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山云雨飞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那位小警员一见到徐侧,他立马站了起来,神色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江也眼睛一眯,发觉这气氛有些微妙。
这人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刚才对江也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比起恭敬,更像是害怕。
徐侧没有回答,他进来后没关门,而是给了这位小警员一个眼神,那位小警员一愣,然后看都不看江也一眼,就抱起桌子上的记录本去了。
江也都想叫住那小警员了,他把记录本拿走了,那徐侧干什么。
小警员的脚步匆匆,江也竟从他的背影看出了一些迫不及待。
真是毫不掩饰的......抵触啊。
徐侧这么招人忌惮,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地方待着。和他不羁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啊。
...
然而徐侧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自己的,不管在哪里都是我行我素。
他的一只手放松地摊在桌面,微微曲起,右手的食指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江也只觉得这个节奏有点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但又和现实世界里的任何一首歌不同,这个节奏既有规律又没有规律,比起一首歌,更像是一首曲子的间奏或是前奏。
这个旋律对不上江也记忆里的任何一句歌词,如果用几个词语来形容这种旋律,那就是梦幻和怪诞并存,两者非但不冲突,还很好地相容了。
徐侧也不着急审问江也,他就这么坐着。
江也同样不会因为对方迟迟不审问而感到紧张,相反的,他的后背完全放松靠在了椅背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拿了下来,交叉放在了腿上。
他的动作牵扯到铁链,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仔细听,还有回音。
徐侧眉梢微动,看着江也桌下交缠在一起的手指,“不怕死?”
“没扯松,没电。”
江也言简意赅,语气里都是不想多说的态度。
他们便默契地不再说话了,气氛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这样诡异的气氛,让场外的人单是看着,都觉得不寒而栗,但是偏偏他们两个当事人,处于这样的气氛中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玻璃的另一侧是另一个房间,房门微动,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屋内的两个人见了,主动给新进来的男人让开了位置,三个人站在这面大玻璃前。
这三个人的站位明确,其中站在最后方的是刚才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警员。
他的斜前方站着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陆放池,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未曾露面的男人。他的气势非同寻常,身上穿着的不是工会的制服,是再简单不过的黑色上衣和裤子。
审讯室的光从玻璃中透出来,照亮了男人的脸。
他的五官清晰,和徐侧给人的感觉相反,他的脸偏向于顿感和浓颜,存在感在这三人中是最强的。
浓眉和眼睛的距离不近不远,不压眉,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距离,当他没有表情的时候,会给人亲和、容易接近的感觉,自带一种信服力。但是一旦皱眉或是冷眼,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不输徐侧。
他身上的领导者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如果他来自现实世界,那么他的地位也是处于万人之上。
如果江也亲眼看到这个人,用江也的话来形容,他就是年近三十的靠谱男人类型,用一种流行的说法,那么他就是霸道总裁。
此时的男人就是冷着一张脸,连一向话多的陆放池都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的声音也和他的形象配对,同样的沉稳和波澜不惊,“难得见他有这么积极的时候。”
陆放池的嘴角抽了抽,“积极......”他看了一眼审讯室内的徐侧,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究竟从哪里看得出积极了。
虽然和审讯室隔着一道墙,另一边的冷峻气氛还是能穿透墙体传过来,陆放池搓了两下自己的手臂,摇摇头。
男人又问道:“那个人叫什么,什么来历?”
陆放池答不上来,他的视线在江也身上流连了一圈后,支支吾吾了一阵子。
“嗯?”男人回头看着陆放池。
在男人即将说出下一句话之前,陆放池坦白了:“我不知道,但他好像和徐侧认识......”
男人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废话。
陆放池只好拿起放在台子上的通讯器,按下按钮,对着里面的徐侧说道:
“开始吧。”
...
审讯室内。
江也终于等到了徐侧的第一句话。
“名字。”
“?”
“名字。”徐侧又重复了一遍。
“......江也。”他说完,侧眼看了一眼右边的大玻璃,但他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年龄。”徐侧只管问,也不做记录什么的,这更加让江也确信,这是给别人问的了。
“二十五。”
“......身高。”
“180cm。”
江也迟疑了一下。
需要问到身高吗?
他正等着徐侧问下一句呢,徐侧张了张嘴,却还没能说出一个词。
江也看了眼对方,发现对方的手碰了碰耳朵上的通讯器。
江也汗颜,“能不能专业一点?”
注意到徐侧抬眼看向他,江也又问:“要不你问我性别?”
“......”
徐侧接着又恢复了神色,“什么时候来的。”
“今晚。”
“具体时间。”
“我不知道啊,大概是六点?”
“为什么会和那三个罪恶者在一起?”
“我是准备来工会的,但是在路上被他们三个挟持了,他们三个人,我打不过也跑不了,只能束手就擒了。”
江也撒了一个小谎,他没说左冬三人是冒充了猎罪者,因为他们开的车子和工会的就不同。要是如实说出来,徐侧说不定还要问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为了减少麻烦,江也把这部分隐瞒了。
江也说完,反问道,“工会和警察局是一个地方吗?为什么你们开警车?”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去七名里。”
徐侧的话音和江也的后半句话同时响起。
就在江也以为徐侧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徐侧说了:“工会包括警局,也可以说工会就是警察局。”
江也没听懂。
意思是,猎罪者工会相当于罪恶都市的隐藏部分,罪恶都市的本地人只知道有警察的存在,不知道有猎罪者工会的存在吗。
虽然都在同一个地方,但只要本地人和他们有隐藏身份的人不掺和到一起,那么平常就是各管各的,本地人就不归工会管?
徐侧像是被审讯室旁边的人警告了,于是他突然生硬地说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徐侧这幅被人管的样子有些好笑,神情都是不耐烦,下一秒就想起身离开却又非逼着自己坐定的感觉。江也真不知道徐侧为什么要领这份苦差事。
“那你问。”江也忍住笑意。
“你是猎罪者,还是罪恶者?”
“猎罪者。”
“知道猎罪者和罪恶者不同的地方吗?”
“知道”,江也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拉下袖子,把有图案的那一面对着徐侧,“是这个吧?”
江也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玻璃另一边的人的视线也紧跟着江也的手臂。
但江也很快地就将袖子拉好,把手放回腿上了。
他只给徐侧一个人看。
而徐侧离得自己距离不近,那样的距离,徐侧大概是看不清楚的。
但江也似乎低估徐侧了。
因为徐侧的视线在那图案上停留的时间,比江也露出图案的时间还要短,几乎是浅浅地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面上却不动声色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江也不禁蹙了蹙眉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徐侧看穿了。
不会吧?
江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衣袖放下来之后,应该都没怎么碰到那个位置,该不会是晕染了吧?
因为徐侧没有接着说话,审讯室的气压又低了下去。
江也的心提起,他观察着徐侧的微表情,企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端倪。
徐侧默了默,缓缓张口:“是。”
江也松了口气。
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徐侧的眼里闪过一丝......揶揄。
那种神态,不是友善的。
江也瞬间就确定,徐侧知道自己不是猎罪者了。
他放在桌下的手盖着另一只手,被盖着的手指揪住了裤腿,然后捻着那一点布料来回的磨。
被发现了。但好在只有徐侧一个人发现,可他不能保证徐侧不会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