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类非卿
直到姚乾打了个喷嚏,他们才将注意力转移过来。
“盛总,你先进去,”姚乾示意后方的大门,盛卓延看懂他的暗示却岿然不动。思考几秒,他拿出口袋里的眼镜递了过去,“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事后想起,姚乾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做法。他完全可以说自己随后就到,可鬼使神差地将随身携带的物件给了盛卓延,好像是在哄他一样。
于枫逸以为自己扳回一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向姚乾,然而姚乾接下来的话却浇灭他心中的期待。
“枫逸,我认为你很清楚我的想法,”姚乾斟酌着,用委婉的语气说:“同样的,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希望我们一直保持朋友的关系,仅此而已。”
这句话掷地有声,于枫逸动了动唇,他悸动的心缓缓沉到谷底,“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看出姚乾眸中的坚定,于枫逸唇角泛出苦涩的笑意,他递上手中的花,“这是为你夺冠和宣布退役准备的,拿着吧。”
姚乾接过花,真挚地说了句:“枫逸,谢谢你。”
他们在高中时说的第一句也是这样的。
于枫逸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入学前的分班考试,坐在左前方的姚乾忘了带涂卡的笔。他翻找出零钱起身准备去买,距离考试只有十分钟。
“我借你吧,拿着。”
“谢谢你,之后我会买支新的还给你。”
当时于枫逸就在想,姚乾为什么宁愿冒着赶不上考试的风险,也不求助别人呢。
越相处,他就越能感受到姚乾的与众不同。他拥有同龄人所没有的独立和坚韧,目标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距离他们毕业已经过去很多年,姚乾也越走越远,抵达了于枫逸无法企及的位置。
作为朋友也挺好的,至少在他需要的时候还可以陪伴。
于枫逸最后看了眼姚乾身后的盛卓延,Alpha虽然侧着身,但一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也是故意出现打断自己的表白的。
想到这里,于枫逸心有不甘却只能妥协,“阿乾,你别喝太多,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目送那辆车离开,姚乾转身险些撞上盛卓延的胸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眼镜还给姚乾。
细窄的眼镜架似乎还留有余温,镜片一如那天物归原主时那样干净。
“戴上,走了。”
盛卓延转身走向别墅,后面的姚乾忍不住调侃:“原来盛总知道是哪栋。”
“你走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盛卓延放慢脚步,他不经意间表明自己见证了全过程,接着拉长尾音强调:“又见面了,这次是梵英的聚餐。”
姚乾见识过盛卓延有多么记仇,但今天他心情好不想计较,“辛苦盛总安排了这么多活动。”
姚乾以为盛卓延会旧事重提,他却倏地停下脚步。院子里的树丛被风吹得窸窣作响,打破平静,像细碎的画笔搅乱浓稠的夜晚。
“如果在其他场合见面,你是不是不会称呼我为盛总?”
姚乾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扶了一下眼镜,兀自沉吟:“或许没有这种假设。”
盛卓延继续向前,唇角微扬,“姚乾,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懂怎么拒绝?”
酒精让姚乾的脚步变得轻浮不稳,蜿蜒的石板路化作云朵,踩下的每一步都陷入虚与委蛇中。
“这是夸奖吗?”
“你可以当作是。”
姚乾轻笑一声,“我也拒绝过你。”
盛卓延微微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不觉得你抗拒和我相处。”
“是吗?”姚乾脸上的轮廓弱了下来,“抗拒也不代表可以接受。”
他理想相处模式是势均力敌的,平等的,适当且有趣的拉扯。但这个前提是对方不会占据绝对压制的主导地位。
为了摆脱那样的家庭,为了打出成绩有话语权拒绝续约,这么多年姚乾拼命向前,从来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又有什么理由进入另一个深渊?
显然,盛卓延做的还不足以改变姚乾对Alpha的刻板印象。
***
两人进入别墅,立刻吸引大家的注意。
“哎?盛总来了,姚队也来了?”
“我看你是喝了假酒,姚队一开始就跟咱们来这儿了!”
“快进来!炉子还没有熄,来吃宵夜吧。”
“盛总,今天这顿酒你逃不掉了。”
梵英的同事开始起哄,他们基本喝了好几轮,借着酒意大胆地给盛卓延拿杯子倒酒。
姚乾小看了这里特调酒的后劲,他陷入混沌中,摆手表示自己参与不了接下来的游戏,来到了角落的位置。
酒桌上少不了助兴游戏,盛卓延加入后,经典的摇骰子竟然成了他的主场。
他的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那双深邃的眸仿佛能洞察一切,也绝不会被人看穿心中所想。
几局下来,盛卓延依旧滴酒未沾。其他人则一杯接着一杯,挖坑自己跳了进来。
“你们怎么搞的,这么明目张胆地放水?”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来试试,保证输得啥也不是。”
“来就来,盛总请多指教。”
不知过去多久,姚乾有了几分困倦。他单手把玩着手里的骰子,随意地掷了好几次,刚抛到六就被一只手按住。
“困了吗?”盛卓延拿着两杯酒坐了过来,众人在他离开后困惑到开始研究骰盅,依旧找不出什么诀窍。
“还好,”姚乾托着腮若有所思,他的指尖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盛总赢了那么多,应该不差我这一杯了吧?”
盛卓延示意面前的杯子,“喝喝看。”
“那我敬盛总。”姚乾和盛卓延碰了杯,喝下才意识到这不是酒,而是解酒的饮料。
恰逢一位经理来找盛卓延,他想说说自己对海外市场某个项目的见解,姚乾起身打算回避。
盛卓延敛眸时透出一丝严肃,“今天不谈工作,另外我记得这个项目不是你在负责。”
“盛总,话虽如此,但我觉得我们团队会更适合。您看,那个刚成立的部门是……”
连姚乾都看出这人心思不纯,也许在他开口时盛卓延就知道了,“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哎哎,那就不打扰盛总和姚队了,”临走前,他厚着脸皮祝贺姚乾,“恭喜啊姚队,这个冠军AXD实至名归。”
姚乾客套地感谢了对方,却听到盛卓延在他耳边低语,“为了这个冠军很辛苦吧。”
“盛总好像知道什么?”姚乾问。
“刘靖签过阴阳合同被举报,可想而知你们经历过什么,”盛卓延低沉的嗓音缓缓入耳,“竞技很残酷,只有胜利才能带来价值。与其说这六年在从事热爱的事业,不如说是在为未来铺路。这意味着你没有试错的机会,不辛苦吗?”
柠檬水的酸甜味道荡漾开,姚乾的心像是融化开了一个缺口,压抑许久的情绪不断涌现。
盛卓延总是能这么精准地看透本质,看穿自己的心思。
情绪即将不可遏制时,沙发那侧的人说话声音骤然提高。他们好像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还有杯子摔碎的动静。
“糟了,”有人立刻去翻找抑制贴,“怎么会有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
作为Beta的姚乾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可周围很多人都表现得躁动不安,场面渐渐开始混乱。
被两种信息素刺激,Alpha们变得暴躁起来。他们不受控地寻找突破口想要宣泄,目标自然是Omega。
“让所有Omega上楼。”盛卓延起身环顾四周,他第一时间找到没有受到影响的人,让他们前往不同的区域控制现场,接着让人准备了抑制剂和信息素净化剂。
受到Alpha信息素的压迫,有些Omega寸步难行。姚乾起身想帮忙,却被盛卓延叫住,“姚乾。”
作为梵英的老板,盛卓延第一时间站出来控住局面,姚乾不认为他会让自己袖手旁观。
“从北边的楼梯走,”盛卓延叮嘱:“自己当心。”
“好,”姚乾犹豫了一下,他没注意过盛卓延后颈的抑制贴,于是问他:“盛总,你没有被影响吗?”
“没有。”
“那就好,我送他们上楼。”
这个插曲让原本热闹的聚餐骤然冷了下来,那两个不小心释放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解释是喝高了才不受控的。
他们向大家郑重地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发生此类事件。
清晨即将来临,站在阳台的姚乾看着楼下,盛卓延正在和前来调查的警察说着什么。
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必须得有人出来解释负责,这个人自然是他。
人群中的Alpha格外惹眼,肩线开阔,腰背劲实挺拔。他有条不紊地讲述着整个过程,郑重而沉稳。
所有人都在恭贺姚乾得到的成绩和荣誉,只有盛卓延关注到他付出了什么。
辛苦吗,怎么会不辛苦。
在人最疲倦时,这样的关心难能可贵,这是姚乾第一次体会。
姚乾想,如果盛卓延不是讨厌的Alpha,那么他会表达对他的欣赏,或许会多一些好感也说不定。
据说Alpha会在易感期释放浓烈的信息素,可以安抚慰藉Omega,让他们心甘情愿被标记。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能够唤醒体内最为真实的渴望。
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闻到后会产生怎样的感觉,真的会情难自控吗?
这些都是Beta体会不到的,也难怪人人都说他们这类人平凡普通,寡淡无趣。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停在了姚乾身边。
“不去休息吗?”盛卓延循着姚乾的视线望去,落在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还是你想回去?”
姚乾轻轻“嗯”了一声,“我想回家。”
盛卓延沉声道:“我没喝酒,顺路送你。”
“真的顺路吗?”姚乾垂眼笑了笑,“你都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盛卓延抬起手看向腕表,几缕随风飘飞的发丝掠过他的掌心,“如果不说顺路,你会答应吗?”
这样的解释让姚乾哑然失笑,“你好像很清楚我的想法。”
“知道一部分。”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盛卓延的眼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你可以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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