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电话里一阵叮廊哐啷,又有什么东西被推倒了,随后便是珍姐的尖叫声,“我的手,我的手!”
电话旁的几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上去看看。
珍姐的右手鲜血淋漓,明显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了。见到宋袭,她没有求救,而是排斥地后退,“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宋袭:“看你死没死。”
“……”珍姐睚眦目裂,“宋袭!你……”
“你什么你,手不疼吗。”宋袭示意毛强把人弄走,免得挡道。
被无辜伤及本来就一肚子火,如今又被宋袭怼了一顿,珍姐心里的火只会越烧越旺,见到毛强那五颜六色的头发一阵恶心,“别他妈碰我,一看就是穷酸鬼,滚!”
毛强可不是吃素的,反手捏着女人的手,掌心恰好压在她的伤口上。
刺痛让珍姐浑身使不上劲儿,只能被迫从门口让开。
路面清空了,宋袭径直走进去,屋子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电视柜上的电视屏幕被砸坏了,歪斜着,地上到处是玻璃渣子,装饰用的花瓶也摔得稀巴烂。
宋袭看着气喘吁吁,怒目而视的两个中年女人,“你们没事吧?”
李婶抬头看他,挥手说没事。
她劲儿大,跟张丽的撕扯中占据上风。不费吹灰之力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滚吧臭婆娘。”
张丽咬着嘴唇,膝盖被玻璃割破,红肿起来,“你给我好好等着。”
李婶不在意的哼笑,可等人一走,她脸色急转,阴沉沉的,满是怨怼。
宋袭仿佛没看见她的表情,温声问道:“阿姨,需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吗?”
“你帮我把地扫扫吧。”李婶不客气地指挥道,“还有门口的几个,你们年纪轻轻在外面站着看什么热闹,快进来帮忙。”
蒋夙先走进去,接过宋袭手里的扫帚:“哥哥,给我吧。”他目光扫视一圈,把人推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地面干净之前不许乱走,会扎到脚。”
王通浑身一僵,去看自己的鞋底,扎满碎小的玻璃。
他厚着脸皮一笑,想让宋袭给自己腾个位置,却被蒋夙一把拖过去,手里硬被塞了一个拖把,“我清扫,你拖地。”
王通:“……”
他一边拖地,一边观察蒋夙,这小子惯有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却总给人一种经历很多,浑身笼罩着薄雾的感觉。不但如此,只要他想,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压力倍增。
“你是当兵的?”王通好奇打听。
“不是。”蒋夙将垃圾弄进袋子里,扬手丢到墙角。
王通跟上,“你跟宋袭不是亲兄弟吧,你们长得不太像。”
“与你无关。”蒋夙突然转身,眸色深沉,眼睛微微眯起,“想出去就别打听那么多,更加不要去打扰我哥。”
王通被对方认真的眼神看的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蒋夙回到宋袭面前,“打扫好了,我们去整理柜子。”
柜子除了最普通的收纳作用,还有一个功能就是隐藏秘密,用来存放不便于见人的东西。之前几次进来宋袭对此感觉不大,但这一次,翻箱倒柜绝对是他最爱的活动。
没有之一。
宋袭和蒋夙合力将倒塌的柜子立起来,宋袭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把掉落在地各种东西捡起,重新摆好。
这一堆东西不少,很杂。有书,有盒子,还有一支古早的英雄牌钢笔。
他刚要碰到那笔,李婶就尖叫着让他住手。她弯下腰,怜惜地捧起钢笔擦了擦,用卫生纸包起来,单独放去了其他地方。
望着李婶的背影,宋袭对钢笔的来由起了疑虑。他低声问蒋夙:“你说刚刚那支笔,会不会李婶的父母给的,亦或者是丈夫。”
“不清楚,不过……”蒋夙的手指在某处点了点,“我发现了这个。”
翻开来看,居然是一封情书。
情书年代久远,字迹和落款模糊。依稀能看出一些诸如“喜欢你”、“漂亮”、“我的心里”等暧昧的,充满眷恋的词语。
情书隐藏得好,放在一本书封面的外包壳子里。如果不特意打开,根本不会发现它。
邹翔凑过来,捏着情书看了两眼,啥也没看出来。
“你们说,这该不会是那什么周老四写给李婶的吧?”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他越发笃定,“所以他们是、是情人关系!”
宋袭:“再看看,还是谨慎一点吧。”
蒋夙把情书放回去,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李婶从卧室出来,神色如常,看见摆放回柜子里的,藏着情书的那本书时,她脸色明显一变,张惶地往外看去,脸色发青地往后踉跄一步。
宋袭五个人意识到什么,起身看向门外。
楼梯上站着一个男人,因为位置靠下,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半颗脑袋。
毛强额头冒汗,“这人在外面站了多久了,咱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吗?”
“不,不清楚。”邹翔手心起腻,也冒了汗,“我怎么感觉气氛不对,要不咱们撤吧。”
刚说完,宋袭居然已经拽着他弟弟跑了!太不够意思了!
大家默契地集体回到202,一进门,林叔就冲他们急忙挥手:“快,快过来听!”
座机里传出男人的怒吼:“你还留着,居然还留着它!你个不要脸的,你怎么敢!”
“嫁给你这么一个酗酒的废物,我这一辈子都毁了,怎么,我还不能给自己留点念想,留点怀念吗?!”
“原来真的是前男友的情书啊,宋……”哥还没喊出口,就感觉有人瞥了自己一眼,毛强急忙改口,“宋袭啊,是你说的吧,周四家有一张和李婶年轻时候的合照。”
“嗯。”宋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全副心神都放在电话上。
“你骂我废物,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他妈养着你有什么用!”
“我生不出来,我看你有问题吧!”李婶骂回去,“你是不是忘了,死精的是你不是我,你才是那个废物!你也算个男人?”
最痛的伤口被撕开,李婶的丈夫非常屈辱,“你给我闭嘴!闭嘴!”
这声怒吼过后,就是激烈的打斗声。
听得出,这两人是互殴,但李婶碍于力量悬殊,仍旧落了下风。
一场夫妻打架后,男人摔门离开,李婶坐在地上哭泣,念着:“你怎么不去死,怎么还不去死!每天就知道喝酒,喝酒,真希望哪天你能从楼上摔下去,一了百了,我就能清净了……”
“啧,夫妻俩矛盾这么深,何必还一起过日子。”林叔无法理解的摇头,“这不是相互折磨嘛。”
邹翔更关心的是:“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第三者,从争吵内容来看,是有的吧。”
宋袭:“或许只是前任呢?李婶和写情书的人,或许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一定有关系,没关系纸条上怎么会那么问?”终于听到了一点关键线索,邹翔高兴疯了,“我现在就回去把答案写上!”
“邹翔,再等等。”宋袭叫住他,“前任也算是一种关系。”
过去的朋友、过去的情人,甚至是反目的仇人,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邹翔愣了愣,还是想赶紧把答案写上,“那我就填两个答案,前任关系,以及进行时的不正当关系。”
“你怎么确定李婶和周四现在有染?”王通出声说,“纸条上没有备注填写答案的日期,我们可以再等等。”
邹翔因为兴奋而紧绷的身体垮下来,“好吧。”
夜晚来临,天幕是近乎于黑色的深蓝。
王通三人已经回了楼上租屋,202里就剩下宋袭、蒋夙,还有看电视看得直打盹的林叔。
宋袭推了一把林叔的胳膊,“进去睡吧。”
林叔睁开迷蒙的眼睛,“行吧,那你们晚上多注意点,有事一定要叫我。”
宋袭说让他放心,目送大叔进房后,他也推着蒋夙去了卫生间,让他先洗澡,自己把屋子收拾收拾。
把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一个个拿进厨房,放水冲洗干净,随后又一个个摆进橱柜。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客厅,走到玄关关灯时,背后的防盗门有响动。似有东西在外面来回摩擦。
宋袭从猫眼看出去,吓了一跳,猫眼的另一面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睁得极大,红血丝趴在眼球上,虹膜内的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偷窥的人失了耐心,开始敲门,是熟悉的三短三长。
宋袭没有动作,倒是卫生间的门开了。
蒋夙的头发还湿着,水珠沿着颌骨和颈部往下滚落,他阔步走来,一脚踹上门,“走开。”
外面的女人静默一瞬后,真的走了,上楼去敲王通他们的门。
与楼下不同,她的敲门声急促且执着,与头天夜里截然不同,大有你不开门我就不走的架势。
王通他们哪敢开门,邹翔和毛强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装死。王通呢,他又在玩儿硬币。
三枚硬币往上一抛,全是花面。
他神叨叨地说:“两位,大凶啊,特别凶,打死也不能开门。”
毛强无语:“要你说啊,傻逼才去开门呢。”
敲门声一直持续到半夜十二点,整整四个小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包括之前说楼里不能吵闹的李婶。
敲门声停下不久,203的阳台上传来声音。
宋袭去到阳台,邹翔苦着脸低头望他,“小宋兄弟,她今晚怎么敲了这么久啊,是不是在催我赶紧给答复。”
听这么一说,宋袭还真觉得像在催交作业的。
邹翔急切道:“要不我把答案填上吧,填上我就安全了。”
宋袭:“万一填错了呢。”
邹翔咬牙道:“如果填错了是死,那我不按时交答案肯定也是死。万一,我说万一今天就是交卷的最后时间怎么办。”越想越害怕,他声音颤抖起来,“会不会明天一早,你们再发现我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纸条是邹翔拿到的,填写答案的是他,宋袭只能给出建议,无法左右他的情绪和行动,更加不可能替他做性命攸关的选择。
他说:“随便你吧。”
邹翔想着宋袭是有经验的老人,能帮他做个选择,谁知道对方给出这么一个模糊的回复。他慌了神, “别随便我啊,你帮我想想,或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命是你自己的,选择当然是要你来做。”蒋夙出现在宋袭身后,看向邹翔的眼神有些不耐。
邹翔哑火,垂下头来。
王通拍拍他的后背,“答对答错的几率各占一半,死亡的几率也各占一半。当然,也有可能无论对错都不会死,毕竟没有人尝试过,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万一,”王通强调,“我说万一,答错了反而给奖励呢。”
邹翔快哭了,越听压力越大,最后决定暂时听宋袭的,再等等。
这天夜里,天气奇热,宋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看了眼闭着眼睛的蒋夙,翻下床去了阳台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