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宋袭只能说,他们什么措施都不干,大概是为了方便扔尸体下去。
这想法刚出口,业主代表从四楼下来了,她直接敲响203的大门。
大家留了个心眼,在确定外面的确是人后,宋袭戳了戳蒋夙的腰,避开其他人凑到他耳边说:“你比我有威慑力,你问问业主代表,203门口有没有纸条。”
蒋夙腰上的肉硬邦邦的,很结实,被手指头戳了后酥痒一直存在。他蹙眉避开宋袭,对门外的人冷声问了一句。
业主代表没吭声,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在编瞎话想骗他们。
蒋夙:“编好了吗?”
周遭的人惊异的看着青年,年纪不大,气势不小,说话时气压低语气冷,能把人冻死。
“没有。”业主代表条件反射快速作答,说完连自己也跟着疑惑了下。
她脸上的茫然很快就换成了理所应当,用命令的口吻说:“我们这个单元里住的不是中年人就是老年人,你们几个年纪轻,去帮李婶家打扫打扫。”
几个人磨磨唧唧从屋子里出来,业主代表抱胸站在门口,她不耐烦的看了眼手表,“快去吧,要好好打扫,这是晚辈该做的。”
“屁的晚辈!”毛强不满,“我们算哪门子的晚辈。”
宋袭心想,别说晚辈,土着要认你当儿子你也得乖乖喊他们一声爸爸。
李婶似乎等候多时,204的大门敞开着,见人上来,她往后退了一步,侧身露出自己背后的客厅。她表面正常,眼神阴鸷,显然对昨晚的事记恨在心。
宋袭默然想道:难道把人砸坏了??
“客厅里到处都脏兮兮的,地板和墙面都要好好弄。尸体和肉块什么的你们帮我捡进那个黑色垃圾袋里。”
说着不容大家反驳和提问,转身进房间拎出墙漆和一堆打扫工具。
她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挎着篮子就出门了。
宋袭把打扫工作分配好后,指了指还瘫在阳台的珍姐,“她怎么办?”
女人居然在地上躺了一夜,估计在被王通掐了人中后,又被李婶两口子给吓晕了。
宋袭看了眼毛强,“你去,把她弄醒。”
“为什么是我!”毛强不太想去,总觉得珍姐凶巴巴的,不亲人。可被那一双双的眼睛盯着,他把推脱的话又咽了回去,“好了好了,我去。”
踮起脚避开有血的地方,来到珍姐面前。
毛强先是喊了两声,见人依旧昏睡,学着从前在网上看过的办法,用力掐住女人的人中。
他下手狠,珍姐立即被疼痛唤醒。
毛强还没开口,女人反倒抢先叫喊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脑袋,不住地往后蹭。
宋袭上前拽住试图安抚的毛强,“让她自己冷静一下。”
于是大伙们便开始忙碌,宋袭和蒋夙负责刷墙,把已经暗红的血遮盖住。王通和毛强负责扫地擦地,他们把残余的尸体用拖把推到角落。等宋袭和蒋夙干完活儿,然后你一块我一块的,将那些血糊糊的东西装进垃圾袋。
血腥的屋子变得干干净净,珍姐的情绪也在没了血腥味的环境中平静下来。
李婶还没回来,这房子就是他们的天下。
宋袭给大家沏茶倒水,端着小小的玻璃茶杯望向木然的女人,“珍姐,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珍姐缓缓的抬起头,她的脑子还混乱着,好一会儿才辨认请这些人是谁。很难得的,她头一次觉得宋袭那张脸亲切。
因为那是一个平静的,不会突然施暴的正常活人。
“我看见他们杀人了。”珍姐扶着墙站起来,后背就是虚空,凉风从后面吹进她的衣服里,凉嗖嗖的。
她进了客厅,还是觉得冷。此时的她忘了对宋袭的厌恶,只想尽快找人倾诉,让脑子里不断翻滚的画面静止下来。
“天黑之前我本来打算离开的,李婶把我留下了,说要做一大桌子饭,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珍姐没办法拒绝,强忍着心烦留下来给李婶打下手。很快,外面天黑了,李哥回来了。
那个男人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就出现在了她背后,用一双阴沉恶毒的眼睛盯着她。因为之前糟过他的迫害,珍姐很怕他,借着李婶叫她的机会躲进厨房再没有去过客厅。
后来饭做好了,他们把菜盘子一一摆上桌。珍姐和李哥却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去,他们说,要加菜。
……以上这些宋袭在电话里都听见了,他耐着性子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停电了。”珍姐的声音突然放轻,眼睛睁得很大,“我想离开,他们不准,过后他们俩一起出门带回来了一个人。我记得他,他是跟你们一起的。他像是被打晕了,毫无反抗之力,被李婶的丈夫丢在客厅中央。”
过后的画面,她恐怕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眼睁睁地看见李哥攥住邹翔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起来。散发着银光的菜刀轻轻从他脖子上一抹,鲜血立刻从动脉中迸射出来,一路喷到阳台的围墙上。
她想跑的,可有股力量遏制住了她。她感觉浑身失去了力气,成了一具任人摆弄的木偶,被迫的看着李哥将邹翔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然后剔骨,将骨头折断,再发泄一般的丢到地上。
“你说他嘴里喊着,传播流言的人都该死?”宋袭出声打断。
“对,他是这么说的。”珍姐抱紧自己,不敢闭眼,甚至不敢大声喘息,她从来没想过,残暴的死亡会离她那么近,有好几次,她都感觉血要飞溅到自己身上。
而且,李哥用来砍人的刀,还是她亲手磨的。
王通问:“那过程中李婶在做什么?”
“李婶,她……”珍姐眼神涣散一瞬,又重新聚焦,“她在帮忙,帮她丈夫将内脏掏出来。”
宋袭:“……”
珍姐说完这一句后就沉默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又看向自己摊在膝盖上的掌心。半晌后,她起身离开了204。
王通:“受到的刺激不小啊。”
之前大家外出调查偶尔碰见,这女人哪次不是趾高气昂,指使着两个跟班跑上跑下。现在她突然这么安静,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宋袭摸着下巴,蹙眉道:“她刚刚说,李哥嘴里喊着散播流言的人该死,所以昨晚发生的事,是一场报复。报复邹翔写错了答案,成了传播留言的一份子。”
“是不是说,如果我们要活下去,得从各种流言中分析出藏在背后的真实情况?”毛强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可我们要怎么去分辨呢?你们也经历过了,那个神经病女人每天都会来催要答案,谁知道耽误久了她会不会杀了我们。”
很多时候,以讹传讹得久了,本来还夹杂在其中的真相,很可能早就在大家的窃窃私语中流失。
宋袭:“纠结这个没有意义,毕竟我们现在并没有拿到纸条。与其寻根溯源,不如赶紧想办法找到出口。”
王通作为过来人很有经验,“可这次的主线就摆在眼前,就是流言。出口肯定与之相关,跟着主线走,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你们知道留着黑长直的女人叫什么吗?”宋袭突然跳开话题。
王通一愣,“不知道。”他猛地睁大眼睛,对啊,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源头。
宋袭说:“放纸条的是她,催促我们要答案的也是她,还有昨晚,挡在门外不让我们上楼的还是她。”
林叔出声:“你的意思是,她可能知道出口?”
“林叔,这个世界里的鬼怪,是不可能亲口告诉我们离开的方式的。”宋袭耐心解释,“但我们可以从她身上找到突破点。”
林叔:“怎么找?”
“……”这可把宋袭问住了。
“等她自己上门。”蒋夙说,“我去拿纸条。”
宋袭:“不行。”夙夙不干没有把握的事,但他完全没必要自己一个人扛起这份危险。
“不想出去了?”蒋夙眸色发暗,胳膊捞住青年的脖子,扭身过去,身形恰好挡住宋袭的身体。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陪我,我会很高兴。”
宋袭浑身一僵,惊讶地望着蒋夙。
蒋夙脸上没有认真,眼底带笑,“玩笑而已,哥哥吓成这样?”
“没有,就是有点……”诧异。
他还想追问什么,蒋夙已经抽身坐开,“别看着我了,真的只是玩笑。早知道你会反应这么大,我就不说了。”
青年摊着两只手,满脸无奈,宋袭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他以前就想过蒋夙一个人被困在这里的的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也想过如果自己离开,如果有一天自己进不来了,他是会选择和自己去到现实,还是留在这里当个“人类”。
眼下,又多了一种选择,他或许可以留下。
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如果不是对奥秘探知极度痴迷的疯子,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宋袭也一样,可要是蒋夙一个人留下,他又舍不得。
当初蒋夙把他推出玻璃门的画面,深深扎根在脑海。
小男孩孤零零地站在地上,背后却满身是血,丑陋恶心的鬼怪。他没办法,也不可能把蒋夙留下。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嘿。”王通的手在宋袭眼前挥了挥,那双眼睛重新对焦后,他道,“你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
“……”对不起,走神走得太彻底了,什么都没听见。
宋袭微笑:“劳烦再说一遍。”
王通随口抱怨:“……这么紧要的关头,能不能走心点。”
“我在想……”宋袭忽然住嘴,朝蒋夙看了一眼。小朋友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枚硬币,修长的手指将硬币翻来覆去,快玩出花了。
察觉宋袭的注视,他侧目看过去,“怎么了?”
宋袭忽然怀疑,可能真的只是玩笑吧。心头一喜,有点兴奋。蒋夙从来不说废话,身处队伍中却更像一个局外人。
突然两句玩笑,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宋袭抿嘴冲他一笑,“没事,你继续玩。”
可以言归正传了,王通忍着脾气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我们是一个团队,当然不可能让你弟弟一个人去冒险。
你看能不能这样……”
五分钟后,他们离开打扫整洁的204,下楼来到202。
202防盗门的正中间,摆放着透明的亚克力盒子,盒子里有一张纸条。
王通把盒子拿起来,示意宋袭开门。
一起进屋后,他揭开盒盖把纸条倒在茶几上,谁都没用手去碰。林叔说:“我去拿剪刀。”
纸条有掌根到指尖那么长,背面朝上,随着几声咔嚓,纸条一分为五。
王通拿了最边上的五分之一,然后是毛强和林叔,蒋夙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宋袭是最后一个。
他问:“你们纸条上写的什么,一次报出来。”
纸条是按顺序拿的,王通拿到了主语部分的一半:“姜美丽。”
姜美丽不就是和业主代表吵架的女人吗?
宋袭看向毛强,毛强:“和业主。”
林叔:“代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