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收藏 第97章

作者:花色满京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无限流 推理悬疑

  白安歌:它本身就是那个样子的,再重复一遍,我是个写实派的画家。至于那些评论家或者大众的看法,我倒觉得他们分析得很不错。我是个拙劣的、只会写实的画家,他们却比我看得更远……

  剪报到此为止,谢今夕继续往下翻了一页,后面一整页都是另一位著名学者的文章,不过文章内提到了白安歌。

  文章的标题是《剥去外衣的意义本身》,里面的内容则更加晦涩,谢今夕努力理解了半天,大致概括出了这位学者的观点。

  这位学者认为,艺术很大程度上意义的外衣。比如诗歌,诗歌所用的意向、词语全部是指向意义的,他认为对于诗人来说词语便是物,意义浇铸在这物里;再比如绘画,这位学者对绘画谈得比较多。

  他认为画家用颜色、形状或线条表示意义,比如苹果绿色,人们谈到这种苹果绿、青柠绿,很大程度上会联想到这一种带‘酸味’的感受,这感受是无法从这颜色中剥离出来的。

  就像看到梵高的向日葵,看到那各种黄色组合成的花朵,人们是没办法将希望、热烈、明快等等意义从其中剥离出来,或者说,那颜色就成了意义本身。

  颜色的选择体现了作家最深刻的动机,必定是有种动机驱使着画家选择用黄色而不是用其他什么颜色去绘画,这就是表达这种意义的动机。而当选择了这个颜色后,意义又反过来渗透进这种颜色中,使得这些色彩成了物化的意义。

  这里这位学者举了白安歌的画作《各各他山上》,他说白安歌选用这种黄色不是为了表示忧虑,也不是为了激起忧虑,而是因为这种黄色就是忧郁本身,同时也组成了那道裂痕。

  不是忧虑组成的裂痕,也不是带忧虑情绪的裂痕,那道黄色的裂痕就是物化了的忧虑。如果用存在主义的话来说,这黄色不再是无定性的存在,它已取得本质与意义。

  是以,白安歌眼中的事物,其实是意义的物化、情绪的物化,画作也仅仅是意义、情绪的表现形式、一件外衣。

  到这里,谢今夕看到了自己父亲用蓝色钢笔在下方批注的两段话。

  “未必色彩是什么物化的意义、物化的情绪,但这种表达可能更贴近他眼中的世界,也许他眼中那意义、情绪本身就是‘物’而已。就像自然世界的花花草草,对他来讲忧虑也是一种物,他通过现实的手法将它画出来,所以他说自己是个现实主义的、写实的画家。”

  下一段话墨水深浅不一,看得出他父亲写下时不停顿笔,边写边犹豫、边思考。

  “或许,他眼中的世界真的与我们不同,我以前……听说过和他类似的人,但……”

  谢今夕只觉得自己父亲有些欲言又止,他继续往下翻,下一页就成了剪报,头条是《新锐画家精神疾病恶化,不日将入院进行长期治疗》,内容是白安歌被诊断为精神分裂且病情越发严重,不得不被强制入院治疗。

  报道表达了对白安歌这样天才的惋惜,同时也隐晦地表达了白安歌之所以能成为新锐画家,和他精神疾病造成的幻视密不可分的意思。这篇报道中,之前白安歌在访谈内说出的话再次被黑体加粗标出来,好像在说他的精神疾病早有迹象一般。

  下面还有他父亲的批语:“精神分裂、幻视……好吧,这是个合适的理由,但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他只是看到的东西和我们不同而已。媒体永远在尝试先得出结论,再反过来从以前的事中寻找蛛丝马迹,将那些只言片语截出来当做支撑他们结论的论据。”

  再向后翻一页,便是白安歌跳楼身亡的新闻报道,再向后是白安歌几幅作品彩印出来的纸,谢今夕停在最后一张画上。

  那张画的名字叫做《世界》,画中描绘了截然对立的、但同样扭曲的世界。一个世界像一面破碎的镜子,也就是说,扭曲的只是其中一个世界,破碎的镜子只是因为倒映了另一个世界显示出了同样扭曲的世界。

  画中的色彩复合在一起,宛如河流、又似烈火,其中有许多黑色的虚影重叠在一起,虚影横向拉长,就像是……像是……

  “蠕虫……”

  谢今夕喃喃出声,他见过这幅画,不,应该说他见过与这幅画类似的情景,就在三位一体椅上,象征超位的那个他曾用一种极高纬的视角观看正面与反面世界。

  谢今夕看了眼这幅画的完成时间,这幅画在所有画中完成得最晚,是白安歌自杀前完成的最后一幅画。

  怪不得白安歌自杀后,居然也会来到反面世界。

  谢今夕叹了口气,他以前虽然听说过白安歌,但也仅仅是大致知道他的名气和他的死,在他死后白安歌的名声非但没有小,反而因为死法的离奇而变得越来越大。

  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反面世界遇见一个现实世界中‘已死’的人,更没想过白安歌的作品居然显示他在现实世界中,或也看到过与他看到过的类似场景。

  可惜,可惜他没有记忆,也可惜他现在才看到这个剪报册子,否则他肯定会和白安歌多交谈几句。

  关于白安歌,谢今夕猜测他大概和封斯年是一类人,封斯年能听到叙述的声音,而白安歌眼中的世界也和正常人眼中的世界截然不同,白安歌能看到意义、情绪等等东西凝结为的‘物’。

  “所以那时……真的不是我疯了,而是我真的、见到了世界的本来面目。”

  谢今夕的画和剧烈起伏的心情引起了穆塔的注意,穆塔走过来时,谢今夕将剪报递给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猜想都说了一遍。

  “真的可惜,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具体观点段落化用自让-保罗·萨特的《什么是文学》的第一节 ,施康强译本。

  当然是作者添油加醋胡乱加了一些话,具体观点建议大家阅读原文。

  感谢在2021-08-14 23:38:14~2021-08-16 14: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鍭 10瓶;软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三锁村(一)

  “会有机会的。”穆塔回答道, “像白安歌那样的人,可以走到最后,而‘祂’是不会容忍有人能够脱离‘祂’的掌控的, 也许我们会在最终的那个任务和他相遇。”

  “期望吧。”最终, 谢今夕也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在属于自己的碎片世界的时光安宁且幸福, 如果只有谢今夕一个人的话, 他或许会觉得无聊且难耐,但幸运的是还有穆塔。

  在商场拿回‘必需品’后,谢今夕的夜生活可谓丰富多彩, 甚至因为整个城市就只有他们两个,也可以完全放开玩一些play。

  第一次时谢今夕对这种事还隐隐抱有一种恐惧,不仅是因为要让同性进入自己的身体, 更多的是因为穆塔的半人半蛇的形态。

  最开始的适应过后,穆塔甚至会用尾尖开拓,到最后谢今夕都不知道原来人体是那么的有潜力,足可以吞进两根。

  从那以后的两天,谢今夕经常一睁眼就已经天光大亮了。

  对于这种事谢今夕一直都带着些纵容,和穆塔一起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次做|爱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下一个任务便是第六个世界, 任务只会越来越难, 短暂的休息期当然要及时行乐、尽情发泄压力。

  等到第三天两人就克制多了, 因为一般休息时间三到十五天不等,过了三天任务随时可能会出现, 他们也不可能像前两天那样。

  第三天, 谢今夕又恢复了以前去健身房锻炼的习惯,穆塔依旧是他的私人教练。

  等到两人从最初结合的狂热冷静下来,谢今夕想起前两天还是会觉得疯狂, 真的太疯狂了……

  共感让两人感官相通,快感成倍累积叠加,想想就觉得疯狂。

  如果是以前,谢今夕绝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疯狂的一天,或者如果是在现实中,他也不会这么放开。

  所经历的塑造了人,所遇见的人也会改变一个人。

  谢今夕又不自觉把注意力倾斜在穆塔身上,现在想想,能和穆塔相遇真的是他进入反面世界后,为数不多能心生感激的事。

  平静的生活又过去四天,在第七天,谢今夕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谢今夕悚然一惊,这里可是他的世界,除了他和穆塔之外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来敲门的究竟是谁,或者说究竟是什么?

  谢今夕和穆塔对视一眼,他起身去开门,穆塔则靠在门侧边,有情况随时会出手。

  敲门声不疾不徐,但似乎只要门内人不开门,便会一直敲下去。

  谢今夕深吸口气,拉开了门。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一个纸扎的红衣童子,童子的手前伸,应该就是他在叩门。

  见谢今夕开门,它转而从怀中抽出一张红色折页,双手奉上。

  这扎制而成的童子剪扎制作记忆精良,脸上的神情极其细腻传神,如果不是走廊灯下能看出纸制的痕迹,几乎可以拟人。

  红衣童子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但那笑容因为过于夸张而显得有些惊悚。

  见谢今夕不动,那红衣童子也只是双手托着红色折页不动。

  谢今夕大概知道这是任务开始了,他只能伸手接过。

  红衣童子将那折页送到谢今夕手上后,便作揖行礼,转身向着走廊末尾跑去,转瞬间就没了痕迹。

  紧接着,还没等谢今夕查看这张红色折页,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他便坐到了一辆正在行驶中的车里。

  一辆破旧客车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中艰难行驶,司机已经尽量稳住车身,但客车依旧非常颠簸。

  谢今夕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车里,先是身体一僵,随后在发现这是辆中型客车,身边还坐着不少人时,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车辆,尤其是这么颠簸的车辆,总能让谢今夕想起他现实中经历的那场车祸。

  谢今夕先是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穆塔,在听到穆塔回应后转而环视了一圈。

  颠簸破旧的中型客车里,除了司机外、包括谢今夕在内坐着14个人,有四个人神色极其慌张,其中一个年轻女性差点站起来想逃,但她身边坐着一个较为成熟的女性,一把拉住她贴近她耳边说了什么,这才让那个年轻女性勉强留在座位上。

  除了神色明显有异的新人外,其他人统一的动作都是低头看手里拿着的红色折页。

  谢今夕一样打开折页查看,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张红色折页是婚礼请柬,上面的字是按照竖排、从右到左书写的,写的是:

  送呈谢今夕先生台启

  谨定于■■年七月十五日

  为新娘■■■举行婚礼

  新郎

  席设三锁村丰家祠堂

  时间夜子时

  敬备喜宴,速归

  这张红色硬纸折页上烫着金色的云纹、连理枝纹,整体看上去郑重而贵气,但硬纸本身的红色却看久了却非常邪性,和之前那个敲门送请柬的纸人童子身上的红色纸衣颜色颇为相似,简直像是随时会从中溢出血来一般。

  一张婚礼请柬?

  谢今夕摊开折页,突然发现折页内侧用朱笔写着几个大字,字迹非常潦草。

  谢今夕认了半天,认出了四个字:不要回来。

  谢今夕盯着‘不要回来’这四个仿佛在纸上嘶喊的大字,心里不由得无奈。

  回不回去又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刚一接到请柬,下一刻他们就坐在客车上了。

  谢今夕如今也知道了,这辆破旧客车的目的地估计就是婚礼举行的地点——三锁村。

  这张请柬上更加古怪,新娘的名字被某种黑褐色污渍遮住。

  如果是以前谢今夕还认不出那是什么,但如今打交道多了,谢今夕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刚想拿近鼻端闻一下确认,穆塔就在他意识中说道:“确实是干涸的血。”

  穆塔的嗅觉比他要灵敏,他的话印证了谢今夕的猜想。

  但如果是这样,问题就麻烦了,正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血液渗进纸上和墨水混杂在一起,基本不可能有方法移除血渍看到新娘名字。

  新娘名字被血渍遮掩,新郎的位置上更是干脆直接空着,有价值的只有时间、地点。

  “三锁村、丰家祠堂、七月十五日夜子时……”谢今夕喃喃自语道,“这是阴婚吗?七月十五日应该指的是阴历七月十五,居然选在中元节夜半子时举行婚礼,大凶啊。”

  另外值得注意的就是‘速归’二字,他这次进入任务的身份难道是三锁村原本的村民吗?还有折页内侧互相矛盾的‘不要回来’的四个大字。

  看完了请柬,谢今夕又在脑内阅读被灌输进来的任务信息。

  【第六个世界:三锁村】

上一篇:逃离疯人院

下一篇:危险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