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斑衣白骨
展星羽:“他连心理医生都没见,去诊疗所的路上就跑了,跑到拳庄待了半天,现在临上场又不想打了,坐在看台当观众。”
叶初阳冷冷道:“他上不上台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展星羽凉薄一笑:“你可以不在乎啊,像我一样,管他是死是活。”
叶初阳脸色微怒:“对,我不想管他死活,所以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展星羽不知转向谁笑了两声:“江瀛,叶初阳说他不管你了,让你去死。”
叶初阳:“展星羽!”
展星羽讪笑:“放心,他铁石心肠,你用刀捅他他都没有反应。”
叶初阳:“你怎么能当着江瀛的面说这种话?你想怎么报复江瀛是你的事,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展星羽:“报复?我只是实话实说,不信的话你自己问江瀛,问他有没有感觉。”
一阵杂音过后,手机似乎被交到江瀛手中,但一直没有人说话。
叶初阳才等了几秒钟而已,但是心焦得厉害,就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如果展星羽的话让你误会,那我道歉,但那不是我本意。”
江瀛的声音很低很沉,毫无起伏:“哪句话?不管我死活,让我去死那句吗?”
叶初阳:“我没有那样说。”
江瀛低低一笑:“没关系,我没有感觉。”
工人搬完了所有零碎,站在办公室大声问是否要搬桌子。
叶初阳忙道:“桌椅沙发都不搬,把几盆花搬走就行了。”
工人应了一声,开始搬鱼缸和盆栽。
江瀛问:“在搬东西?”
叶初阳道:“嗯,明天我们过来打扫卫生,到时候会让边秘书检收。”
江瀛:“好,那你忙。”
电话挂断了,叶初阳倚着墙壁闭上眼,倍感无力。
段逍云指挥工人搬完了东西,来叫他验工。叶初阳打起精神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把门锁上,离开了写字楼。
他让工人直接把设备拉到了以前在健身房隔壁的旧办公室,呼呼通通热热闹闹的又折腾了几个小时,一些可以摆在以前办公室的盆栽和摆件装不进旧办公室,叶初阳只好又把那些零碎装上车拉回家了。段逍云跟着他到了小区单元楼下,打算帮叶初阳把一堆零碎儿搬上楼,否则叶初阳和法西娅两个人得跑上四五趟。
“真是麻烦段老板了呀,一定要上去喝杯水。”
两个男人干活,法西娅自然就得闲了,背着手笑嘻嘻地站在一旁。
段逍云打开后备箱,抱起两盆绿植,笑道:“我得把东西搬进屋里,可以顺便喝杯水。”
叶初阳下了车关上车门,道:“小娅,你先上去开门。”
法西娅乐颠颠地应了一声,乐颠颠地上楼了。
叶初阳抱起一缸鱼:“那些茶叶茶壶什么的就放在车里吧,明天还得想办法塞进办公室。”
段逍云:“刚才那个办公室确实有点小,怎么不找个大一点的?”
叶初阳笑道:“预算不足么。”
两个人抱着东西转过甬道,经过小花园时,叶初阳发现树影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本没有在意,只粗略扫了一眼。但是段逍云却停下了步子,道:“初阳,他是来找你的吗?”
叶初阳也站住,朝树下一看,才看清楚坐在长椅上的人是江瀛——一长串树影落在江瀛身上,把他的脸和身子掩住了大半,整个人就像一团阴云。
叶初阳自己都没想到,此时见到江瀛,他的心情竟是烦躁。
江瀛从树影下走出来,站到叶初阳和段逍云面前,看到了叶初阳眉头紧皱略显烦躁的脸,和段逍云满脸的敌意。
“叶博士,我找你有事。”
江瀛的声音很低,身形也微微向下塌陷着,显得异常的疲惫。
叶初阳低下眼睛,露出冷淡的表情,他能猜到江瀛的来意,江瀛一定是来和他讲和的,但是他已经无法和江瀛达成和解。事实上江瀛若无其事的来讲和,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叶初阳温声道:“江总,今天很晚了,而且我有客人,有事明天再说。”
江瀛看到了他抱在怀里的鱼缸和段逍云怀里的盆栽:“东西搬完了吗?”
叶初阳点点头:“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展星羽会担心你。”
江瀛无言,在心里说:没有人担心我,他们都希望我去死。
叶初阳和他僵持不下去了,想绕开他,但是江瀛把他拦住,道:“叶博士,给我两分钟时间,我只问你——”
他话没说完,段逍云插进叶初阳和江瀛中间,道:“江总,初阳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你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吧。”
江瀛阴狠的目光朝他笔直的刺了过去,道:“让开,不关你的事。”
段逍云仍礼貌笑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够让他为难了,还要继续让他为难吗?”
江瀛一把扯住段逍云的衣领,挥拳想揍他。
叶初阳:“江瀛!”
江瀛即将落在段逍云脸上的拳头停住了,眼眶猩红,神情阴狠又暴戾。
叶初阳抱着鱼缸走到江瀛面前,严肃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天我会和你好好谈一次,现在请你回去。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不是地下拳庄,别在这儿动手打人。”
段逍云把衣领从江瀛手中拽回来,和叶初阳绕开江瀛,并肩往前走。
叶初阳必须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回头,否则他一定会再度心软。
江瀛几乎已经麻木了,他此时没有任何感情,用绝望的目光看着叶初阳的背影,说:“叶博士,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就因为这一句话,叶初阳又为他停住了,并且为他心疼,心被生生撕裂的那种疼。
江瀛说:“我不会缠着你,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走。”
叶初阳突然很害怕,他不敢放江瀛走了,他有种预感,如果他放任江瀛离开,那江瀛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瀛:“叶博士,求你了,给我一个答案。”
叶初阳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一片一片,比凌迟还惨,江瀛总有办法让他万箭穿心。他垂着眼睛不看段逍云的脸:“逍云,今天多谢你帮忙,改天我找机会谢你,现在请你先回去好吗?”
段逍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放下怀里的盆栽,然后拍了下叶初阳的肩膀,离开了。
段逍云的车开出小区,花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叶初阳迈步走向单元楼,道:“抱着花,跟我上来,”
法西娅在家里把客厅简单整理了一下,还泡了一壶顶好的毛尖儿,听到房门响了一声,以为是叶初阳和段逍云进来了,她端着茶杯迎了过去:“辛苦了辛苦了,喝茶。”
看到跟在叶初阳身后的人,她的脸僵住了,像见了鬼一样。
叶初阳拿走她手里的茶杯,道:“回房间吧,今天晚上别出来了。”
法西娅愣愣地哦了一声,又看着江瀛发了一会儿懵,才游魂似的晃回房间。
叶初阳回房间拿了一件睡袍,道:“我去洗澡,你去我房间等我。”
江瀛也游魂似的晃到叶初阳的房间。
叶初阳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江瀛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低着头,像是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听到开门声才转头看了叶初阳一眼,然后撑着床头柜慢慢站起来。
叶初阳关上门,坐在床边擦头发,他有瞬间的恍惚,此时他和江瀛的距离还是两步远的距离,他和江瀛的关系也还是以前的关系,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但是他很清楚他和江瀛已经改变了,他们之间不可能回到以前的关系。
“坐吧,你后面有椅子。”
叶初阳道。
江瀛站着,没有坐,道:“叶博士,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叶初阳沉默着擦头发,擦着擦着不擦了,把毛巾扔到床尾:“为什么道歉?”
江瀛低着头,很狼狈:“我错了,很多事都做错了,我不该带你去酒店。我现在很后悔,这几天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朋友。”
叶初阳很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瀛:“我想求你原谅我,我想继续和你做朋友。”
叶初阳轻轻皱眉:“上床的朋友还是不上床的朋友?”
江瀛急切地说:“不上床的朋友,我不会再和你上床,我们做回以前的朋友。”
叶初阳摇头苦笑:“你还是不懂。”
江瀛茫然地看着他:“我不懂什么?”
叶初阳平静道:“我喜欢你,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如果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还能和你做朋友,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你身边和你做朋友。你懂了吗?”
江瀛还是很茫然:“我不懂,这很重要吗?我可以装作我不知道你喜欢我。”
叶初阳发现他和江瀛无法沟通,因为江瀛还是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感受,也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他的处境,江瀛还是自私自利的想把他留在身边,丝毫不顾及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煎熬。
他在心里叹气,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江瀛仍站在他面前。
叶初阳抬头看他,好笑道:“我说了明天给你答复,你可以走了。”
江瀛又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房门,要开门时触摸到冰冷的门把手又顿住了,道:“你在敷衍我,你只想把我赶走,明天你还是会拒绝我。”
江瀛说对了,叶初阳无法否认,他的确想尽快把江瀛打发走,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
叶初阳很疲惫,也很无奈:“江瀛,你明明已经拒绝我了,为什么还是对我步步紧逼?我求你给我留一点退路,我想过自己的日子,我不能为你活着。”
江瀛道:“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放弃。如果我放弃,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初阳道:“你让我很混乱。你已经拒绝我了,现在又说不想放弃,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瀛默住很久,才道:“我也很混乱,我知道我在逼你,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他靠着门板慢慢蹲在地上,低下头,神色痛苦极了,“你说你喜欢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从没想过你会喜欢我。”
叶初阳看着他:“所以你怪我?怪我喜欢你?”
江瀛:“我不怪你,我是害怕。”
叶初阳:“你怕什么?”
江瀛抬起头,神色中的挣扎和悲伤是叶初阳从没见过的。
江瀛:“我怕你和星羽一样,星羽说他很爱我,但是他现在恨我,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我们曾经是朋友,他陪着我在老房子里住了很多年,他说过很多次爱我,可是我一直没有接受,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回馈他,我不知道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我知道,我一定给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江瀛陡然哽咽,眼眶里浮现出很浅很浅的泪光。
叶初阳看着他,又一次心乱如麻。
江瀛:“叶博士,我怕你和星羽一样,慢慢对我失望,慢慢不爱我,慢慢后悔爱我,最后恨我,恨不得让我死……我不想让你们恨我,但是我没有办法,就像我对你们爱我无能为力一样,到了你们恨我那一天,我同样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