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言然知道时寒既然开口了就不会骗人,于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怎么参加活动,但系里关于何霞学姐的传言不少,大家都在传她不用学习也能考出好成绩,所以一到考试月不求文曲星不挂柯南的,全部眼巴巴盯着人家何霞看,好像能跟着沾光似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人不用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拼尽全力都想要的东西,心里会好受吗?”
通过何霞的视角,他分明看见天台上还有一个人存在,但马上被李队打断,当时天又太黑,他只能强行中断和亡魂的联系。
时寒低眉想了一会,颔首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起身整理桌上的饭盒,言然还在长身体,他做了四人份的饭菜,几乎都被言然吃完。见碗底剩下的菜叶子和胡萝卜,这家伙小时候被言阿姨逼着吃菜,现在没人管着,就只盯着肉吃了。
时寒临走前说道:“今晚你就能回去了,我下班后送你。”
没给言然的拒绝的机会,他便离开了拘留室,刚出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岂,脸上的表情哪有在拘留室里那么“和蔼可亲”。
李岂干笑了两声缓解尴尬,“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俩吗?”
说着,他跟上时寒的脚步,问道:“言然最后说的话,你明白了什么?这么仔细一想,确实有点问题,难不成是他酸了?所以对学霸下手?”
如果是这样,他要不要再拘留言然几天?
时寒停住脚步,看了李岂一眼,想说什么,但又懒得解释,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办公间走。
周晓帆实在不忍看到队长犯傻,默默地给队长递了一份文件,说道:“队长,是你自己说没必要看言然成绩单的,怪不着时科长不搭理你。”
在李岂眼中,言然就是个睡衣外穿的懒散差生,相比于看他成绩单,明显还是其他事情更重要,现在被周晓帆这么一说,李岂将信将疑地打开言然的成绩单查看。
嚯,好家伙,原来拘留室里坐着的才是真学霸!
李岂象征性地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放下成绩单,溜进了时寒办公室,“你家小兄弟成绩挺好啊!”
时寒默认了李岂的话,他对言然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信任,从来没有过担心。所以也不打算就成绩一事和李岂聊下去,时寒将一份报告递给李岂,说道:“我们在死者身上又找到新的伤痕。”
说着,时寒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解释道:“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死者右手虎口发红,是生前紧抓过什么东西造成的,因为尸体送检至法医科时间很短,伤痕今天才浮到尸体表面,所以上一份报告没有注明。发红部分没有明显的规律,握着的东西是有着平滑表面。”
“另外。”时寒说着,又递给李岂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应该放在昨天的报告中,忘记放进去了。”
昨天是他着急离开找言然,没有亲自监督朱寞整理所有文件,所以责任还是在他身上。
李岂撇了撇嘴,文件检查是法医科自己的事,他管不着。
不过时寒每次都是亲力亲为,怎么不见带出来的徒弟也能细心一点,这种文件整理到现在还是时寒先做好,然后才是朱寞二审学习。
万一哪天时寒有事请假,法医科还不得乱套了。
时寒面对着电脑继续工作,见李岂还没走,以为他说的是补充文件的事,于是说道:“今天补充的文件我稍后会做一份完整版,再交给你。”
他们ICS侦查队,不管是刑侦、物证,还是他们法医,很少能够一次就把所有资料找齐,补充文档都是常有的事,以前也没见李岂关心过这个。
李岂摇头,表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指着时寒给他的两张照片中的其中一张说道:“我是觉得这伤口有点不对劲。”
他没少打架,受伤的次数比和刘臻吵架的次数还多,从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第5章 1-5 何霞
照片上的伤口位于死者手臂,一般人撞到的淤青是青紫色,但是这张照片上的瘀伤却是泛红的。
时寒看了一眼,解释道:“这个伤口大部分瘀伤,表面有轻微挫伤。伤口沾染的物质经过化验,确认是大楼外墙的墙灰,挫伤有横纵两种,横向是经过挣扎留下,而纵向是身体下坠,摩擦墙壁形成。手臂瘀伤是外力导致的皮下血管出血,而虎口瘀伤是重力挤压下形成的,因为肌肉不同,愈合的程度也会不同,同样,活人和死人的愈合程度也不一样。”
人死之后,血液循环终止,血液在重力作用下沿血管坠积于毛细血管和小静脉内,形成高位血管空虚、低下位血管充血的现象,无法进行伤口愈合修复。
时寒做出最后推论:“死者身上的伤口呈瘀红色,是死前没多久被重击造成的。”
“也就是说死者在生前曾经在外墙挂了一段时间?那么现场真的可能存在另一个人,死者曾经向他求救过?那个人会是谁?”李岂一下问出好几个问题。
他们勘察过现场,天台上唯一附和时寒所说的表面光滑物体应该就是天台护栏扶手了,但如果真的是抓住了扶手,那这些划蹭伤的位置应该再往下一些,并且出现被墙沿阻挡的折痕。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死者抓住了别人的手往下拖了一段距离,所以死者的手臂上有长距离且均匀的纵向划伤。
时寒手指轻敲着桌边,等待李岂把话说完后,才说道:“有关尸体的检验报告之后还会补充,嫌疑人画像等待证据链补上,我也会给。但至于是否求助过,向谁求助,这是你们刑侦的事。”
李岂点头,这事儿他知道,于是看向昨天遗漏的第二张照片,看这个伤痕就是生前瘀伤了,但是这形状好像不是一般物体的击打伤。
这种伤痕是矩形伤痕,长侧明显,短侧扩散,一时间他还想不起有什么东西能打出这样伤痕。
“这个呢?”
时寒解释道:“死者身上有多处这样的瘀伤,愈合程度不一,是生前受伤,但不致命,目前还没有找到致伤工具。”
说着,时寒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拘留时间正好结束,我先送小家伙回学校,有事手机联系。”
时寒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顿住,回头说道:“对了,明天我会去A大一趟。”
“今晚送人家回学校,明儿个又去陪他,不腻吗?”李岂一脸“我很懂”的表情。
时寒僵着脸,呵笑一声,“麻烦李队长思想单纯一些,我明天是去现场。”
尸体表面有许多伤痕,如果不是自己造成,那死者生前应当遭受了虐待,他得找出致伤工具,做伤痕检验,才能给出报告。
李岂意会地点头,“是!取证!”他就不信了,时寒不会去找言然,结果都一样,何必那么追究细节。
“对了,既然你要去现场,正好物证科那边支不开人手,你明天带着物证的实习生去现场帮忙搜证吧!”李岂说着,双手合十,祈求时寒能大发慈悲,体谅一下他们人丁稀少的ICS。
物证科那边一直说:时间拖得越久,证物受到污染的机会就越大。
但案发当晚从现场带回来的物证太多了,物证科的同事已经熬了一天一夜,是真的脱不开身,他们侦查科五大三粗的,网络安全就更不行了,负责心理咨询的教授年初出国深造去了,所以最合适去的人,就是法医科的。
时寒倒是没有太大意见,反正他都是要去现场的,就是多带一个人的问题而已,于是应下:“知道了,明天让他在宿舍门口等我。”
说完,他走向拘留室门口,在同事递来的同意书上签上字,带着言然准备离开。
同事见科长只写了名字,没填写亲属关系,赶紧追上去询问。
时寒想了想,回答道:“家属。”
言叔叔和言阿姨应该都不知道言然被关在ICS的事,算起来言然小时候总叫他哥哥,勉勉强强也能算半个家人了。
“啊?”同事傻眼,所以里面的言同学真的是时科长的弟弟?可他俩不同姓啊!
言然也疑惑地看着时寒,原来时寒已经修炼到说谎不脸红的地步了?
时寒带着言然来到车库,见言然想坐到后排,直接锁上了后排的车门,伸手打开了副驾驶位,“你学校要门禁了,快点。”
言然眼角微抽,没再挣扎,乖乖坐到了副驾驶位。他也不是排斥时寒,主要是他有点困想睡一觉,后排灯光暗一点。
但他昨晚没睡好,靠在副驾驶位没一会就睡着了,时寒看了一眼身边睡的正香的言然,默默拉下挡板,帮他挡去一部分的路灯灯光。
言然第二天一早就有课,睡眼惺忪地站在寝室楼下,他昨晚实在太困了,含糊不清地和时寒打了个招呼就回宿舍了。
现在想起来,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竟然连时寒的联系方式都没留。
努力个毛线,他这是还没起步,就摔在起跑线上。
言然身上穿着宽大的卫衣,还真就像是李岂说的睡衣外穿,但衣服再长,还是没遮住他修长的腿。
为了掩盖自己眼睛的颜色,言然经常耷拉着眼皮,加上这两天没休息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时寒从眼前经过的时候,言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赶忙追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时寒低头看了地址,见问话的是言然,便将手上的早餐递给了他,说道:“来现勘取证,顺道给你送早餐。”
言然接过早餐的时候,脑子里还有没睡醒留下的浆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回了一句:“哦。”
“20号楼在哪儿?”时寒早就过来了,一边找何霞所在的宿舍楼,一边等言然下楼。但言然都下楼准备去上课了,他还没找到何霞的宿舍楼在哪里。
被问话,言然终于有点回神,毕竟是拿人手短,他亲自把时寒带到20号楼楼下才去上课。
他刚走没两步,突然想起一回事,急转身想回去找时寒,却正好和时寒撞上。
“你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时寒伸手护住言然,就怕他摔了。
言然还在困意中没缓过来,一听到吃饭就点头,“好啊!”
时寒笑了笑,很是顺手地摸着言然头顶蓬松的小卷毛,“那好,等我中午来找你。”
一直到时寒都走上女生宿舍了,言然才回过神来,“我刚刚明明是要留电话的!怎么就愣住了?以后还是早点睡吧!”
他仰天叹了一口气,下次一定休息好了再和时寒说话,就是一个没睡醒,让他错过了多大的机会。
言然还在懊悔的时候,突然听到教学楼传来上课铃,什么也管不着了,赶紧往教室跑。
李岂提前和校方打过招呼了,所以时寒只是登记了一下就能进入女生宿舍。
时寒到现场的时候,何霞宿舍门口正站着一名局促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法证科的实习生。
实习生见时寒来了,赶忙上前打招呼:“时科长你好!我叫袁榕,是法证科的实习生,多多指教!”
袁榕说着,对着时寒就是一个大鞠躬。
第6章 1-6 何霞
时寒径直走向宿舍门口,摘下封条,说道:“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如果你是以袁薪弟弟身份来的,那你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如果只是物证科的实习生,那就做好准备,跟着进来。”
物证科科长叫袁薪,今天进来的实习生叫袁榕,两人长得很相似,大概率是兄弟。他不排斥办公室里存在亲情关系,但工作和感情应当分清楚,才能做好事。
袁榕赶忙戴上手套鞋套,表明自己真的是来学习的,“时科长放心,虽然我只是实习生,但一直记着当初来ICS时,李队教我们的,一定要看清世间所有罪恶,替不平者伸冤!”
时寒听他这回答还算满意,从工具箱中拿出手术帽递给他,自己也戴上帽子、手套,套上鞋套。
他缓步往室内走,边走边说道:“虽然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仍可能留有导致死者死因的关键性证据,不论是法证还是法医必须尽可能不破坏死者生前的生活痕迹。”
袁榕点头,“学生记下了!”说着,他带上帽子,检查了一遍才进入现场。
因为案件还未告破,所以寝室暂时被封闭了起来,原本住在寝室的另外三名同学,其中两位已经提前搬离了宿舍。
另一名同学叫陈燕,在案发的第二天也被安排到了新宿舍。
时寒来到何霞的书桌前,翻看书本,发现课本上没有一条笔记,但在其中一本书中,发现了两张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纸张。
纸张上抄满了课本知识,初看字迹,与何霞的笔迹几乎一样。
时寒将纸张装进证物袋,递给袁榕做记录。
但两人继续检查何霞的书桌,在角落发现了一瓶标签被撕掉的药瓶。
“为什么要撕掉标签?”袁榕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瓶,将它装进证物袋,看着瓶身被刮得干干净净,很是纳闷。
时寒接过药瓶仔细看着,解释道:“服用者很清楚药剂的含量,同时,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药。”
而且药瓶里药片的数量只有一半,服用者吃药有一段时间了。
见桌上检查不出什么,时寒缓步走到了垃圾桶前。
“垃圾桶是一个人生活痕迹最重的地方,通过观察一个人的生活垃圾,可以推断他的生活质量、身体和心理状态。”
时寒说着,从工具箱中拿出一块白布,将垃圾平坦在布上,从边缘向内翻找。
案发当晚,ICS接管案件之后,何霞的宿舍就在侦查队监控之中,除了陈燕在宿舍里又睡了一夜之外,其余东西都没有被动过,垃圾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