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起南山
“嗯?没有啊。”林冬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他,早晨高仁说他要去检查眼睛,可一整天了,我打电话他不接,消息也不回,诶,你知道他住哪么?”
“最近他一直住在假日酒店。”
“嗯,我过去找他一趟。”
“去停车场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挂断电话,林冬将手机抵到唇边,眉心不由自主的皱起。
—
“祈铭?稍等我查一下。”
假日酒店前台的脸上盈满职业笑容,耐心的为两位长相出众的帅哥提供信息查询服务。
“他今天早晨已经退房了。”前台盯着电脑屏幕,声音一顿,“呃……他每天都会换一个房间。”
和杜海威对视一眼,林冬促声追问:“那他今天还没办入住么?”
“没有诶……也没有行李寄存。”
“他昨天住的是哪个房间?我们需要去看一下。”见前台面露难色,杜海威干脆亮出了工作证,“我们是警察。”
前台一怔,赶紧抓起座机听筒:“稍等,我通知下经理。”
很快,值班经理匆匆赶来,带他们去祈铭昨晚住过的房间查看。开门进到房间里,眼前所见令杜海威心头一沉——房间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明显是被服务员彻底打扫过了。此时林冬正在给技术部打电话,要他们定位祈铭的手机,结果出乎意料——手机定位在数座信号塔之间来回跳转,很显然,有人对其进行了信号干扰。
不详的预感同时划过杜海威和林冬的大脑。
“会是破坏者么?”杜海威问林冬,尽管他已经预见到了某个不愿相信且可怕的事实。
“不知道,我先和我哥联系一下。”
林冬去走廊上打电话,十几分钟后才返回房间,表情明显比刚才看起来紧张:“我哥说,破坏者从前天开始不再回复他的消息了。”
杜海威眉心一皱,拿出手机边拨号边说:“我通知重案组,你去调监控,看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
林冬拽着值班经理奔向电梯。经理一看警察叔叔要去调监控,感到不太对劲,立刻联系了邵辰。
“你说什么?警察来找祈铭?”电话那头传来邵辰的质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警察现在在查……查监控呢。”经理的脑门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人是邵辰安排进来的,真要出了事,没法交待。
“给我,我来跟他说。”林冬伸手问经理索要手机,接手通讯后直截了当地说:“你好,我是林冬,市局悬案组负责人,请问您是?”
“我叫邵辰,是铭哥的朋友。”邵辰的情绪略显激动,“铭哥出什么事了?”
“还不确定,我在监控室,”林冬一顿,视线梭巡于屏幕之上,“前台说他早晨八点退的房,不过这个时间段……我没看到他出现在大堂。”
“退房是自动退,我都安排好了。”
“……”林冬微微眯起眼,“你安排的?”
“对,我安排的。”
“他住哪间房也是你安排的?”
“安排了几个房间,他每天随机入住。”
“这样啊,好,我再查查。”
“用我过去么?”
“暂时不用,有需要我联系你。”
挂断通讯,林冬要求保安把监控往回快调,终于在昨晚八点十四分的时候看到祈铭出现在大堂里。大约五分钟后,祈铭出了楼层电梯,继续快进,画面走着走着突然一片漆黑。
林冬急问:“怎么没监控了?”
经理如实告知:“昨晚商业区电路出问题了,维修需要关高压闸,全楼停电半小时。”
闻言,林冬的心情一沉到底。
TBC
第二百零二章
看完监控, 林冬给出结论:“停电的话,电梯无法使用,那么祈铭一定是从安全通道被带走的。”
对现场进行过初步的勘验, 杜海威通知黄智伟带人和工具过来, 从祈铭昨晚住过的房间开始, 沿走廊下安全通道, 一寸寸的查。而黄智伟他们到了之后, 发现房间已被客房服务打扫的干干净净, 难免感到有些失望。假日酒店的清洁服务出了名的好, 九成九连个完整的指纹都刷不到。
对此杜海威的态度是,没得到最终结果,不能妄下定论。他跪在地毯上用放大镜一毫米一毫米的查看, 将发现的毛发和碎屑一一收集起来。其他人一看老大都用“跪姿”干活了, 也纷纷效仿。
“杜科!我在地毯和墙缝之间找到一枚纽——哎呦!”
黄智伟从书桌底下钻出来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脑瓜顶“哐当”撞桌沿上了,视野顿时一片繁花似锦。杜海威没顾得上管他,起身过去抄下对方手中的镊子, 对光仔细观察那枚纽扣——在房间稍显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淡灰色的纽扣散发出柔和且厚重的珍珠光泽,是一枚货真价实的贝母扣。
用业内人士的话来说,不用贝母扣的衬衫算不得好衬衫。因贵重程度堪比珍珠,贝母扣多用于高端衬衫的制作,一般来说,零售价至少三千以上的衬衫才会使用这类纽扣。如果用的是比较稀少的贝类就可以追溯到生产厂家,运气好的话,还可顺藤摸瓜找到销售记录。
祈铭的衬衫就有几件是贝母扣。至于这枚扣子是不是属于祈铭的,拿回去验DNA便知。物品接触人体皮肤超过十五秒便会产生DNA转移, 而且幸运的是,祈铭当年为了寻找妹妹,将自己的DNA信息输入到系统里存过档。
“黄智伟,赶紧给——”杜海威话说一半,看黄智伟捂着个脑袋蹲地上晃悠,垂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干的不错,赶紧的,安排人送回局里去检验。”
黄智伟晕头涨脑的掏出手机,撑着桌沿站起身给高仁打电话。听说祈铭失踪了,高仁当场石化,回过身一巴掌给吕袁桥从床上拍起来,说着说着话眼圈就红了:“快送我回单位!我师父——我师父失踪了!”
本来吕袁桥睡得正香,冷不丁被拍醒还有点起床气要撒,结果一听这话忽悠一下窜了起来。彼此间根本来不及废话,拿水抹了把脸就奔出家门。
与此同时林冬也通知了陈飞,给陈飞急得差点没梗了。罗家楠还在禁闭室里关着呢,这要让那活阎王知道,市局地基不都得被他掀了!去酒店的路上,陈飞和赵平生商量,先别告诉罗家楠,别回头那兔崽子犯起混来再闹出点故事。
对于陈飞的提议,赵平生深表赞同。不说罗家楠那哥斯拉一样的脾气,要是他们家老陈被人劫了,他保不齐都能闹出人命来。再说这么多人帮着找,不缺罗家楠一个当警察的,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赶在禁闭解除之前找到祈铭。
在路上高仁通知了夏勇辉,这种时候人多力量大。都拿到鉴证送回来的贝母扣了,夏勇辉还处于懵逼状态——祈铭失踪了?这特么也太操蛋了!
同僚们各司其职忙得如火如荼,禁闭室里的罗家楠毫不知情。可能是睡多了的缘故,他觉着,想说趁着关禁闭的机会好好补补觉,结果才睡了一晚上就睡不着了,这会正躺在硌人的铁架子床上碾磨盘。磨来磨去,他实在是躺不住了,翻身下床开始做俯卧撑,累了好睡觉。一口气做了一百来个,汗珠子噼啪往下砸,然而非但不累还越来越精神。
手机没收,而屋里除了水泥墙就是铁椅子铁桌子,唯一的有字儿的东西是《警务人员行为规范手册》——这玩意撕了擦屁股他都嫌纸硬。踅摸半天没什么可消遣的,他走到门口抬手敲敲铁门,很快,小窗上的不锈钢挡片“唰”的拉开,露出实习警年轻干净的脸。
“有事儿啊罗副队?”实习警笑出八颗白牙。谁都知道罗家楠肯进禁闭室是给局长面子,他们虽然三班倒的看着,还不如说是在替对方站岗。
罗家楠一抬下巴:“给哥根儿烟抽。”
他的要求令实习警一脸的错愕,磕磕巴巴的:“不……不行……那个……那个违反纪律……再说我也没……没烟……”
“没烟出去买一包啊,算哥借的,出去给你转账。”罗家楠心说这可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一个小实习警都敢跟老子面前提纪律!
“不是,罗副队,不是钱的事儿……我……您……您别为难我成么?”实习警心说您不怕挨处分我怕啊!
得,下午就碰上这么一号怂包,晚上又一个,罗家楠简直是有一记白眼没地方翻去。想想也是,难为人孩子干嘛,能进市局实习多不容易啊,虽然是给他当门神吧,但好歹人家是站铁门外头的主。就是这烟瘾犯得是挠心挠肺,心神不宁的。
一看他拉下脸来,实习警深知自己得罪不起,赶紧说:“要不……要不给你订个外卖?想吃什么我请。”
“甭来这套,我这人从不吃拿卡扣。”罗家楠皱眉一抹鼻子,“把你手机给我,我给我媳妇儿打个电话。”
——这个应该行吧?上面没说不让和家里人通电话。
实习警错错眼珠,看看墙角的摄头,背过身拿出手机解锁屏幕,顺小窗递了进去。祈铭的手机号罗家楠跳着数字都能背出来,接过来随手点了几下摁下呼出键。响到断,没人接。他挪开屏幕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想着对方不该这么早睡,又打一遍,结果还没人接。
该是洗澡呢吧,他琢磨。于是发了条信息过去,让对方空了给自己回个电话,就回这个号码。刚想把手机顺小窗递还给实习警,就听“叮”的一声,收到一条信息。是祈铭的手机号发的,他随手点开,紧跟着黑白分明的眼赫然瞪起,视线几乎灼穿手机屏幕——
【晚上好,罗警官,祈铭已经睡了】
——我艹你大爷!
但听铁门里面传来“哐!”的一声巨响,给实习警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罗家楠把他手机摔门上了。
“赶紧的!给老子把门开开!”
罗家楠边踹边吼,连门带框跟着一起抖,看那架势,要是不给他开门,他能给这两百多斤重的铁门生生踹开!然而实习生哪敢开门,呆愣片刻转头扑回值班岗,手忙脚乱的抓起座机听筒给局长打电话。
一听罗家楠炸了,方局匆匆赶到禁闭室外。到跟前刚想吼人,就听里面传出声咆哮:“祈铭在那疯子手里!赶紧放我出去!”
啥玩意?方局的脸上皱出朵老菊花,回过神赶紧给陈飞打电话。陈飞接起电话先听见踹门的动静,也是一愣,等听方局告诉自己罗家楠说祈铭落一疯子手里了,顿时发根直竖。
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谁他妈给这哥斯拉报的信儿!?
—
头很沉,全身都很沉,迷糊之中祈铭听到有谁在争执,然而受到药物的控制,现在连抬起眼皮这样简单的事对他来说都十分的艰难——
“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伤害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邵辰的声音,痛苦,纠结,又有些孩童似的胆怯。
“傻瓜!他对你有我对你好么?别忘了是谁陪你走过最艰难最黑暗的日子!”邵玉的声音响起,凶狠,决绝,充满了控制欲,“我就不该允许你交朋友!你好好看看这些证据!你最好的朋友想害我们!”
他听到邵辰哭了,语气越来越像个孩子:“……你犯错了……错的是你……”
“邵辰,当初了保护你,是我用高脚杯碎片割开了那个禽兽的颈动脉!我早就杀过人了!你现在才来指责我不嫌晚么!?”
“……那是个坏人,可铭哥……铭哥他……”
“任何试图伤害我们的都是坏人!”
……
一声声高低交错的争执,噪音般充斥着耳鼓,吵得祈铭头痛欲裂。搞不清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他感觉身体微微晃动,背部与坚硬的地板间产生了小小的摩擦。
他用尽仅剩的力量挤出细弱蚊呐的声音:“……辰……邵……辰……”
争执声戛然而止,空气里沉默了一阵,随后响起邵辰满含歉意的声音:“铭哥……对不起……”
眼皮能抬起一点了,然而没有眼镜,视线模糊不堪,如果不是有道光从邵辰的背后透过,他甚至无法辨别出对方所站的位置。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明起来,他攒足了劲儿想要翻个身,却在好不容易能挪动下手臂时听到了铁链的哗啦声。
——我被锁起来了?
此时邵辰的声音离得很近,似乎就在头顶:“铭哥,我跟邵玉要钥匙,马上就给你解开。”
“……报……警……”
艰难的挤出点气音,祈铭再次闭上眼。通过刚才那段争执,他确信邵辰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是不知道在“邵玉”的步步紧逼之下,“邵辰”还能存在多久。突然散落的长发被成撮揪住,生拉硬拽的力道使得头皮上传来阵阵揪痛,紧跟着“啪”的一声响,麻木的脸侧顿觉一片火辣。
打他的人弓下身,贴着鸣音不止的耳朵倾吐气息,似是极度享受当下的一切:“邵辰不会报警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抓,他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而你,终将会成为一段记忆。”
火辣的痛感逐渐被跳痛所取代,抿了抿被牙齿撞破的嘴唇,祈铭用力咽下满口的血腥味:“……他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我保证……会带他回来……”
“哈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狂笑响起,回荡在并不宽阔的空间里扭曲了空气。忽然之间,笑声消散,一双铁钳般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扬起脸,将脆弱的咽喉暴露在嗜血的目光中。
“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主持正义?真人秀就要开始了,嘉宾入场倒数二十四小时,到时候全世界有上百万人会看到你的精彩表演,而出价最高的那个,可以得到一具现代手工版的木乃伊——那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