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她对手机说:“喂。”
听筒里立刻响起同样的回应,不同的是,声音属于小洁,她那失联的小姐妹。
阮来娣眼里涌出越来越多的眼泪,她抽泣地说:“小洁,是你在恶作剧吗?如果事情不顺利就算了,你那份钱,我,我补给你行吗?”
“……行。”听筒里的电流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回答,阮来娣更加害怕了,她苦笑着说,“那我先挂了。”
小洁的声音再没有传来,阮来娣连忙去储物间关门。
她总觉得,如果不关的话,有东西会从这里面走出来。
回到沙发上坐好,阮来娣再次拿起手机,想要催促母亲快一点来。刚要点下通话键,餐桌方向传来异响,像是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她如同惊弓之鸟般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茶几。
虚无的空中,渐渐凝出一颗脑袋,身体。小洁安静端坐在餐桌前,她的皮肤白得诡异,脖子像是被人为拉扯过,又细又长。
跑,必须跑!
这个认知出现的瞬间,阮来娣从直接沙发上翻出去,奔向玄关。
回头看向餐桌,小洁没有追来,她着急又庆幸,解开指纹锁一把拉开门——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错愕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中年女人。
“妈妈……”
中年女人两手空空,连个包都没拿,她同样错愕的看着女儿,“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阮来娣回过神,抓着女人的胳膊就要往电梯去,“房间里有东西,不安全,我们今晚去外面住。”
“能有什么不干净的。”女人说着笑起来,强硬的将阮来娣拖回了屋。
阮来娣挣扎不开,开始哭闹:“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她抬手指向餐桌,“你看,那里有个……”
餐桌前一个人也没有,凳子也被推进了餐桌。刚刚的那一幕,仿佛是幻觉。
“怎么会呢……她刚刚还在这里的……”
“谁在这里?”女人拉着女儿的手问。
阮来娣呆呆的说:“小洁,她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我家里,可这怎么可能呢,她应该,明明应该……”
“应该什么?”女人谆谆善诱,一双眼睛渐渐血红。
阮来娣没发现异样,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她明明应该出事了……”
“像这样吗?”熟悉的声音骤然尖锐,像是磁带卡住似的,音调扭曲而诡异。阮来娣条件反射的抬头,对上一张让她害怕的脸。
是张芳林。
居然是张芳林!
“你,怎么会是你。”阮来娣推开张芳林不断后退,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
门上开始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张芳林用轻柔的声音说:“阮来娣,你快出来啊。我给你看个东西。”
“不要,我不要出去!”阮来娣后背抵墙,尽可能远离门口。
张芳林说:“你不肯出来,那我就只能进去了。”
“别!”阮来娣慌了神,在卫生间里直打转。
想到什么,她疾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当时挠了你,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
“没关系,我不怪你。”张芳林的声音依旧温柔,没有丝毫怨恨。她放弃了挠门,而是改为轻叩。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
清脆的敲击声接连不断,时快时慢,这样的动静持续时间长了,对于正常人都会是一种精神上和听觉上的折磨,更何况是神经紧绷着的阮来娣。
心里的恐慌随着敲门声不断攀升,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敲门声停了。
阮来娣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两眼凸出,看见压下去的反锁键弹了出来,紧跟着是咔嚓一声,门锁被拧开了。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露出了两双站在地上的脚。
阮来娣睫毛颤抖,视线不受控制地朝上移动。
……看清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张芳林,一个是小洁。
她们同时歪着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里的虹膜正在放大,像是抓住猎物后的兴奋。
阮来娣开始喘不上气,心脏传来钝痛。
她手脚瘫软,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尝试几次都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那两双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宋袭经纪人那边,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收到对方联系。
她找到宋袭,告诉他说会不会是有人在恶作剧。
宋袭握着手机,对经纪人说:“先找人通过IP精准定位。”
经纪人很快给出一个小区地址,宋袭和蒋夙一起出发,刚到楼下,蒋夙忽然拉住他。
“人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有人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神色惊恐。他看见宋袭和蒋夙,惊恐着脸扑上前来,“楼上那姑娘出事儿了!”
即便带着口罩,被人这么近距离拉住,宋袭仍旧有点心虚。蒋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扯开那人的手说:“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了,我他妈都开门看过了!”男人挣开蒋夙的手,慌乱得不知该做什么。
宋袭低声提醒:“先生,你最好是先报警。”
“对,对!报警!”他应该是刚起来不久,身上是裤衩背心,手机没带在身上。茫然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进了楼道。
宋袭猜这人可能是房东,拉着蒋夙跟上去。
刚到三楼,他们就闻到一阵血腥味。往上走转过楼梯缓台,抬头便能看见蜿蜒的血溪水似的从正上方流淌下来。
血的颜色不深,像被水一类的液体稀释过。
宋袭又走了两步,随着视野抬高,一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也暴露出来。女人浑身湿透,眼睛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睁得很大,眼白四周全是血丝。
她的指甲死死抠住地面,嘴巴张开,死前曾进行过剧烈地挣扎。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水?”宋袭指着地面疑惑道。
客厅里的水至少积了有一厘米,仔细一听,屋子内有哗啦的水声。
楼下,男人已经报完警出来。他抓着楼梯扶手,害怕而小心地探出脑袋,正踮起脚往上看。
宋袭顺着他的目光落到防盗门上,那里挂着一串钥匙。看来真的是房东。
蒋夙收敛了两人的气息和存在感,如同隐形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他们绕过尸体,从地上捡起了手机。
手机在水里泡了会儿,还是开机状态,屏幕上布满了花花绿绿的竖条纹。
他从冰箱里找出保鲜膜缠住指头,避免留下指纹,甩了甩手机上的水,抓起尸体的手指搓热乎后,解开了锁频。
解锁的第一时间,他点开通话记录,第一行就是阮来娣的名字,并且提示为未接来电。
宋袭将手机放回原位,站起来从阳台看出去,附近的警察接到报警已经到了,正下车往楼上赶。
房东在前方引路,警察问他:“现场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房东想起了在楼下碰见的两个青年,是很陌生的面孔,可若是让他详细的描述长相,他脑海中的脸又有些模糊。
要不是警察提起,他已经把这两人给忘了。
“没有。”房东颤音着说。
宋袭和蒋夙藏在五楼,趴在扶手上往下看。等到警方彻底进入四楼发生命案的屋子,他们才悄无声息的从楼上下来。
小洁死相凄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消息散播得到处都是。
附近居民有胆子大的,隔着黄线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快,又一起命案被通报出来。
命案发生在某高档公寓内,死者是公寓房主。
从网友偷拍到的照片来看,这人浑身是血,像被什么野兽给咬过。照片太过血腥,没有打马赛克,很快就被和谐掉了。
紧跟着,好几个不知真假,自称是阮来娣邻居的人在网络上现身。
邻居1说:“昨晚很晚了,我都打算睡了,突然听见有人在门口说话,还听到房主对那人喊妈。”
邻居2说:“我是住死者楼上的,当时正在洗漱间里刷牙,从水管里听见有女人在尖叫。”
邻居3说:“那姑娘经常出去喝酒,每次都大半夜才回来。这七月半才过去两个月,说不定她就是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庞郝看到最后一条,感叹道:“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人看到了真相。”
宋袭刷完这几条wb下的评论,抬头道:“阮来娣和死掉的小洁相互联系,这说明,即便是间接向外界和他人透露信息也是被禁止的。”
庞郝心领神会接过话:“总结起来就一句,嘴巴要紧,手里的证据和资料也要守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小江一脸茫然,他捏着手机,着急问宋袭,“宋哥,照片的事情怎么办?人已经死了,可是我们并不知道照片有没有流出去。”
“不用管了。”宋袭交代道,“让陈姐安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是……”小江很担心,国内对同性恋的态度反对多于包容,尤其是上层态度含糊。
宋袭拍拍小助理的肩膀:“相信我。”
小江咬了下嘴唇,点点头:“好吧。”
宋袭收回手,抬眼看向站在窗边的蒋夙,寻思着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没谈恋爱就算了,既然谈上了,就一定要光明正大。
遮遮掩掩做贼似的,别说蒋夙委不委屈,他第一个不愿意。
“夙夙。”宋袭冲蒋夙招招手。
蒋夙回头望过来,宋袭看着那张脸,心里啧啧两声,夙夙好像又变帅了,脸上的棱角更加坚毅深邃,静静看着人的时候,宋袭有种被攫住心神的错觉。
“怎么了?”蒋夙走过来,双手按在宋袭的肩上。
庞郝自觉挪屁股让座,同时给小江投去一个眼神,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小江扁着嘴起身,坐到旁边的独立沙发上。蒋夙从沙发后绕到前面坐下,皱了皱鼻子,对宋袭说:“你身上好香。”
宋袭抬起胳膊闻了闻,“是香水味。”仰头冲蒋夙一笑,“喜欢明天我给你喷一点。”
蒋夙摇了摇头,认真说:“我只喜欢你的身上的味道。”他觉得香水在落到宋袭身上后,和洗衣液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闻起来更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