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色满京
现在好了,头七还魂夜,丰家满门暴毙,王拐子和大山也惨死。
等等,大山,大山为什么会惨死?他也参与了拐卖女学生的事吗?可……这可能吗?
算了,不管怎样,大山都会惨死,那我们呢?我们难道就不会被报复吗?
现在村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有人受不了,收拾行李想逃出大山。但从阴婚结束到现在,浓雾始终笼罩着整个三锁村,伸手不见五指。这雾如此古怪,我不觉得有人能逃出去。
况且就算暂时逃出去又有什么用?明年七月十五还要回来做祭礼,命锁尚在,丰家人死绝了更不可能有人帮我们开锁,我们和三锁村锁死了,谁能逃出去?
我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赵嫦曦看到这里翻开了下一页,她以为七月二十三的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她没想到后一页居然更加凌乱写着什么。那些字几乎不成其为字,有的笔画划破了纸页,满篇都透出了书写者的狂乱和狰狞。
赵嫦曦废了很大力气,才认出了那些字,但她将那些字连起来时,她却突然怔在原地,一股极度的恐惧直冲她的天灵。
【没有找到丰离的尸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找到的尸体就是没有丰离的?整个丰家所有人的尸体,除了丰离的我们都找到了。不……不会的,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的发生???
这是孽,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可怜天下父母心!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丰老爷和丰夫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是真的疯了吗?
不,也许我们所有人都疯了,我们居然真的允许阴婚发生了!
哈,我知道了,她不会放过三锁村任何人,我们都要死!我们都要死!】
【1998年八月初一大雾鬼月结束了,大雾还是没有散去,所有试图离开三锁村的人都失败了。他们不是沿着公路走了一段,结果莫名发现自己走回了村口;就是冒险试图从森林里走出去,结果还是迷迷糊糊绕回来。
他们不死心,非要说是因为还在鬼月、那厉鬼还没回阴间的缘故。算了,这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好痛苦,这些日子我一直活在恐惧中,我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一睁眼就会看见来索命的厉鬼,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报复我,我会怎么死。我会被活剥了皮做成一件新嫁衣吗?我会被砍掉做嫁衣的双手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快受不了了,我真的……我甚至开始盼望她快点出现在我面前,来审判我、折磨我、杀了我,让我死吧,我真的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了。】
【1998年腊月三十大雪厉鬼没有继续报复,但我们却无法离开三锁村,也无法联系到外面。翡姑自杀了,麻子也喝了农药,陆续有人受不了自杀了,倒也能够理解。我却没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能茫然地等着,等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天。还好家家户户还有屯粮和屯菜,明年开春我们就必须亲自耕种了。没有人能出去付电费,村内也渐渐断电了,真是痛苦,我们又回到了野蛮和黑暗中,文明离我们远去了。也许我们没被厉鬼杀死,反而先被困死。】
【1999年大年初一雪停有纸人来敲门?!它们给了我们蜡烛和一些蔬菜、布匹,但它们却不肯走,还好我们及时烧纸,送走了它们。烧纸换物资吗?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
【2005年七月初一大雾
开什么玩笑!七年了,今年刚进鬼月,丰家突然多出了人。丰老爷、丰夫人还有管家、门房……王拐子和大山,他们居然都回来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他们的尸体是我们全村人一起看着入葬的,彭家做的乌木棺材,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丰离也回来了,她也回来了。
不,他们不是活人,他们就是鬼,但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2005年七月初七大雾丰管家来找我订嫁衣,简直……简直荒谬。我明白了,七年了,又一次阴婚鬼嫁要开始了。婚礼结束,她又会带谁走?】
看到这里,赵嫦曦又往后翻了翻。
没有了?居然没有了?
也就是说,2005年那场阴婚结束,就带着了她的家人是吗?
赵嫦曦将本子放回原位,刚想转身便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注视感。
有什么在她背后,在看着她……
是谁?是家人回来了?还是……
……
祠堂,推开正厅门的,居然是丰离。
丰离依旧穿着白衫黑裙,她推开祠堂正厅的门,看着谢今夕和丰洛灵,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谢今夕察觉到丰洛灵的虚弱,有意挡在丰洛灵面前,脑子里记忆和穆塔快速同步,他回答道:“我们来看看停灵的他们三个,毕竟是和我们一起回村的。抱歉我们擅闯了,进来时没有看到有人。”
丰离跨进门槛,她气质冷清、肤如寒玉,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人气,她说冷漠地说:“已经要有四具了,你们现在走还赶得上给他收尸。”
谢今夕心中一跳,又有人死了?是谁?
“她好像不太舒服。”丰离的目光落在丰洛灵身上。
随后不等谢今夕说什么,丰离便道:“七月十三,挂灵幡;七月十四,躺灵棺;七月十五,过鬼门关。走吧,离开祠堂,现在就离开。”
丰离的态度太过于坚决,而且说到“离开”时,总感觉话中有话。
跪坐在地上的丰洛灵也轻轻拉了下谢今夕的裤脚。
谢今夕明白她的意思,当机立断,搀扶起丰洛灵走向祠堂正门。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谢今夕听到了背后祠堂传来的一句轻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的声音:“你说,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它真的好吗?或者说,有多好?”
但那声音却并非是幻觉,它那么轻又那么冷淡,语气全无波动,毫无想要得到答案的疑问和期冀,像随口一问,又像从内心倾吐出的死水。
谢今夕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一路向着祠堂外走去。等他路过那颗枝繁叶茂的古槐时,突然听到了背后的关门声。
谢今夕没敢在祠堂内多停留,他半扶半架着丰洛灵离开了祠堂。
出了祠堂后,谢今夕连忙问丰洛灵:“丰姐,怎么样,你没事吧?”
丰洛灵紧闭着的眼皮颤了颤,接着她睁开眼,但那双眼睛已失去了光芒和聚焦。
谢今夕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丰洛灵恐怕看不见了。
“丰姐……”谢今夕的声音有些艰涩。
丰洛灵的表情却还算平静,她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眼下的血,说:“没关系,我已经拿到了丰飞的生辰八字,一会儿找机会你把它烧掉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我们先要分头去两个地方救人。”
“分头?”谢今夕有些犹疑,因为丰洛灵失明,她怎么自己行动?
丰洛灵却突然笑了笑,说:“放心吧,我虽然看不见以前能看到的,但以前看不到的现在却能看到了,有舍有得,我自己可以,你快去吧,去救赵嫦曦。”
“对了,一定要小心,那是真正的厉鬼,记得一定要和你的那个他配合好。”
第139章 三锁村(二十七)
谢今夕点了点头, 同意了她的提议。
但谢今夕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望了一眼,丰洛灵在祠堂前的身影被大雾笼罩,好似被吞噬了一般。
……
谁, 到底会是谁在背后看着自己?
难道是家人回来了?
赵嫦曦如坠冰窟, 紧张到手脚发麻。
她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缓缓转身看着自己背后。
没人?
没有人也没有鬼, 但通过她背后打开的门, 能看到远处客厅里挂着一件白色丧服,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得它摇摇晃晃。
是衣服?
赵嫦曦心里满是疑惑, 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便见到那件衣服突然猛地被不知何处来的风高高吹起, 衣角陡然出现了一片血色。
那血迹不断扩大,眼看那白色的丧服就要变成红色血衣。
赵嫦曦惊骇欲绝, 第一个想法是转身冲到窗户那里,想要从那里翻出去,但该死的那扇窗户不知为何就是打不开。
赵嫦曦不断回头,只见那丧服化成了血衣,此刻下摆正不断往下滴血。
不,不行!
既然窗户走不通, 赵嫦曦果断放弃, 但在选择逃跑方向时, 她下意识不敢靠近客厅, 而是直接顺着楼梯跑上了楼。
跑到楼上的赵嫦曦环顾一圈便知道坏了,楼上更是死路。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
赵嫦曦脑中一团乱,楼上这么多房间,她随机选了一间房开门躲了进去。
关好门, 赵嫦曦冲到窗前又伸手拉了拉窗户。
该死,还是打不开!
赵嫦曦四处看了看,看到了旁边一把椅子,极度恐惧驱使下,她一把拎起椅子向着窗户砸去。
但一声巨响后,窗户却完好无损。
赵嫦曦怔怔看着完好无损的窗户,顿时绝望了,她缩到了房间中离门最远的一个角落,哆哆嗦嗦掏出了身上藏着的纸钱和火柴,拿出火柴划出火苗,点了几张纸钱。
她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起作用,但这几乎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活命方法了。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她?
赵嫦曦心里混乱地不知在向谁求救,同时她的目光划过房间各个地方,还在不断寻找着生机。
赵嫦曦不知道外面的鬼到底在何处,又有没有追上来,或许它就在房间里,就在她旁边看着她?
各种胡思乱想充塞着她的脑海,她开始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我……我没有害过你,不要过来!我知道你是谁,丰离!你就是丰离对不对?”
“烧死你的是你父母,又不是我!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冤有头债有主!求求你,我是无辜的,放过我……放过我!”
赵嫦曦面前的纸钱被火苗吞噬殆尽,就在她混乱地喃喃自语时,她突然外面有人打开了一扇门,又砰得关上。
她立刻感到针扎一般,突然停止了自言自语,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谁?
谁在一个又一个房间搜查?
是鬼吗?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鬼迟早会搜到她这个房间来的!
外面不断开门关门的声音,在赵嫦曦耳中听来简直像是死神靠近的脚步声。
她瞪着双眼,将自己在墙角缩成一团,恨不得原地消失。
就在她彻底绝望之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窗外叫她。
“赵嫦曦!赵嫦曦!”
谁?谁在叫她?
赵嫦曦认出了这个声音,是谢今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