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洪娜摇头说不知道,“很重要吗?”
宋袭眨了眨眼,看向蒋夙,蒋夙看着青年道:“不是很重要,先出去吧。”
蒋夙身上有种特质,稳准狠。他会将那块儿残肉单独拎出来,就足以说明其中有问题。宋袭没有追问下去,跟在青年背后走了出去,刚好看见珍姐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
一靠近,她就皱眉问:“你们刚刚在喊什么?”
招风耳还没开口,洪娜抬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她抱着胳膊冷冷打量着珍姐,哼笑一声,“我这个住楼上的都比你先来,你窝在病房里等什么呢,等外面的人歇菜吗。”
“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珍姐拨开洪娜,挤进511号病房。
宋袭看着她在卫生间门口顿了一下,走进去后再没有出来,可能也是在研究剩下的碎肉。
死的那个人叫阿发,从招风耳那里得知,阿发在晚上吃饭前,曾跟其他几人挨个病房的查看过,至于其他的,招风耳也不知道。
宋袭对他说了声谢谢,看向洪娜,“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他死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了。”无法知道经过,就无法防范,这个人死得惨烈,也悄无声息。
洪娜脸色不好,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一条生命的逝去没有为他们带来任何警示方向,阿发白死了。
回去的路上,宋袭慢许多拍地想起小情侣他们,“他们都在病房吗?”
“嗯。”说起其他人,洪娜不悦地抿唇,“那个庞郝怎么回事,胆子小得像老鼠,非挤在我们病房不走。”
宋袭想起从前偶尔几次饭局,庞郝都是吆五喝六,嚣张又极具派头,“人总有弱点嘛,他可能怕鬼吧。”
“谁说我怕鬼了!”电梯门一开,庞郝正在门外。
宋袭尴尬地喊了声庞总。
庞郝身后跟着另外三个人,他们纷纷望着电梯里的人,“五楼还好吗?我正打算下去找你们。”
“死了一个人。”蒋夙率先走出电梯,“尸体腐蚀成了一滩水,只剩下几块部位不明的肉。”
庞郝:“……”
洪娜眼波一转,揪住庞郝把人拖进了电梯,飞快按下了关门键。
宋袭茫然地望着关门后,下行的电梯,“洪娜姐这是要干什么?”
蒋夙说了声不知道,视线从对面那对勾肩搭背的小情侣身上一晃而过。那姿势亲密、友好,他也想试一试。目光慢慢爬上了青年平直的肩线,蒋夙舔了下唇,手臂抬起又放了下去。几秒后,他又一次抬起手,终于轻轻搭在宋袭肩上,“回病房吗?”
宋袭被突然搭肩,怔了怔,“哦,好。”
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去看自己肩上的手,蒋夙的手指很长,骨节根根分明,手背上凸起的脉络和骨骼显得力量而性感。
这是一双可以送去当手模的手啊。
发散的思维被收回来,宋袭的唇角泛起笑意,有种弟弟长大了,可是还是对哥哥很依赖的欣喜。之前莫名被勾出的忧虑,被此刻的情绪挤进了角落里。
病房里没了洪娜,就只剩下宋袭和蒋夙两人,念在两个男的呆在一起可能会无聊,安佳宁主动提出,要不要打牌。
“你带了扑克?”宋袭震惊。
安佳宁羞涩道:“我跟阿杰怕在飞机上无聊,特意买来玩儿开火车的。”她用肩膀撞了撞康杰,示意他快去拿纸牌过来。
康杰回到房间里,从病床床头取过随身的背包,很快就翻出一副新纸牌。
他拿上纸牌,正要离开,眼前有灰尘从上方落下来,他抬头看去,无论是半空还是天花板都很正常。
康杰又往窗户看去,窗户没关严实,大概是被风给刮开了。
走过去将窗户锁好,去了隔壁的隔壁。
路过与607之间的空病房时,他无意朝里看了一眼,透过门上的方块玻璃,只能看到安静的床尾,和拉紧的蓝色窗帘。
“我回来了。”康杰把纸牌隔空抛出去,安佳宁默契的接住,倒出扑克开始洗牌。
蒋夙望着宋袭,声音低落:“哥哥,我不会。”
宋袭先问了一下安佳宁和康杰要玩儿什么,两人说斗地主,回过头去对蒋夙说:“哥教你,挺简单的。”
蒋夙冲他浅浅一笑,微扬的眼角像一把钩子,看得对面的安佳宁一愣一愣的。康杰吃醋,手在女友眼前晃了晃。
袁小暖也看出了神,脸上红红的,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默不作声。
她悄悄往蒋夙的方向移了一点,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让人烦躁,却能让她清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蒋夙身上的味道很特别,是很清冽,又很冷冽的味道,让人畏惧于靠近,又忍不住想沉迷。
眼看着就要抵达自己的目标位置,蒋夙突然对袁小暖说:“能离我远一点吗?我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
宋袭将发到面前的牌拿起来,撇撇嘴,你晚上八爪鱼一样扒着我不放的时候,可不像拒绝别人靠近的样子。
袁小暖尴尬地往后挪了挪屁股,脸上青白红交替。
牌发完了,安佳宁问:“你们谁的地主?”
宋袭不喜欢当地主,会成为火力的集中点,他黑着脸说:“我。”
安佳宁没注意到他拿到地主牌,笑了一下,“剩下几张是你的了。”
宋袭把剩下几张拢到自己面前,看了眼充满求知欲的蒋夙,他挺了挺胸口,打定主意要当个好老师。
有哥哥亲自当老师,蒋夙学得非常认真,不过三轮下来,已经熟练掌握怎么出牌打地主,为什么要拿底牌,拿了底牌又该挑哪些牌出去。
宋袭被钻进耳朵里的气息弄得发痒,觉得不科学,“你怎么知道大鬼在他手上?”
蒋夙打出一个2,“算的。”
对面的康杰真被逼着打出一张大鬼。
宋袭觉得夙夙是个天才,至少在打扑克方面是。又是连续几局,宋袭几乎是被带着躺赢,越打越高兴。
反观被吊打的两人,一个比一个蔫儿。
袁小暖看得没啥意思,尤其是在蒋夙这里遭到冷遇后,愈发觉得沮丧。她打了个哈欠,“我先回病房了。”
安佳宁冲她道:“赶紧呸三声,什么回病房,我们又不是真的病人!”
或许是被环境感染,亦或者是因为真的被当成病人喂了药,潜意识中她竟把自己当成了医院病人中的一员。
袁小暖瞪着眼睛捂住自己的嘴,也觉得不吉利, “呸呸呸。”她忽然觉得发冷,不敢走出去了,心惊胆战的在门口徘徊一阵,退回去,“我还是等你和康杰一起回吧。”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叮的一声提示音,有电梯上来了。
大家丢下牌跑出去,看见脸色苍白,嘴上挂着残留物的庞郝跟在洪娜背后走出来。
庞郝没走几步就扶着旁白的垃圾桶吐起来,身体剧烈抽搐,很难受的样子。
洪娜白了他一眼,往几人走去,“带他下去练了练胆子,结果他倒好,又哭又闹,倒是反过来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女人清冷冷的声音让庞郝再次想起511卫生间里的惨状和腥臭,吐得更厉害了。
叮的一声,电梯又响了,随即是令人熟悉又畏惧的车轱辘声。
周护士推着治疗车出现在拐角处,见大家都站在走廊里,笑眯眯地说:“原来大家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稍等一下,我马上把你们的药都分出来。”
说完停在原地,将一个个瓶子打开往盖子里倒药。
她先看向宋袭,确认了床号后,将盖子递给他:“快吃吧,要一颗一颗全吃下去哦。”
宋袭苦着脸咽下一粒粒药片,把盖子递回去。
几人排着队挨个吃了药,轮到最后一个庞郝。庞郝本来就没缓过来,如今看见周护士,顿时猜测那滩血水是不是他们的杰作,心里的恐惧、紧张、排斥交加,让他神经紧绷,当场就要翻白眼。
周护士动作迅速的扶住他,“病人,你怎么样?我马上帮你叫医生过来。”
叫来做什么,当场活解剖吗?!
庞郝吓得差点哭,手忙脚乱的要拒绝,被宋袭一把捂住了嘴巴。
宋袭焦急而关切地对周护士说:“我扶住他,你去叫医生来吧。”
周护士撒手走了,着急忙慌的样子,跟现实世界中关心病人的护士小姐姐没有区别。
人一走,前一秒还吐得奄奄一息的庞郝一下子跳起来,揪着宋袭的领子骂道:“你他妈是想还是我是不是,是不是!你个狗娘养的,我他妈弄……哎,哎哎哎松手,松手!”
蒋夙捏着他的腕骨,“你先松手。”
庞郝立刻松开揪着宋袭的手,骨裂般的疼痛让他浑身发软,忍不住要跪。
洪娜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好在是病人穿的拖鞋,否则一定会被高跟鞋尖细的鞋跟踹出一个洞,“你瞎嚷嚷什么,这也是我的主意!”
庞郝连续被搞了两次,真的怕了,他对蒋夙哀求着喊了声爷爷我错了。
宋袭整理好衣领,拍拍蒋夙的胳膊。蒋夙真是听话,被按了开关键似的,瞬间松手。
庞郝重获自由,捏着手腕抽冷气,他畏惧地看了眼洪娜,惨白着脸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里的护士操作很规范,我和洪娜一致认为,别的不提,至少在对待病人的态度上,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宋袭说话不掺杂丝毫情绪,令人信服。
庞郝崩溃,“那也不能拿我当诱饵吧!”
“只有你最合适。”洪娜双臂环在胸前,歪斜地靠着墙壁,“你以为你当时说反对,周护士就真的不去叫医生过来了吗?”
庞郝:“那不然呢?”
洪娜:“病人又是吐又是翻白眼要晕倒的,换了个任何一个护士,都不会置之不理。”
有道理啊,庞郝无法反驳。
宋袭安慰他:“待会儿医生来的时候你就说自己已经好了,我们只是想见一见医生。”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医生存在。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哪里有他选择的余地,庞郝蔫了吧唧的点头,“我知道了。”
几人最后选了庞郝的病房作为据点,等周护士带医生过来。
想起什么,宋袭忽然起身冲出去,他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是从负一楼升上来的,中途没有任何停顿。
他飞快跑回病房,后脚电梯抵达六楼。
周护士焦急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曹医生,病人的情况就是这样,对了,他晚上的药还没吃呢。”
姓曹的医生说了一句“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就沉默下来,从脚步判断,他应该挺急。
宋袭把庞郝按回病床上,假装给他擦冷汗,庞郝立刻两眼一闭,佯装睡觉。紧跟着,病房门口多了两个人。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周护士不满大家没有待在病房中。
“我们只是担心庞郝出事,要是检查说没事,我们立刻就走。”安佳宁假装成一副很怕的样子,眼睛红成了兔子眼,活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周护士一脸尴尬,去问曹医生,“想要叫他们离开么?”
曹医生那张脸和气质,一看就是莆田系,他拥有着与护士、食堂阿姨一样的三白眼,皮肤比他们还要苍白一些,青涩的血管遍布在脸颊和脖颈的皮肤下。
宋袭别开眼跟蒋夙和洪娜对视两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一个想法,曹医生好像恐怖片里的僵尸先生。
曹医生凑近点,自顾自的嘀咕,“睡着了。”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庞郝悠悠睁开眼睛,细弱无力地喊了一句,“医生,您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