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注一掷
男人低下头,双手还拽着上吊的麻绳,一双还沉浸着怒火的赤红的眼睛瞪大,充满难以言说的震惊和恐惧。
他甚至看了眼被他长期虐待奄奄一息的妻子,像是要求救,像是想要从被他虐待的人那里获取到对抗恐惧的力量和自信。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被他打死的继子,血泊里少年的尸体,忽然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鲜血濡湿的黑发垂下,暴雨打湿了一样,滴着血水。
站起来的怪物用另一只手毫不在意地捋了捋,轻慢优雅,雪白的肌肤上笑容灿然,那乌黑的发和血,明明是血泊里爬出来的污秽,却让他有一种极致的诡谲的美。
像是死亡和恐惧的献祭供奉里,极恶生出的暴虐癫狂的瑰丽,不是人间的颜色。
他用那只手抓着男人的腿,男人就再也提不出一丝力气,浑身瘫软。
那魔鬼用着被他打死的继子的身体,纤细瘦削的身体并不强势,只是个被打断骨头的苍白瘦小的少年。
但只用一只手,对方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拽着麻绳的身体拖了下来,恐怖的力量连同麻绳一起拽断。
不,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我会制裁自己的,所以,拜托放手啊。
血水从少年乌黑的发梢滴落男人惨白惊恐的脸上,那张从前令女人和少年觉得不可逾越力量的中年男人的脸,满是恐惧和求饶。
但从血泊里爬起来的魔鬼没有理会他,一拳一拳,打碎了他全身每一处骨头,男人痛到奄奄一息,但头脑始终清醒。
视野中,黑白红组成的极致画面。
像是忍笑的声音,因为隐隐的愉悦而癫狂颤抖,目空一切,愉悦有趣又更快丧失了兴趣,奢靡呢喃的嗓音,轻慢熟稔:“嗯,暴力的滋味不错吧,好像自己是神一样,可以肆意操作掌控别人的一切?其实只是欺凌一下弱小而已嘛。遇到稍微比自己强势一点的,就怕到连反抗也不敢了,这样的你真的敢自杀吗?想一了百了,给别人的疼痛到死的滋味,自己倒是先好好感受一下再说啊。”
那个无法形容的存在,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然蛊惑,沁凉的眼眸像是流淌着通往死地的河流。
“魔,魔鬼……”像死肉一样,全身的骨头都碎掉的男人瘫在那里,抽搐着溢出鲜血,眼睛还睁着,还有光彩。
“放心吧,”那个人栗色沁凉的眼眸一瞬不瞬俯视着他,怜悯又敷衍,无趣又轻慢地说,“不会让爸爸你死掉的。爸爸的心愿不是在地狱里永远在一起吗?嗯,会满足的。”
男人抽搐着,眼角淌下泪水,死肉一样沉入无限绝望。
鼻青脸肿的女人麻木地窝在那里,不知死活,偶尔间或抽搐一下,被菜刀砍断的血管粘稠的血溢出地板。
那个人的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沾血的面容皎洁无暇,微微抬着下巴,那双栗色的眼眸居高临下,毫无感情地看着她,温和呢喃:“妈妈,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女人涣散的目光回神,继而惊恐地看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那并不是她的儿子!
……
谢刹乌黑的眼眸专注放空,那一瞬间延伸出的精神体像是透过海水漩涡一样的时空,看见了发生在这扇门后的过去。
也看见了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全部过程,就像是在柳树村时候一样。
覃耀祖原本轻慢懒散地撑着门上,情绪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也顺着谢刹的目光往身后看了一眼。
他很快就回过头来,再次看着谢刹,唇角的弧度透着一点不怎么样的无趣,但那双栗色的眼睛看着谢刹的时候从来是专注的,还有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嗯,这是看到了吗?你倒是意外的敏锐啊,不过总是这么偷窥我,我会很困扰的。”
他抿着唇,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谢刹。
和虞星之一模一样的脸,皎洁无暇。
谢刹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一身黑色睡袍,披散的长发整洁垂顺,矜贵优雅,温和克制,没有一丝他看到的画面里的癫狂危险。
说起来,比起现在的覃耀祖的形象,他看见的可怖画面里那个人,更接近虞星之的样子,一样的短发,除了水蓝色的眼眸,就像是少年版的虞星之一样。
用着少年虞星之的样子做这种事情。
这个想法让谢刹的眼神立时锐利起来:“覃耀祖……”
倚靠着门,微微偏着头的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依旧是那种毫不掩饰刻意的无辜,奢靡的嗓音孩子气似的语气:“不对哦,这次改叫尹宗辉了。”
好像很满意似的,自我感觉良好这个假名字,在谢刹看着他的时候,还肯定地点点头,像是想要他夸真不错似的。
谢刹看着他抬起的精致的下巴,从容轻慢的样子,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里他从血泊里站起来,白衬衫被染成黑红色,一边灿然狂笑一边对那个中年男人做的一切。
天真纯粹又危险残忍。
“在偷偷骂我吗?”穿着黑色睡袍,覃耀祖抱臂倚靠着门,歪着头,动作缓慢眨了下眼睛看着谢刹,像是能听到了谢刹心里的声音一样。
覃耀祖,谢刹不管他新换的那种烂大街的假名字,依旧用覃耀祖这个名字称呼他,虽然耀祖这个名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像是毫不在意,男人微微偏着头看着谢刹:“别忘了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呢,偷偷骂我我是会感觉到的,不过没关系,直接说出来也可以。”
好像很宽宏大量一样这样说着。
谢刹并没不觉得自己骂他了,他也从不骂人,只是每次面对这个人都有一种无力下手的感觉:“这个副本里发生的事情,也是你弄出来的吗?”
覃耀祖抬着下巴仍旧微微偏着头看他:“没有啊,我是在休假,路过。”
他食指横着,像枪一样的手势指指右边:“都是里面的人擅自召唤我出来的。”
他用被迫加班了的语气说:“啧,废物就是这样的,在职场上受到压力,因为跟其他人攀比输掉了,没有什么本事,就回到家里,对仰慕他倚靠他的妻子孩子发泄。一开始可能是坏脾气吧,不能暴露自己迁怒了,会被窥见无能,所以想办法挑刺就好了,这样惩罚一下家人是很正义的吧。”
他挑了一下眉,一点隐秘的笑意,就像是谢刹也明白的。
“一开始很有效,把压力发泄给亲近的人,对方出于关心体贴之类的理由没有反抗他,心情舒爽了,可能一开始还有一些愧疚,会特别好人做一些微小的补偿,就被原谅了。但很快在接二连三周而复始中形成了习惯,之后就算没有外来的压力,也随心所欲发脾气了。”
说着这样的话,矜贵优雅的面容也因为微微偏着头,不以为意的语气显得纯粹孩子气,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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