识到了彼此的竞争关系，没有人愿意给后来的面试者提点。
有个脸圆圆的年轻女孩子好心想开口提醒，却却被同行者拽了一下，立马只好保持沉默，她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同样圆圆的眼睛满是歉意：“对不起。”
1号面试者是个很有经验的高管，也是五个人当中看起来最自信的那个，看到还有人不断的追问，他翻了个白眼：“轮到你不就知道了，就算是我们说了，你敢信吗？”
说完这句话，走廊再一次诡异的陷入了安静，只听得到报号声和鞋子在地面走来走去的声音。处在这种压力很大的环境中，有些人的理智已经徘徊在崩溃边沿。
在面试期间，还是有人不断死去，系统还每一次贴心的发出了通知。
“188号玩家资料疑似作假，任务失败，淘汰”
“212号玩家发疯袭击考官，任务失败，抹杀！”
审查档案只是初步淘汰了名字错误的人，但是爱好和特长那一栏并没有详细记录在档案中。分析一下就能知道，资料库里要是有完全的档案，根本不需要费心让面试者再填写一遍资料。至于发疯袭击考官的，应该就是理智值已经跌破危险值。
作为520号面试者，谈归前面一共实际面试了396位玩家，其中65人因为资料作假或者情绪失控惨遭淘汰，还有331名玩家待定。
在等待了足足三个小时以后，天花板上镶嵌的扩音器中终于传来了提示声：“请516-520号面试者进入办公室参加面试。”
谈归一路走过去，临到门口的时候，摘下了口罩，把黑色棉口罩叠放在口袋里，这才迈开长腿走进去。他的步伐从容又镇定，脸上看不出半点紧张，给人一种很有把握的感觉。
坐在前排，但是又没有很前的两名老玩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谈归完整的脸，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得亏这次岗位的名额足够多，有50个而不是5个，不然他们肯定耍阴招把这个人拦在外头。要是有那么一张脸，他们肯定比这人还自信！
第2章 灵界公司（2）
点到号以后，那道无形的屏障消失了，面试者很顺利的走进玻璃门。谈归腿长，走的足够快，不露痕迹的快速扫过同一小队的成员。
516-520号是三男两女组合，516是一脸精明的中年男人，头发打着厚厚的摩丝，穿着手工定制的昂贵西装，看起来是个职场精英。517是男程序员，穿着标配格子衫，头发稀疏，518是之前试图和他组队的都市丽人，519是一个穿着臃肿厚棉袄的中年女人。
谈归在人群中看到过她，当时的519号脚下是一双大红色棉拖鞋，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双不太合脚的黑色玛丽珍皮鞋，看起来是想办法找好心人借来的。经历了之前的几次淘汰，能够坚持到面试的人基本都有正常的思考能力，至少还知道着装不一定要西装革履，但绝对不能太随意。
自己前面那些没能借到合适衣服的人也有不少安全走完面试流程重新出现在走廊中，谈归有理由怀疑衣着打扮并不属于淘汰项。不过这是致命面试，不合格就会死，在细节上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他特地摘掉了口罩，还顺带借助玻璃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大衣歪掉的领子。
看到熟悉的灰色大衣再次出现在自己附近，而且还和自己一队，518号不由满脸怨气，她看了眼这个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冷酷男生，那股极大的怨念又顿时消失了，对方居然比她想得更加英俊！
这个年轻男生的脸，是那种会让人大脑瞬间宕机，一时间想不到合适溢美之词的好看。拥有这种冲击性极强的美色，想必对方习惯了被追捧，之前拒绝自己的行为也正常合理起来。
“你能不能走快一点？不要命了！”中年女人很不耐烦的催促被美色冲击导致短暂宕机的518号。前面成功出来的面试者都是按照顺序乖乖排队进去的，后面的人也有样学样，没人胡乱插队。
518这才回过神来，加快了脚步跟上去，从等待的位置到面试的会议厅只有很短的一段路。516号走在最前面，伸手把虚掩着的会议室门推开，一股寒气顿时扑面而来，让衣着最为单薄的518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外面的天气的确严寒，但对于双休日自驾来购物的518号而言，车内屋内都有充足的暖气，根本没有必要穿那么厚。而且不幸的是，她的呢子外套正好落在试衣间，半身裙下面只穿了薄薄的光腿神器。
按照顺序进了房间以后，寒气比走廊内更严重，过分的寒冷让她如同置身冰窟，生理性的打起摆子，牙齿上下碰撞在一起，不受控制的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咱们公司里哪里来的灰扑扑的小老鼠，咯吱咯吱的叫。”不满的声音从另一层传过来，伴随着声音的含有满怀恶意的打量，居高临下、刻薄且恶毒。
被骂了的年轻女人冻得有些迟缓的大脑此时此刻已经无法正常的运作，这熟悉且恶毒的语言一下子拨动了她敏感的神经，系统用她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发出连续通报
【受到寒冷侵袭，增加受寒buff，玩家生命值-20】
【警告，玩家理智-20，你的理智已经低于30】
失去理智的518号无法意识到这并不是现实，她眼前出现了幻觉，面前没有了冷面考官，而是和自己并不对付的女同事。抢了自己男朋友的妖艳贱货挽着那个渣男志气高昂的对她指指点点，而她非常落魄，灰头土脸的被撵出公司。她终于在嘲讽声中恼羞成怒，毫不客气的反击：“你们才是贱人，狗男女！”
冷冰冰的系统音发出更为响亮的通报，这一次是在全体幸存玩家耳边【518号，辱骂面试官，淘汰，任务失败、就地抹杀】
“不！”在系统音响起的一瞬间，518号玩家有了片刻的清醒，立马语无伦次的鞠躬道歉，“我不是说你们，我是在说……”但是事后的挽救没有任何作用，她解释的话都没有能说完，幸存的面试者人数又下降了一名。
同组面试者没有缘由突然发疯，另外3个面试者的脸色更惨白了，理智值分别下降了3-10点不等。
唯一神态没有变化的就是谈归，他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共情，有过短暂交流陌生人消失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没有兔死狐悲的悲哀，也没有恐惧。玩家页面上始终稳定在100的理智值就是最好的证明。
死掉的518号面试者同样没有给面试官带来任何的影响，最左边戴着金边眼睛的面试官看了一眼手腕的银白色手表：“好了，你们每个人有20秒的时间介绍自己，516号。”
20秒钟，哪里够介绍的。时间一下变得异常紧凑，原本打算大谈自己的516心脏砰砰直跳，好在他经验丰富，事先又在心里排练过多次：“各位尊敬的考官好，我毕业于常绿藤大学，是博士，参与过多个项目……”
在说了一段之后，男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每个小组结束的都很快，如果自己霸占了同队人的时间，会不会其他人直接被判定淘汰。要知道淘汰的人越多，自己被录取的几率就更高。
动了这个心思，他特地接着发言，然后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声音，20秒是考官给的时间，说是20秒，考官一秒钟都不多给。
517号同样是履历优秀的员工，他在后面加了一句：“虽然我是个程序员，但是我学习能力特别快！”
518人没了，属于她的20秒直接跳过，作为小组仅存女性的519更加紧张，这么冷的地方，额头上竟然冒出豆大的汗，她没有优秀的学历，决定用简短的发言直击老板痛点：“我吃苦耐劳，脏活累活都能干，而且我便宜，可以不要工资免费干！我介绍完了。”
这话一出，前面两个男人立马也想发言，不过他们嘴巴处在贴胶布状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谈归一心二用，进门的时候，他就迅速的打量了室内环境，几十秒的时间就把全屋场景大致收纳眼中，会议室目测面积在20平方，作为一个全职画手，谈归很轻易的算出周围距离，会议是长7米，宽3米，天花板高度有些低，视觉上在2米7左右，四四方方的，四面都是墙，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给人感觉相当压抑。
屋内的装饰品不多，正上方是一盏大吊灯，把整个房间都照得特别明亮，墙上雪白一片，装饰品就只有几个字贴，一看就是电脑打印的宋体字，鲜红的五个大字：把公司当家。
五个面试者对着五个面试官，从左到右分别是金边眼镜女，紫领带男，花衬衫男、白衬衫男，以及最开始出现的黑框眼镜女。每个人的工牌都被遮挡了，不过黑框女之前出现过，大部分面试者都看到过她的名字����陈妙妙。
在其他面试者发言的时候，谈归就在观察面试官的细节，以左为尊，黑发红唇的金边眼镜女妆容凌厉，气场最足，应该是五个人中职位最高的那一个。而最右边的陈妙妙面前除了资料之外，还多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三支笔，两黑一红，一只黑色墨水已经用掉了一大半，负责会议记录。
“520号，你贼眉鼠眼的在看什么？”
虽然谈归查看环境的态度非常自然，自然的好像这不是会议室，而是他家里一样。可他打量的动作还是让某个考官十分看不顺眼。明明谈归只是极小弧度的微微侧了侧脸，坐在第二位的紫色领带男就突然发难。他的五官出现一定程度扭曲，眼珠子没了眼白，全部被深黑色覆盖，看起来阴森森的，十分让人掉san值。
谈归坐在最右边，要微微侧过脸才能和左二位置的紫领带对视，他把整个身体都朝着这个方向侧过来，情绪稳定的和紫领带平齐对视：“回考官，我在看我未来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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