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就凭这个。”宋袭露出裤兜里的一角白色,看着像一张纸条。
“你!”T恤男词穷,“你说话不算话!卑鄙!”
宋袭:“我又没说现在就告诉你们。”不过礼尚往来,还是得提点一下,“友情提示,千万不要两手趴在门上,从猫眼外面往屋内看。”
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和那个诡异的女人做出相同的动作。
两人闻言皱了眉,西装男,“多谢。”
四个人分道扬镳后,宋袭和蒋夙去了六楼,停在406门外。或许是许久没有人住,而大家又各扫门前雪,306外干干净净,406外却铺满灰尘。
脚往地上一跺,灰尘飞扬而起,扑进人的鼻腔。
宋袭打了个大喷嚏,从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擤鼻涕。
这张卫生纸立了大功,前面吓唬房东,后面糊弄两个小跟班。如今又被用来擦了鼻涕,也算物尽其用。
宋袭将纸揉成一团,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声音比之前那个还大。
下一秒,他们面对着的306号门有很轻微的响动。
几乎可以想象,屋内的人很可能就在玄关,正贴着门往外看。宋袭和蒋夙蹲着躲到406门口,这是一个视角盲区。
屋子里的人从猫眼没看见人,顿了顿,决定开门出来看看。
宋袭看见门隙开一条很小的缝,背后伸来的胳膊将他紧紧箍住,蒋夙的下巴压在他的头顶,“别出声。”
门缝越来越大,露出一颗脑袋。脑袋的长相可怖,整颗鼻子像被人削掉了似的,怪异的平坦着。而他的嘴却很大,嘴唇薄,嘴巴紧紧闭着的时候几乎只能看见条线。
宋袭的手落到裤兜里,摸出之前摘下的袖扣,趁那人没注意,朝楼下扔去。
叮啷一下撞到金属扶手后,袖扣在楼梯上弹跳,传来嗒嗒声。
那人好奇地趴在护栏上往下看,瞅见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惊喜地跑了下去。他捡起袖扣,对着阳光照来的地方看了看,贵重金属折射的光是金色的,令他欣喜不已。
往袖扣上哈了一口气,在衣服上擦了擦,他踩着雀跃的步子回了家。
宋袭和蒋夙大摇大摆的站在墙角,屋子里到处乱糟糟的,凳子,沙发,还有桌上桌下,全都是废瓶子和废纸壳子。
那人去开门时,吃饭刚吃到一半,眼下重新坐回茶几边,捧着碗边看电视边吃。
电视上播放着某选奇人秀节目,宋袭瞥了一眼,记得这是五年前的节目,当时还挺火。
那人吃完饭也不洗碗,直接扔进水池去了卧室。
宋袭去厨房看了眼,捏着鼻子倒退出去,同时也捏住了蒋夙的鼻子,“别闻,都馊了。”
原来做饭的厨房很脏,锅碗瓢盆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一个摞一个的躺在水池里。灶台上更恶心,发霉的面包、蔬菜、水果,稀烂的瘫在那里,都长毛化水了。
地上爬过几只蟑螂,两只老鼠正咬着一块儿发霉的蛋糕卖力的往墙角拖。
这么邋遢的人,宋袭头一次见。
蒋夙去卧室看了眼,回来告诉宋袭,“已经躺下了。”
宋袭打了个手势,两人手拉着手在屋子里寻找线索。也就三五分钟,他们发现了一张合照,上面仍旧是那个面目不清的女人。
客厅里的能翻找的东西有限,两人去了小房间。
这房间居然是用来清洗照片的暗房,暗房内牵着一条条细绳,绳子上挂满了照片。宋袭仔细观察,发现每张照片上都有人像。
有之前他和蒋夙碰见过的小夫妻,有凶巴巴的指着一个男人破口大骂的李婶,有弯腰在菜地里锄地的房东,也有在小树林里亲昵的男女……照片很多,粗略数来至少有上百张,许多人都是他还没见过的。
彩色显影液中,漂浮着三张照片。
正打算去看,蒋夙忽然拉了他一把,按着他头一起钻进了旁边的废弃箱子里。
箱子里装满了废弃的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散发着酸臭味。
宋袭在一堆臭烘烘的旧衣物中,看见塌鼻子的男人进来。他打着哈欠,强撑着睡意来洗照片。他用夹子把照片夹起来,对着光线看了看。
宋袭愣了,他好像在照片上看见了自己和蒋夙。
照片被挂到绳子上,塌鼻子男人又去夹第二张第三张,然后又把已经晾好的照片收起来,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很大的相册,把照片一张张放进去。
他像个狩猎成功的猎人,拖了张凳子坐下,从第一页开始往后翻,神态痴迷地欣赏起来。
宋袭在箱子里蹲得腿都麻了,随即便感觉一只手在自己腰上捏了捏。
蒋夙趁着宋袭本能起身的瞬间,胳膊绕到他的腰上,按坐到自己的腿间。同时掌扣着青年的肩膀,往自己的胸膛压去,示意他可以靠着自己。
宋袭也不客气,放松了身体靠在弟弟怀里,曲折的双腿多了一丝伸展空间,果然舒服多了。
那人还在看照片,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他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终于把相册放回抽屉里,安去睡觉了。
未免被反杀个回马枪,两人谁也没有动作。
大概又等了十来分钟,他们似乎听见了很细微的鼾声,宋袭连忙想要站起来。谁知头一晕,眼前一黑,下意识去找最近的,能够支撑的地方。
等那一阵晕厥感过去,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掌按住的地方韧性不错,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握在蒋夙的大腿深处,拇指则抵在拉链上。
宋袭忽然有点窒息,他尴尬的收回手,干巴巴的问:“那什么,我应该没碰疼你吧。”
蒋夙也愣住了,他抬头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
宋袭清了下嗓子,从大纸箱里翻出去,把手递给蒋夙,“出来吧。”
“哦。”蒋夙的反应有点慢,宋袭偷偷看了眼他的裤子,没有不该有的形状,很平整。难道是在自己无意识间,被大拇指给戳狠了?
小朋友才刚成年不久,万一戳废了可还行。
宋袭战战兢兢,“夙夙,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蒋夙抿了下唇,“没有。”脑子里却滑过刚刚一闪而逝的触碰的感觉,头发热,有一股滚烫的血在身体里冲撞。
他强行将从未有过的感觉压抑住,再次重复说,“没有,我很好。”
宋袭放心了,不疼就行,但未免意外,等回去之后还是带孩子去检查一下吧。这念头刚生出来,就被强行按捺。
他怎么忘了,夙夙一回到现实就会变成影子。
那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医生……宋袭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祈祷了。
两人神色各异地走向桌子,宋袭仰头看向新挂上去的三张照片,果然是他和蒋夙,其余两张一张是王通从阳台探出头四处张望的,一张是邹翔、毛强还有林叔三人在森林里行走的。
看来,他们刚来这地方,就已经被盯上了。
鼾声是从卧室传来的,两人离开暗房,轻轻推开卧室门,发现塌鼻男正仰面躺在床上。虽然睡着了,手里却捏着一根钢管,在防备什么。
宋袭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头柜前,缓慢地,一点点的拉开抽屉。
抽屉倒是整齐,里面放着银行卡、手机、香烟,还有一把防盗门钥匙。宋袭记得,他和蒋夙进门的时候,塌鼻男的钥匙就挂在门口的挂衣钩上。这难道是备用的?
管他呢,先拿了再说。
把钥匙揣进兜里,宋袭觉得不保险,又塞给蒋夙,让他拿着。
两人一起移动到另一边的床头柜,刚拉开,一股子骚臭飘出,宋袭险些干呕。一个老鼠脑袋从里面钻出来,张嘴就要咬人。
宋袭快速收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关上抽屉已经来不急了,床上的人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他“砰”的一下合上抽屉,推着蒋夙飞快冲向墙角。
塌鼻男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发出不耐烦地声音,举起拳头砸向床头柜,“他妈的别吵了!成天就知道吵吵吵,饿死你算了!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袭无语了,听着意思,抽屉里的老鼠是他刻意养的。
一个屠夫和有特殊癖好的房东已经够奇怪了,眼下又多冒出一个养老鼠的邋遢男人,这栋居民楼真是多姿多彩。
发了一顿火,塌鼻男呼出口恶气,重新躺下。
宋袭和蒋夙悄然离开房间,去到玄关处将钥匙取下来,和他们新拿到的做了对比。
竟然不是同一把。
宋袭让蒋夙收好钥匙,去到了客厅阳台。这栋居民楼的所有户型都是一样的,每家的客厅阳台都是一致朝着南面。
“我先过去。”蒋夙踩上阳台,脚下一蹬轻松跳了过去,双脚踩在阳台的边沿,把手伸向青年,“过来。”
宋袭不敢太大声,用气音说:“你下去,我能自己跳过来。”
两个阳台间像个有一米多,若是平地跳绝对没问题,可若是一个估算不准,或者脚下打滑,一定会摔下去。
蒋夙不放心,维持着原有动作,“过来,我能接住你。”
兴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塌鼻男,卧室里再次传来响动,随即便是骂骂咧咧,“他娘的今中午怎么回事,一会儿老鼠折腾一会儿阳台也折腾,还他妈让不让人睡了。”
他手里的钢管撞到了茶几,发出一声响。
宋袭心头一横,纵身一跳,刚好扑进蒋夙怀里。
蒋夙利落的按着青年的脑袋蹲了下去。下一秒,塌鼻男走到了阳台,故意用钢管在阳台的围墙上敲打。
楼下睡午觉的人被他吵醒了,冲到阳台仰头就骂:“睡个午觉你吵什么吵,个死要饭的,家里弄得臭烘烘的连我们楼下都能闻到,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他妈再说一句!”塌鼻男弯腰,伸长胳膊,直接把棍子戳了下去。
楼下那人躲避不及,脑门当场被钢管锋利的边缘戳掉一块皮,鲜血横流。
“流血了,我流血了!”
惊呼声不断传来,蒋夙抱着宋袭依旧安静地藏在406的阳台下。宋袭被抱得太紧,不太舒服,轻微动了一下。
柔然的发丝擦过蒋夙的鼻尖,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随之撩动。蒋夙忍不住嗅了嗅,明明同样的洗发水他也在用,怎么到了宋袭身上,就变得更好闻了?
“活该你个臭傻逼,老子让你骂我,让你骂我!”
听那声音,塌鼻男在把人伤到后并没有罢休,反而继续不断地用钢管往下戳。
太暴力了。
还好没被抓到。
宋袭心里暗暗庆幸,蒋夙却随着青年的发香,回忆起对方从对面阳台扑进自己怀里的画面。
在那一刻,宋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带着全心的信任,把自己完全就交给了他。蒋夙第一次有种感觉,他并非只能跟在宋袭身后,原来他也可以完整的掌控这个人。
可以将他的所有气息,全部藏在自己怀里。
第一百零九章 请不要说悄悄话08
隔壁的动静没有消停,还在持续。
塌鼻男楼下那户直接抄起阳台上的晾衣杆,疯狂地往上刺。晾衣杆的顶部有尖尖的叉,在不断地攻击中,那个叉终于刺中了塌鼻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