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倦舟
接待的人领他俩一块儿到达刑侦大队办公室，纪燎先凑他耳边小声答了一句“马上你也会知道的”，暂且将这个话题搁在了一边。
他心里兀自走了走流程，高奎良过后下一个该轮到……
“晏队。”
办公桌那边几个聊得有点儿激动，刑侦大队队长楼羽先行迎上来打了个招呼，声音差点给盖了过去。
他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晏队，我们这边几个比较闹，有点吵。”
“没事，不要紧。”
刑侦支队和大队比较熟，主要江淮和这边的楼队长比较熟，晏存见过他几次，客气朝他笑了笑，很快进入正题：“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上回那起失踪案的事儿……之前何纠有和你提过吧？”
“对，上回何队有稍微提过这事儿。”楼羽扯了张椅子过来，待两人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乖乖巧巧站一边不说话的纪燎，“这位……有点眼熟啊。”
“我同事。”晏存说。
“楼队好。”纪燎答了一句，“我是纪燎。”
“啊、好。”楼羽点了点头，让人给他俩倒了杯水，刚打算进入正题，又被隔壁桌传来的声音打断，不耐烦高声朝那儿喊了一声，“叶瑜明！你们那边控制一下音量！”
“诶！”桌那边忙应了一声，“知道了楼队！”
“那边干嘛呢？”其实方才晏存悄悄听了一耳朵，听见那边似乎在竞猜凶手，之前也有听江淮说过这边分局的传统：“有新案子？”
他听见身旁传来了“叮”一声，迟疑转头看了一眼。
纪燎低头打开了手机。
“不是。”
楼羽叹了口气，不太受得了自己大队这边跳脱的办案风格：“说来也有点巧，我刚打算说这事儿����我们这边前几天接到报案，有人在老城区某一废弃危房的地下仓库里发现一枚尸体，死者名叫梁嘉文，刚巧就是上回和你们说失踪的那个。”
“……”晏存关注点不太对，“枚？？这是个什么量词？”
他琢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们这都到竞猜环节了？这么快就锁定犯罪嫌疑人了？？”
“还没呢晏队！”方才猜凶手的那位叶瑜明也凑了过来：“不过我们心里差不多有数了！你们要不要也来玩玩？奖池全部加起来已经多达五份火锅，三份烧烤，两份小龙虾了！”
晏存有被这局里的气氛感染到，莫名有点心动：“……请全部人吗？这么会玩？”
“啧！别打岔叶瑜明！”楼羽打发他：“去把案件调查资料拿过来给晏队。”
“诶好。”叶瑜明点了点头，百米冲刺到另一桌，很快将笔记本电脑给运到这边来：“来，晏队。”
晏存应了声“好”。
楼羽清了清嗓子，回过神先开始办正事：“死者名叫梁嘉文，26岁，高奎良远房亲戚，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老街区某一废弃危房地下仓库。”
他将文档打开，先说了一下验尸结果：“死者尸体颈部有很明显瘀痕，应该是被人用麻绳给勒住了脖子，且身体颜色发青紫，经我队法医鉴定，窒息死亡的可能性极大，但同时死者头部有被重物砸伤的痕迹，两处伤口时间应该非常接近，实在难以分辨死者是被重物砸伤致死还是被人给勒死。”
晏存“嗯”了一声，翻了会儿现场取证拍摄的照片，尸体干瘦形如枯槁：“这作案手法……有点凶残啊。”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死者生前身材偏瘦？”
“不。”楼羽答道：“据死者生前朋友的证词所述，梁嘉文身材算比较健壮，而尸体显然比生前消瘦不少，肌肉萎缩，皮下脂肪减少严重，很大概率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也很难想象死者生前究竟遭受过怎样的虐待和摧残。”
“唔……”晏存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被……囚/禁了？”
纪燎乖乖坐在一边，不语听了会儿，将线索记录往后翻了一页，似是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楼羽说：“他可能被人囚/禁在了那儿好长一段时间了，从他失踪的时间点来看，差不多有半年左右……要不我先说说之前失踪案的调查结果？”
晏存应了声“好”。
楼羽转头让叶瑜明拿了份资料过来，清清嗓子，开始进入正题：“这个梁嘉文生前是个小混混，从初中开始天天泡酒吧夜店，爱打架，十几岁的时候就有过吸毒史。“
“家里有点小钱，身边兄弟跟班多，没什么知心朋友，一直以来也没有工作，前两年刚接手自己父亲一家酒吧，也不管事儿，每天只是喝喝酒混混日子。”
“嗯，”晏存问，“报案人是……？”
“报案人是梁嘉文酒吧里一个跑腿小弟，名叫李升，今年才十八岁。”楼羽说。
相关调查人员叶瑜明也上前汇报：“这个李升说自己大哥平时脾气比较爆，李升也不太敢惹，加上梁嘉文前段时间心情不好，让人别来烦他，于是李升只好嘱咐其他小弟别去打扰他大哥。”
“一开始李升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梁嘉文以往心情不好，出去玩出去耍一两个月没联系也是常态。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这大哥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踪影，问谁谁也不知道，他这才跑梁嘉文家看看，发现这个家好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嗯……”晏存似是想到了什么：“失踪快半年才让人发现？半年也太久了吧？？”
“对，确实是久了点。”叶瑜明叹了口气道：“虽然李升早发现这事儿不太对劲，但想起大哥梁嘉文一直以来都不太干净，有过几次吸毒史，他怕自己大哥只不过是出门散散心而已，没敢把事儿闹大，直到瞒不住了才报的警。”
第92章 透雨��八 “真的是你想的那个‘方’。”
“那……梁嘉文他爸妈呢？”晏存思忖了会儿, “这么大个人凭空消失，他爸妈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梁嘉文母亲早些年跟人跑了，他跟他父亲一块儿生活。”叶瑜明也觉得有点离谱, “据说他们父子俩脾气都不怎么样, 三天两头吵架打架，回回闹矛盾梁嘉文都爱玩失踪, 刚巧这回失踪前不久他们父子俩吵过架，他父亲知道梁嘉文脾气上来不接电话不收短信，也没当回事，以为过段时间就回来了，谁知道梁嘉文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晏存叹了口气, “心够大的。”
他也没时间替这父亲难过，先问了问最重要的几个问题：“这个梁嘉文……是高奎良远房亲戚？”
“对。”楼羽说：“上回何姐也问了这事儿，不过高奎良这个远房亲戚实在太远, 按理来说本来追溯不到高奎良身上, 只不过之前李升说，梁嘉文失踪前不久刚和高奎良见过面，他印象很深, 我们这才特地查了查这个高奎良����据高奎良所说，梁嘉文那次找他是想要借钱, 他没肯借，梁嘉文和他吵了起来，之后他们也没再联系，所以总结下来高奎良嫌疑并不大。”
其实他们一直也不太相信高奎良这个说辞，不过当初并没有找出确切证据, 他们最后只好先放了人。
“……这个李升出场率有点高啊，”晏存听得有点头大, “他嫌疑排除了吗？”
“基本排除。”楼羽也叹了口气：“正因为当时证据不足，无法锁定嫌疑人，且到处都没有找到梁嘉文的踪迹，这起失踪案才一直搁置到现在……直到前几天有人在地下仓库发现了梁嘉文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人……是？”
“发现尸体那两个人和梁嘉文无任何联系，那天刚巧在附近散步，闻味儿不对劲才到地下仓库去，嫌疑基本能排除。”楼羽说，“本来按照以往流程，这个案子我们获取的线索太少，很难找到足够证据抓住凶手，不过按照之前你们那边某个案件的官方通报来看，我们基本可以从反方向推出谁可能是杀害梁嘉文的凶手。”
“？？怎么推？”晏存问。
“梁嘉文的父亲的名字你应该听过，”楼羽将资料递了过去，“梁衷，就是上回你们在枫林酒吧抓到那个非法改造还贩毒的那个梁衷。”
“梁衷？？”晏存闻言一怔，也就惊讶了这么几秒，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他反倒松了口气：“懂了，梁衷和高奎良之间有联系，其中联系牵涉到贩毒，这样一来，高奎良和梁嘉文见面的理由就显得有点苍白，并且梁衷对于自己儿子失踪半年不知情非常奇怪。”
先前几次调查，他心里差不多也有数，清楚高奎良和最近几次案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也算是从一团麻乱的线索中找到了关键线索。
“他和高奎良有非常非常远的亲戚关系，要不是上回失踪案李升对于高奎良印象深刻，我们也没法轻易问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从这方面下手的话，我们基本猜测嫌疑人可能是高奎良或梁衷，且很可能和高奎良贩毒这件事儿有关。”楼羽也松了口气，“之前梁衷和高奎良让禁毒支队那边审问，在那之后又由工商管理部门对梁衷进行彻查，所以我们打算这几天就开始对他俩进行审问……”
叶瑜明凑上前补了一句：“所以我们也提前走流程开始准备有奖竞猜活动了。”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桌：“那边几个猜是梁衷，押火锅押烧烤的都有，我和楼队猜是高奎良，不过也有冷门选项，那边还有几个猜另有其人的。”
晏存没想到这边这么欢快的审问风格也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忍不住夸了一句“非常有效率”，稍微放下心来：“那我也来猜一猜？”
“来！”叶瑜明抽出手机过来加微信，“拉你进群！”
成功混入东城分局竞猜小群，晏存想了会儿，直觉这事儿估计没这么简单：“那我猜另有其人吧，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审？”
“下午吧应该，”上午十一点左右，时间也不早了，楼羽问他俩，“等会儿要不一起吃个饭？”
“不了，下午捎我俩一程就行……下午我带江淮和张景泽一块儿来。”晏存说。
楼羽点了点头：“那行。”
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后，晏存也没忘记跟个挂件似的乖乖呆在身边、从方才到现在始终没说话的男朋友，大大方方伸手揽住纪燎的肩往外行，只不过身高差搂得有点费劲。
他凑纪燎耳边小声问了句：“想啥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和他俩一块儿往外行的楼羽听力惊人，也问了句：“对啊……这小兄弟怎么都不说话呢，这么高冷？”
“咳。”纪燎迅速答了一句，“没，刚刚在想事情。”
“……”楼羽不语仔细打量了会儿，从方才一直觉得纪燎眼熟，‘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上回，上回是不是在诚丰酒店宴会厅见过他！那个纪什么的，纪殊望的哥哥。”
纪燎呼吸一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没有回话。
“对。”晏存点了点头：“对，是他，他是我们支队新来的法医。”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楼羽笑了一声，“太高冷了，挺酷，当时出事儿的时候他也这样。”
“是么……”晏存想了会儿，虽然他其实没太感受过纪燎的高冷，也就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冷了一会儿，但还是给面子附和了一句，顺带解释说，“是挺高冷的，不过相处久了就不会了。”
送到大队门口附近，楼羽非常热情送他俩上车，挥挥手刚准备回办公室，似是又想起什么，又跑副驾车窗前补了一句：“哦对了，那什么，有个线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晏存问，“说呗？”
“虽然我觉得主要犯罪嫌疑人应该也就在梁衷和高奎良之间，但李升和梁婉仪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楼羽说，“一会儿我传文档给你，你们猜另有其人的可以稍微看一看，说不定能看出点儿不对劲来。”
“……”纪燎差点一踩油门走了。
“梁婉仪？”晏存终于精准抓住重点，“梁婉仪是谁？”
“梁衷的亲妹妹，梁嘉文的小姑姑，”楼羽想了会儿，“听说梁婉仪在梁嘉文失踪后还去他家找过他，发现家里没人就走了，刚巧那回李升就在附近，审问的时候顺口提了这么一句。”
他又补了一句：“李升说这事儿的时候，有提到过一点，梁嘉文曾经和他说过梁婉仪的事儿，说是自己这个小姑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养病，不怎么出门，因此李升才觉得在梁嘉文家附近见到她不太对劲。”
“啊……”晏存思忖了会儿，先和楼羽说了一句，“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下午我和江淮一块去看看。”
楼羽点了点头，说“路上注意安全”，转身回了分局。
外边风大，纪燎将车窗合上，驱车迅速离开东城分局。
往前开了好长一段路程，时间也刚巧到饭点，他轻咳一声，脑子有点乱，刚打算问问晏存中午想吃点什么，听见副驾驶座传来一句：“你不对劲。”
纪燎呼吸顿住。
“你到底怎么了？”晏存也不拐弯抹角，“有事儿就说。”
一直以来，除了直觉办案技能满点之外，他对于案件以及生活当中一些小细节掌握也非常到位，何况纪燎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打算隐瞒，从方才到现在情绪状态不对，似乎一直在欲言又止。
“是有事儿，”纪燎点了点头，方才来之前有将晏存那番话听进去，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了一句，“那个梁婉仪我认识。”
“……”晏存怔了几秒，倏地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儿，“哦……就这啊……其实我猜到了，刚刚听楼羽说梁嘉文名字的时候你就不太对劲。”
他想了一会儿，不对，似乎还是挺大事儿：“等等……你不会从之前梁衷非法改造那时候就知道梁嘉文失踪的事了吧？”
细思恐极。
“没有，”纪燎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认识梁婉仪，和梁嘉文不熟，但多多少少有听过他名字。”
“哦……”晏存松了口气。
纪燎轻咳一声，似是还在纠结什么，转移话题问：“吃什么？”
晏存答了一句“都行”，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也转移话题问了点别的：“那你一会儿还去么？就下午审问梁衷和梁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