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间恶犬 第26章

作者:斑衣白骨 标签: 推理悬疑

  江瀛耸耸肩,脸色很明朗:“我觉得我们的喜好差不多,我喜欢的你也会喜欢。”

  嘎吱一声,叶初阳捏紧了鼠标,看着江瀛说:“你是不是忘了范云溪说他在蓝爵酒吧见过我?”

  江瀛点点头:“我记得。”

  叶初阳抬手指向挂在对面墙上的油画:“那你觉得我会喜欢她们吗?就算你想拿我开玩笑也应该送我一群没有穿衣服的男人。”

  江瀛回头看向那副画,霎时就把眉头拧住了,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法西娅笑嘻嘻道:“江总,不是女鬼哦,是裸女。”

  江瀛拧着眉问边小澄:“我让你送的显示屏和游戏机呢?”

  边小澄瞪眼:“啊?就在这儿啊,不不不,我是说物流公司送来的就是这幅画呀。”

  江瀛脸色立马就阴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用一口标准流利的粤语说:“小徐,你的人怎么做事的?我让他们把画给我送到家里,游戏机送到公司,结果他们给我送反了。差错?我不管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一个小时内把我的货送到指定的地方。”

  他说的是粤语,叶初阳听不完全,但也听了个大概,江瀛貌似同时买了画和游戏机,一样送到江瀛家里,一样送到公司里,送到公司里的游戏机想必就是江瀛给他的礼物,但是物流公司的人搞错了,把画和游戏机的目的地弄反了,所以把画送到了他办公室。

  江瀛挂了电话,一转脸的功夫就抹掉了脸上的阴云滚滚,对着叶初阳笑了出来,道:“叶博士,这是个误会。我托朋友在香港买了一套VR游戏设备和一幅画,我想送你的是一套游戏设备,物流公司的人搞错了才把画送过来。”

  叶初阳耳根子很软,江瀛一解释,不管是真是假,他立马就信了,随即想起刚才他骂江瀛轻佻不自重,心里有点虚,于是垂着眼睛没看江瀛,道:“你送我游戏机干什么?”

  江瀛笑道:“最新型的vr机,内地还没有直销,是最前沿科技。你不也在做虚拟体感技术吗?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

  叶初阳起初听不明白,仔细一想,发现江瀛把游戏中的虚拟体验和精神舱相提并论了。他看一看江瀛,在心里感慨江瀛着实有点孩子气,竟然会把亦生亦死的精神舱当成一场游戏。

  叶初阳扶着额头,叹了声气,觉得刚才和江瀛发脾气的自己也足够幼稚。

  江瀛手撑着桌面弯下腰,看着他说:“叶博士,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叶初阳把眼睛一抬,看到江瀛把眉毛耷拉着,脸上还带笑,一副很无辜的模样,那神态像极了在撒娇。

  江瀛道:“我真的只是想送你游戏机而已,没想拿你开玩笑,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初阳想起隔壁新媒体公司叫皮卡丘的大金毛,大金毛求食的时候就把下巴往他膝盖上一搁,可怜兮兮眼巴巴地看着他,简直和此时此刻的江瀛一模一样。

  叶初阳仍旧板着脸,看似不为所动像块顽石,其实他心里很热闹,只是在强装冷静。他先把眼镜推了推,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才一脸严肃地说:“江总言重了,我没有往心里去。”

  江瀛笑了:“真的?”

  叶初阳偏过头刻意不看他:“嗯。”

  这个时候,江瀛的手机响了,江瀛看到来电显示,脸上那点孩子气的撒娇的神态顿时消失了,像往常一样露出飘逸又淡薄的笑容,道:“宝贝,你到了吗?”

  叶初阳闻言,立刻抬眼看他。

  “好,那你在大堂坐一会儿,我让秘书下去接你。”江瀛挂了电话,对边小澄道,“下去接个人,叫周青楚。”

  边小澄机灵死了,他没问这个叫周青楚的人是男是女是何面貌,只带着一双如炬的慧眼就下楼接人了。

  江瀛道:“叶博士,物流公司的人很快就会把这幅画弄走。我先上去了,有事打电话。”

  江瀛说完转身就走,叶初阳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问:“你让边秘书下去接谁?”

  江瀛站住了,回头看他,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你见过,昨天晚上拳馆那个女孩儿。”他笑了笑,又说,“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江瀛走了,法西娅愣在原地,如遭天打雷劈:“女朋友?江瀛有女朋友了?表哥,昨天和江瀛去拳馆的人不是你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江瀛的女朋友?妈呀,我磕的CP这么快就特么的悲剧收场了吗?”

  叶初阳一言不发地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电动螺丝刀,掂着电动螺丝刀就朝挂着画的那面墙走了过去,翁的一声打开螺丝刀,把画框边角处钉的螺丝钉扭了出来。

  海阳手里拿着一卷资料找到叶初阳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叶初阳拿着一把电动螺丝刀在起螺丝,嗡嗡嗡的声音很吵人。

  海阳:“……初阳,你干嘛呢?”

  叶初阳双手都占着,就用胳膊肘推了推眼镜,道:“海阳哥,你先坐一会儿。我把这幅画卸掉。”

  海阳担心他手里的工具使用不当伤着自己,就把螺丝刀抢走了:“什么画非得你卸?找个木工来——”

  话没说完,他往墙上一看,看到满墙的裸女,于是一把将叶初阳推开:“让开,我来卸。”

第26章 贼

  送货工人的手工活儿做得很磁实,叶初阳和海阳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画从墙上卸下来,叶初阳又把画框转了个方向,让那些裸女面壁思过。

  海阳甩了甩手腕子,说:“你怎么挂这么一幅画?也太不雅观了。”

  叶初阳什么都不解释,默默收拾好工具箱,然后自己办公桌旁摆了张椅子,招呼海阳坐下了。

  法西娅给他们倒了茶,道:“海阳哥你们聊吧,我去隔壁转转,隔壁公司有条大金毛,可漂亮了。”

  海阳笑了声:“孩子似的,去吧。”

  叶初阳记得海阳喜欢喝茶,就翻出一罐压箱底的立顿红茶包,拉开椅子在海阳身边坐下,往海阳的茶杯里放了两只茶包,道:“加点糖吗?”

  海阳扫量这间办公室,道:“不加了,你嫂子不让我吃糖,说我有点脂肪肝。”

  叶初阳抬眼看了看他,又把拿起来的方糖罐子放下了,道:“那的确不能吃甜的,听静怡姐的没错。”

  海阳道:“你这办公室收拾的不错,一个月多少租金?”

  叶初阳又把糖罐子拿起来,往自己的水杯里丢了一块糖,淡淡道:“江瀛拨给我用的,不用交租金。”

  海阳没滋没味地笑了声:“他有这么好心?”

  叶初阳迅速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康概。”

  海阳不想过多谈论江瀛,就道:“说吧,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儿?”

  叶初阳道:“还是和钟伶有关系,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海阳撇下一大推公务跑来见叶初阳,以为叶初阳有要紧事,没想到叶初阳还是问钟伶的事,他就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轴在钟伶身上了?上次我不是把两年前起火的前因后果都给你说清楚了吗?你要是没其他事儿我就走了啊,我单位一大推事儿。”

  叶初阳听出他不耐烦了,就端起茶杯递到他手上,道:“我有正事,你待一会儿行吗?”

  海阳在他脸上看了两眼才接住杯子,笑道:“逗你呢,就算你没正事儿我也会陪你待一会儿。行,钟伶是吧?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叶初阳道:“关于尸检,你上次说没有给刘彦的尸体做尸检是吗?”

  海阳:“对,本来是要剖的,尸体都已经拉到法医队了,但是刘彦的家人拦着,说人是被烟呛死的,是意外死亡,公安局没权力解剖尸体,非要给刘彦留个全尸。”

  叶初阳:“那钟伶父母的尸体做尸检了吗?”

  海阳:“做了,都是吸入高浓度的二氧化碳造成的窒息。”

  叶初阳自言自语般道:“也就是说你们不能确定刘彦的死因是什么。”

  海阳没听清:“你说什么?大点声。”

  叶初阳低着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拿着糖罐子捏出一颗糖塞到嘴里,才道:“海阳哥,失火源头真的是婚庆公司使用劣质电线,电线着火引燃了仓库里的工业酒精吗?”

  海阳有点莫名其妙:“是啊,这是消防队查了两天查出来的结果,而且婚庆公司也承认了,他们用的电线开关的确是次品,之前就发生过漏电着火的先例。都是他们不汲取教训,才酿成那次恶果。”

  叶初阳道:“但是婚庆公司为什么把电插头接到仓库?没有其他电源可用吗?”

  海阳道:“你的疑问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天酒店控电室的电闸出了问题,很多电路都烧坏了,除了客房能正常供电,大堂用电只能从仓库接。”

  叶初阳面色犹疑:“但是……很巧不是吗?”

  海阳点点头:“的确巧,但是巧合不能推翻意外。”

  叶初阳把方糖当零食吃,又捏出一块塞到嘴里:“海阳哥,电闸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海阳没料到叶初阳会问这么细致的问题,他联系队里同事问了问,才道:“就是钟伶和刘彦结婚那天早上,大致时间是在中午一点前后。”

  叶初阳:“控电室谁负责?”

  海阳:“酒店保安负责,当天轮值的保安是一个叫宋友海的人。”

  叶初阳立刻问:“能找到这个宋友海吗?”

  海阳狐疑:“你想干嘛?”

  叶初阳坦然道:“我想和他聊聊当年这起意外。”

  海阳却摇头:“他还在丰海,但是他应该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叶初阳:“为什么?”

  海阳脸上现出悲悯的神色,叹了声气道:“除了钟伶的父母和刘彦,那场大火还烧死一个孩子两个宾客,你知道吗?”

  叶初阳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知道。”

  海阳道:“被烧死的孩子叫宋小倩,就是宋友海的女儿。”

  尽管猜到了,但是叶初阳还是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海阳道:“宋友海的妻子生下女儿就产后大出血死了,宋友海独自抚养宋小倩。意外发生的那天是周末,宋晓倩才上小学五年级,需要人照顾,宋友海像往常一样把女儿带到酒店。那天不是钟伶和刘彦的婚礼么,酒店里很热闹,宋小倩就跑礼堂看热闹,宋友海因为忙着检修电路就没有照看她,结果就出意外了。”

  叶初阳:“宋友海出了什么事?”

  海阳道:“宋友海冲进火场找女儿,吸了过量的二氧化碳,女儿死后又受了刺激,脑子变得不清不楚的。他已经两年没工作了,一直赋闲在家,靠社区一点救济活着。现在.....大概是个废人了吧。”

  叶初阳心里略有些沉重:“那你们检查过酒店的录像吗?我觉得电闸损坏的时间有点蹊跷,会不会存在有人故意——”

  海阳拧眉,严肃道:“有人故意破坏电闸,婚庆公路才会把电线接到仓库,工业酒精才会被引燃?”

  叶初阳察觉自己有点贸然了,歉然道:“我不太了解情况,如果说错话,你别介意。”

  海阳挥挥手:“你别急着认错,我问你,你今天把我叫来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初阳把糖罐搁在腿上,端端正正纹丝不乱道:“钟伶现在是我的病人,她的病结就是当年婚礼上的那场大火,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火灾的事。”

  海阳很敏锐:“但是你一直把意外失火引向有人蓄意纵火,别以为我听不出来。那你说吧,你怀疑是谁放的火?这个人又为什么放火?”

  叶初阳沉默片刻,然后露出一点笑:“海阳哥,你别急,我没有怀疑——”

  叶初阳话说一半就被江瀛截断了,江瀛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道:“是钟伶蓄意纵火,因为她想烧死父母和未婚夫。”

  海阳一看到江瀛,脸色立马就冷了:“江总,刚才门关着,麻烦你进来之前先敲门。”

  江瀛径直朝他们走过去,在叶初阳办公桌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大刺刺地坐下了,笑道:“这栋楼都是我的,除了女士卫生间,我进哪儿都不用敲门。”

  海阳不想搭理他,就转向叶初阳,道:“初阳,刚才你说——”

  江瀛把手伸过去在海阳眼前打了几个响指:“海警官,接下来跟我聊吧,你没看到叶博士已经累了吗?”

  叶初阳对海阳缺乏解释,不解释就导致海阳对他一直咄咄相逼,所以他当真疲于应付海阳的追问,他以为他把自己那点心累和疲惫藏得很好,没想到被江瀛看了出来。他看了江瀛一眼,然后拿着糖罐儿站起来了,道:“海阳哥,你和江总先聊,我去趟卫生间。”

  海阳:“……去卫生间你抱着糖盒子干什么?”

  江瀛:“呵呵,人民警察权力真大,连去卫生间拿什么东西都要管。”

  叶初阳实在不想听他们俩斗嘴,所以快走几步出了办公室,站在楼道里躲清净。他往墙上一靠,捧着罐子捏糖块吃,同时留心去听屋里的动静;江瀛和海阳像冤家一样话里夹枪带棒互讽了几句,进入正题还算快——江瀛用他能把死人忽悠瘸了的不烂之舌忽悠海阳,只字不提钟伶精神舱里的见闻,把在精神学领域占有一席之地的齐院长搬出来跟海阳吹牛逼,用这几天在叶初阳身边学的几个专业学术名词把海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就把海阳说瘸了。

  叶初阳在门外听着江瀛胡天海地的瞎侃,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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