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色满京
管家带路,把几人带到昨晚无因道长、徒弟和其他三人入住的房间。
“昨晚那三人非要和道长一起住,道长不介意,但一张床也躺不下四个人。没办法,我就只能安排他们住外间的塌上。”管家说着走到门前,刚要推门,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谢今夕他们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场面有些……”
话说到这里,谢今夕几人已经心中有数了。更何况和穆塔共享感官的谢今夕,已经闻到了那门也关不住的血腥味。
管家推开门,赵常曦便捂着鼻子猛退了数步,说:“我……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看就行,我…呕,我不不太行。”
丰洛灵拍了拍她的背,表示理解:“你就在外面吧。”
谢今夕已经跟在陈良俊的后面走进了室内,刚一进去谢今夕首先便终止了和穆塔共享的嗅觉。
无他,实在是那血腥味浓到仿佛要浸泡他的脑子一般,不停下共感他几乎思考不了。
屋内首先入目的便是三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是睡在外间的王德辉和两个新人。
其中王德辉倒下的地方离门最近,且是仰面向后倒下的。那感觉就像是他逃到门口,却终究没能逃出这个房间。
谢今夕蹲下检查了一下王德辉的尸体。
“心口有个开放性伤口,像是心脏从内炸开了,但出血量非常大,几乎全身的血都从胸前的洞流出去了。”
陈良俊接口道:“其他两个也一样。”
钱实和彭锐进跨过几具尸体,走进内间,随后彭锐进急急道:“你们快过来看。”
谢今夕、陈良俊和刚进来的丰洛灵闻声走进内间,便看到了无因道长的尸体。
无因道长的腰带穿过房梁,将他悬挂在半空中,他那身黄色的道袍此刻已经完全全全变成了血衣。
无数黄符贴在他的尸体上,不过原本应该画着驱鬼辟邪咒文的黄符,此刻却变成了四个血字。
不同符咒上的血字有的不同、有的重复,总共只有八个字。
谢今夕望着那具尸体,听丰洛灵缓缓读出了那八个字:
“恶果既成,岂能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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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三锁村(十二)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
还是钱实先开口, 说:“先出去看看那个徒弟那边怎么样了吧。”
“好。”彭锐进已经不想和无因道长的尸体待在一起了,那黄符上的血字看得他心慌。
“等等”陈良俊突然回头问管家,“你们没动过现场吧?”
管家回答道:“没有, 只推门进来看过一遍, 没来得及让人收拾, 就有人来叫府里的人去祠堂那边。”
陈良俊点了点头, 伸手掀起无因道长的血衣看了看皮肤,又伸手摁了下下肢肌肉,道:“据尸僵和尸斑情况, 我猜测大概是6到9小时前死的,也就是昨晚零点左右。”
“夜子时。”谢今夕突然道。
陈良俊看了他一眼,说:“没错, 大致就是那个时间段。”
说完陈良俊转身去到外间,又陆续在三具尸体前蹲下,将尸体抬起掀开衣服看和地面接触那一面,随后又摁了摁尸体四肢和躯干。
随后他站起身道:“都一样,看样子是同一时间死的。”
说着陈良俊皱起了眉,同一时间死的,但无因道长和外间三人的死因却不同。
内间的无因道长尸体和身上的黄符, 给陈良俊的感觉很像被钉在古树树干上的罗老伯, 怨鬼杀人的方式非常血腥。
虽然看上去无因道长是被吊死的, 但刚刚他掀开衣服看尸体的皮肤,又伸手摁了摁才发现, 他衣服下面的皮被挑开了密密麻麻的口子。
就像用刀划进皮层便停止, 再在皮下转刃划出去片开,随后不断重复。
无因道长的皮囊被削得和火龙果外皮一样,只是人皮比果皮要软, 不会支棱起来,反而会贴在体表,加上道袍的遮掩,所以乍一看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身血浸透的道袍,无声诉说着无因道长临死前曾经受的痛苦。
可外间王德辉和两个新人的死法,全部是心脏从内爆开,虽然全身血液涌出淌了满地,却也没有经受像无因道长和罗老伯那样的折磨。
这不像是同一种风格啊,难不成……
有两只怨鬼?
陈良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抬眼突然看见谢今夕盯着门下的位置,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谢今夕点了点头,向着管家偏了偏头,示意有管家在他不方便直言,接着暗示道:“有点奇怪,不过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良俊闻言也盯着谢今夕刚刚看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门槛上方居然有喷溅上的血迹。
门槛漆了红漆,加上室内光线不太好、现场又过于血腥,血流得地上一滩一滩的,他注意力都在尸体上,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他们过来时门是关上的,门关上时门板会把门槛上方盖住,几乎不可能有血能溅到门槛上面。
会出现这个状况,只有一个可能,昨晚有人死在这扇门时,这扇门是开着的。
王德辉好歹是个资深者,晚上睡觉不太可能不从内插上门栓,也就是门有可能是三个任务者之一开的。
最可能的是王德辉,他当时还活着,这和王德辉倒在门前的状况相符。
谢今夕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甚至已经大致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王德辉跑到门前想要逃出去,但打开门,却撞见了另一个人或者鬼,横死当场。
“你们在干吗?不去隔壁看看吗?”已经走出门的彭锐进见他们俩还在室内,不由得探头回来问了句。
“马上来。”陈良俊答了声。
谢今夕跟着去了隔壁徒弟住的那间房,徒弟死在内间。
谢今夕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贴墙僵立的徒弟,钱实伸手握住尸体的肩膀,用力向后将尸体从墙边拉开,随后缓缓向后放在地上,露出了徒弟整张扭曲到极点的脸。
徒弟死后双眼还睁着,瞪得眼珠都好似要从眼眶中脱出。
钱实看了一遍,站起身摇了摇头,说:“没有明显外伤。”
陈良俊也蹲下去,同样拉开衣服,看了看尸斑和尸僵情况,站起身说:“真的没有外伤。”
第三种死法出现了,难不成昨晚有三只鬼杀人?
不,这不可能。
陈良俊狐疑地看向徒弟尸体站立面向的墙壁,突然走近贴到墙上,不停左右移动脑袋,最后他停下后退,道:“这里有个缝隙。”
陈良俊伸手敲了敲这面墙,他说:“这是木板墙,木板有些变形,导致木板和木板之间有了缝隙,能直接看到隔壁吊死的无因道长。”
陈良俊语调有些古怪地道:“这个徒弟……有可能是被活活吓死的。”
一行人离开房间,等在外的管家的冷漠又恭敬地道:“您已经看完了两个房间,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了。”陈良俊答道,“不过想问问,你们之后会怎么处理尸体?直接拉到山上埋了吗?”
“不,会和罗老先生的尸体一起在祠堂停灵七日,日日烧纸祭奠,七日后再入葬。”
陈良俊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天那位丰离小姐,是丰老爷和丰老夫人的女儿吗?独生女?”
管家撩起眼皮看了陈良俊一眼,随后又垂下眼,答道:“抱歉,这不是我能回答的。”
从管家这里套不出更多话,一行人也只能离开丰家。
他们没有分开,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赵嫦曦扶着丰洛灵坐在地上,其他人或蹲或站,开始交流昨晚的经历。
先开口的还是丰洛灵,她把昨晚问鬼和连娆的死讯说了一遍,接着道:“昨夜问鬼,那鬼就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丰洛仙。白天离开家前我问了一下,问她阁楼供的是哪路家仙,她说是姓胡,也就是狐仙,和狐狸面能对应上。”
她面露哀戚,道:“是我大意了,连娆会死是因为她吃了丰洛仙给她的饭,赵嫦曦还活着是因为她吃下去后又反胃吐了出来。丰洛仙在从我身上离去时,说过一句特别重要的话——”
“钱债钱偿,命债命偿。”
“连娆吃了丰洛仙的饭却没有给钱,便是欠了连娆的钱债,到晚上依旧没给,便拿命去抵钱债了。”
欠人的债可以赖,欠鬼的债却躲不开、赖不掉的。
“那你为什么没事?”彭锐进问道。
“亲缘关系。”谢今夕无意识接口答道。
丰洛灵看了谢今夕一样,赞许地点点头:“没错,亲人之间自然无所谓什么债不债的。王德辉他们三个会死,也是因为住在没有亲缘关系的丰府过夜,欠了钱债,用命去抵了。”
钱实撸了把脸,道:“那我们就要注意了,不要随便接村里人递过来的东西,万一被视为欠债就不好了。最好是身上能备点‘钱’,万一真的不小心欠了鬼债,遇见索命的,还能及时掏出钱来还。”
“不过就是不知道,鬼要的‘钱’究竟是什么……”
钱实话音刚落,便见陈良俊、谢今夕、丰洛灵和赵嫦曦都看向他,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都看我?”
“你昨晚没看窗外吗?”陈良俊问道。
“没,怎么了吗?”钱实有些莫名其妙,“我睡眠质量好,加上晚上容易出事,我从来不在晚上瞎走瞎看。”
陈良俊看着钱实一时有些无语。
还是谢今夕说:“是纸钱,黄白二色的纸钱或者纸元宝,昨晚房外有鬼点火烧纸钱。我也在谢家里发现了装着纸钱的箱子,我会回去带点在身上。”
彭锐进和钱实一样没看到外面烧纸钱,不过他不是因为睡太死,他是看到了火光却没胆出去看,听到谢今夕这么说,他道:“那就好,那你带点出来分给我们,我们就都安全了。”
陈良俊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做了个口型:蠢货。
陈良俊也没藏着掖着,彭锐进看到了当即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啊,你要死别带累我们。”陈良俊毫不客气说,“这个世界会死的规则之一就是欠债,他拿谢家的纸钱没关系,因为他现在是谢家的‘儿子’。你拿谢家的纸钱就是欠谢家的债,怎么你想晚上到了拿命抵债吗?”
“你……”彭锐进想发作但又觉得陈良俊说得有理,话堵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面如白纸、气若游魂的丰洛灵强撑着道,“总之我们知道了第一个死亡规则,不能欠债。”
丰洛灵坐直身体,郑重地道:“你们应该都听过我的能力,但我用一次我的能力便虚弱一次,在同一个世界最好不要用超过两次,也就是说我还有一次问鬼的机会。昨晚是第一夜,我之所以第一夜便决定问鬼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是我的第七个世界。”
丰洛灵声音又轻又柔,内容却如平地惊雷,将所有人炸得脑袋眩晕。
“我第一夜便用了问鬼的能力,便是怕我可能活不到第二夜,再没有机会用了。”
丰洛灵相貌极美,又有一股空灵的气质,即使现在这么虚弱,也只是给她凭添一些惹人怜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