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色满京
没有绝对安全的事,在两个鬼的夹缝中,他们想活只能做好准备搏一把。
他们三个忙忙碌碌把床单和被单破开,打床单结,做成绳索,翻遍了卧室,做出了四条长度大致够到一楼的床单绳。
在谈话和做绳子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是背对着阳台,以防自己不小心看到窗户被徘徊在外面的杀人犯鬼杀死。
床单绳做好后,常浩存分别把绳子固定在卧室的床脚上,说:“阳台和卧室间还有一道推拉门,到时候蒙上眼退到阳台时,记得把推拉门关上。这样就算床动了,也会卡在推拉门那里,就算门卡不了多久,床也会卡在阳台的围栏处。”
“只是你们一定要抓住,床单做的绳子不够长,也不够结实,没办法给你们打坐膝悬垂结,只能靠你们自己抓牢,抓的时候可以绕在手上一圈,增大摩擦力。然后下去时两脚要岔开踩在墙上,这会减轻对你们手臂的负担。”
“期望我们都能活下来吧。”常浩存嘱咐了一下重点,叹了口气。
他喜欢极限运动,自然也学过攀岩和垂降,但那都是在有专业设备保护下进行的。
然而一次失误就让他摔下山谷、粉身碎骨,这次他们又能否活下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别墅外慢慢响起了一种古怪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拖着刀在别墅外来回徘徊一般。
谢今夕最后看了眼显示7点43分、电量只剩下最后1%的手机,深吸口气,示意常浩存和赵景烁用衣服撕成的布条蒙上眼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至少“看见”是个极其重要的条件,在‘祂’给出的信息中也有提示。
人在面对危险时很难凭借本能抑制住想要睁眼的冲动,为了让他们“看不见”,干脆就用这种方法封闭视觉。
当然,这对他们来说,五感封闭了最重要的视觉,目不能视,之后面对怨鬼会陷入极端被动的境地。如果逼不得已一定要从阳台翻出去垂降,看不见的情况下难度更是成倍提升。
在赵景烁和常浩存转身拿着床单绳摸索着向阳台走去时,谢今夕也蒙上眼,跟着退到阳台,当然他没有忘记把阳台门关上。
他们三人一直退到开放式阳台最外边的半截围墙上,靠住站好,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没多久,谢今夕就感觉眼前一黑。
虽然眼睛用布条蒙上了,但还是隐隐约约能从缝隙感受到光的变化。
别墅内关灯了,这意味着现在正好八点整。
哒。
哒哒哒。
别墅内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楚。
在完全被剥夺了视力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超常般敏锐起来,尤其是听觉。
那清晰的脚步声,好像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
那声音在别墅内来来回回,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
然而……它真的在寻找什么吗?
谢今夕的心不断地沉下去。
时间变得越发地难熬,蒙上眼睛之后,一切都陷入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外面徘徊着的高跟鞋声来来回回,声音从未靠近过他们。
在一片黑暗中,这声音反而有了古怪的催眠作用,哪怕在这么恐惧和紧张的情境下,谢今夕的精神都忍不住开始涣散。
这时常浩存忽然掐了他一下,谢今夕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他如法炮制也推了赵景烁一下。
就这样,他们三个互相提醒。
然而在黑暗中枯站四个小时,这简直就是对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谢今夕都不记得自己差点睡过去几次,或者到底有没有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他一直在心中祈求最后那一刻快点到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楼的走廊中又多出了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那种又多了拖拽声,这两种声音紧随在脚步声后面,不停在二楼走廊中响起。
这时,突然,一个女音轻轻哼唱道:
“从前有个皮包骨的女人,
当然你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女人:
一切发生在某一天,
这位女士发现了看着她的人。”[注]
“有人在跟着我。
有人在偷窥我。
有人在看着我。”
“我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我。”
谢今夕的意识猛地从那种混沌状态下挣脱出来,听着这诡异的歌谣,恐惧慢慢在心底发酵。
同时,他感觉到赵景烁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没错,他也认出了这个声音。
这个哼着歌谣的声音,分明是林雯的声音。
林雯的尸体可是分成了六个部分七零八落地散在客厅中,外面的拖拽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难不成是她的人头正在外面拖拽着移动,一边动一边哼唱着诡异的歌谣?
那歌谣还在继续。
“这位女士走进自己的家,
来来回回地寻找。
上看,下看,
她的头挂在花洒上,
她的骨头在冰箱里。
她问拿着刀的屠夫,
我的肉在哪里?”
歌声到这里,别墅外一直徘徊的拖刀声消失了,接着忽然“当”的一声剁肉声在别墅内响起。
当,当当当当。
密集的刀和案板接触的声音,仿佛鼓点一样敲在他们的心头。
在这样的背景音下,林雯的声音反反复复唱着:“她问拿着刀的屠夫,我的肉在哪里?”
“她问拿着刀的屠夫……
外面的高跟鞋声、拖拽声、窸窸窣窣声、剁肉声戛然而止。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轻而规律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这个距离……谢今夕绝对没有听错,被敲响的就是他们这间卧室门。
“我的肉在哪里?”
林雯的声音叠着一个尖锐的陌生女音,猛然炸响在他们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
[注]改编自鹅妈妈童谣,《从前有个皮包骨的女人》
第11章 老旧的别墅(十一)
谢今夕他们三个在阳台排排站,僵硬的就像三具尸体一样。
没人回答那个女音,他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看不见的情况下,置身于黑暗中,无数杂乱的想法在脑海中翻涌,继而催生出更大的恐惧。
是什么在敲门?
林雯的头?林雯的手臂?还是鬼本身?
鬼到底能不能进来,到底能不能来阳台,他们要不要现在就翻出去?
鬼为什么要问问题,到底要不要回答它?
它究竟在哪里?究竟能不能杀了他们?
现在要怎么办?他们怎么才能活下去?
狂乱的猜想塞满了脑海,恐惧几乎要摧垮人的理智。
谢今夕大概能理解江流为什么会失去理智想冲出别墅了,在明知道解开布条恢复视觉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被拖着刀的“屠夫”杀死,他还是想解开眼睛上的布条,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鬼到底在在哪里,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敲门。
未知、黑暗、徘徊的怨鬼,视觉被剥夺后只能站着等死的感觉太糟糕了。
要死也好歹给个痛快,在黑暗中慢慢被上涌的恐惧淹没,就好像被强行按入水底慢慢感受窒息的过程一般,这是纯粹精神上的折磨。
不,不行,他们已经在黑暗中站了许久了,之前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不能现在就放弃。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估计是因为没有人开门,也没人有动静。
敲门声慢慢停止了,之前那个古怪的女音也没再响起。
但接着刺耳的摩擦玻璃的声音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响起。
嘎吱嘎吱……仿佛有什么东西贴在玻璃上,不断蠕动一般。
谢今夕听见时心里暗骂了一声,卧室和阳台之间有一扇推拉门,那扇推拉门就是玻璃制的,他走到阳台时是他亲手关上的。
但推拉门并没有关死,毕竟他们身上绑着的床单绳还系在卧室的床脚上。
玻璃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刺耳而又让人心慌,一个陌生的女音又一次问道:“我的肉在哪里?”
声音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谢今夕的心悬了起来。
从二楼走廊到卧室门,再到推拉门,一步步逼近,要么这位女主人的怨鬼纯粹是在折磨他们,以他们的恐惧为乐,就像猫玩弄老鼠一般;要么就是它没办法进入阳台,它也在拖延时间,越是临近案发时间点,它也就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