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山云雨飞
只有这一刻,从沈知聿的桃花眼,才能看出一些他的温柔来。
那是不属于沈知聿的目光。
他一寸一寸地描绘着项链的外轮廓和形状,就连血滴和红绳的相接处都没有放过,这样简单又枯燥的动作,他却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李家槐一直微微颤抖着,他脑海中的那个铺满了血与泪的画面又再次浮现上来。仿佛被刺|激到一般,他再也忍不住了。
原本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他瞪着眼,嘴巴动了几下,还是没能吼出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沈知聿闲庭信步的模样,但李家槐却替他感到着急。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家槐的情绪波动这么大,但是隔着一张桌子的沈知聿没有一刻是把眼神放在李家槐身上的。
他对李家槐怎么样毫不在意。
李家槐浅浅刺进心脏前端的刺,被沈知聿冷漠的态度推得更近了些。
“沈知聿......植宿他不会回来的。”这次,李家槐在他面前不再叫他会长了,而是直呼沈知聿的名字。
沈知聿的目光一顿,缓缓抬起,看着面前这个因为过于激动而面红耳赤的人。
他说:“那边有比我对他还好的人?”
沈知聿......他在说什么.......
李家槐内心的震惊感不易于心痛,他感觉心中的刺已经把他原本好好的心脏扎了个透。
那温柔的语气,那罕见的耐心,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沈知聿身上?
这是不应该的。
李家槐只觉得难以接受。
他本以为,沈知聿是一心专注于罪恶都市和工会的。
但事实证明,李家槐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事情正在以他从未思考过的角度发展。
沈知聿对于植宿,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不对!
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你刚才,问的是什么?”李家槐瞬间站直了身子,脖子的筋绷得很紧。
他明明知道了,但还要装出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
对于李家槐这种已经越位的态度,沈知聿的神色冷了下来。
李家槐这才醒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他立马低下脑袋,不敢对上沈知聿的眼睛。
就是这种感觉,熟悉的压迫感,还有无论对谁都是一贯地冷漠。
这才是李家槐所熟悉的沈知聿。
“回答。”
李家槐只好说出了一个名字,“有,是江也。”
就是他,江也才是导致一切事情变得更糟的罪魁祸首。
在江也没来到罪恶都市前,李家槐就已经预知到之后的局面,都会和一个叫做江也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在七名里的那一次,李家槐不顾被认出身份的风险也要接近江也,就是为了赶在许多人面前看看这个人。
但那一次还是被左冬察觉并拦住了自己。
经过那一次后,李家槐觉得,那个江也也不过如此。
一个新人根本比不上一手打造如今的罪恶都市的沈知聿。
但是李家槐还要感谢江也,要不是江也,他才没办法把植宿从沈知聿的身边弄走。
没有植宿干扰的沈知聿,才是真正的沈知聿,这样的猎罪者工会会长才是李家槐所认识的、崇拜的。
...
“江也。”
沈知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沈知聿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人想的太简单了,看来江也的存在感弱不是因为江也本身的实力不足,是因为他有意隐藏了自己。
“江也......”
——
【传送道具使用完毕。】
植宿上一秒还在猎罪者大楼,现在已经在七名里。
他的思绪混乱得很,体温也在持续升高。
糟了,是【狂化】。
他的意识不清醒,所以使用传送道具也没能精准地到达他们的据点,而是传送到了别墅的门口。
好在落点不是很偏远,他只需要多走几步。
只不过,别墅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植宿抬头,视线里所有物体都在重影,眼中的死物都好像活了一般,一直在植宿的眼前不断涨大,膨胀到无限大。
这些东西的内部不断涌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它们之中破体而出。
他的心跳极快,一直在直上直下地打着鼓,力度大得好像要把自己的身体击穿。
浑身各处都很热,那是从身体最深处往外散发的燥意。
他心中的怪物也在无限放大,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试图通过最让人心烦的方式去支配植宿的意识。
毁灭毁灭毁灭毁灭——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突然,别墅的门从里面被一下子打开了。
钟裕还维持着双手推门的姿势,和门口的植宿大眼瞪小眼。
植宿的样貌恐怖得钟裕站得这么近都没认出来。他的眼白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吞噬了,只剩下中间骤缩的碧色瞳孔。
外露的皮肤也是不正常的红,仔细看,还能看见淡淡的大小不等的红斑。
靠近了,甚至能感觉到植宿身上烘热的温度。
在他被衣领遮住一部分的脖子,则是从里到外爬满了黑线,这黑线是曲折无规律的,它们只有着一个共同的趋势,那就是往上爬。
左冬的声音在里面传来,“才一个人?”
他的声音恶劣起来,变得玩味,“拉他进来。”
钟裕却犹豫了,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不能把植宿放进来。
但是要他不顾左冬的意愿,钟裕又做不到。
于是在内心挣扎一番后,他还是妥协了。
一直不说话的杨杉突然出声了,他制止道:“不对,等等。”
“晚了。”
植宿幽幽地说。
植宿抓着钟裕的手臂,把反应过来想要挡在身前的钟裕甩开。
钟裕犹如脱线的风筝,身体以极快的速度离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别墅大门的五米开外。
钟裕摔在地上,好一会都没能起身。
他面色扭曲地朝自己被植宿抓过的地方看去,那里似乎被烫伤似的,瞬间红了一片。
“嘭”地重重一声,大门被植宿用力甩上了。
钟裕瞳孔骤缩,浑身一震,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起身向房子踉踉跄跄地走去。
他试着推了推门,但被另一侧抵着门的植宿堵在门口,根本无法把门打开。
...
植宿背靠着门,身后被钟裕疯狂捶动的门一震一震地发出巨大的噪音。
但他抵着门的身子只是轻轻地晃动,钟裕制造出来的动静根本无法对植宿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一根根掰着手指,活动着脑袋,发出“喀喀”的骨头声。
他脖子上的黑线好像成了活物,开始疯狂扭动。
“你们,来得正好。”
...
在左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钟裕已经被关在门外了。
他和杨杉第一时间起身,如临大敌地看着狂化状态中的植宿。
“植宿.......他这是什么情况。”左冬说道,“竟然一个人就敢和我们动手?”
杨杉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但他紧绷的模样也看出了他此时的凝重。
他说道:“不太对劲,植宿好像不太正常。”
在杨杉话音刚落,植宿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别墅的大门也一下子被门外的钟裕轰开,轰然一声,大门重重打在墙上,屋内和屋外的三人对视着。
钟裕还在呼呼地喘着气,“没事吧?”
“不对,他人呢!”
所有人并没有因为植宿的突然消失而放松警惕,尤其是半个身子踏进屋内的钟裕对危机的感知更加明显。
他的身体前后两部分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这个别墅内部的温度,正在升高。
额角的一颗汗珠,圆滚滚地滑落下来,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