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 第134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推理悬疑

  “13年前?”

  李瓒那时还没当警察,不清楚红馆很正常,再加上青山镇是城乡结合部,秀山区管辖范围,相关档案不在东城分局。

  “09年发展到最鼎盛时期,10年招募投资资金,联合青山镇政府招标这一块土地,建成旅游胜地、度假山庄,打算打造一个类似主题山庄供有钱人玩乐。13年开春事发,两年工程停工,变成烂尾工程,青山镇经济大受冲击,一蹶不振。”

  江蘅嘴角噙笑,盯着烂尾大楼的目光尖利到刻薄:“对粤江市、对整个广省政府而言,青山镇红馆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见不得光的地方。”

  李瓒:“嗯?”他专注于观察周围地形,看到一片铁丝网有一个铁丝网门就朝那儿走去。“怎么说?”

  江蘅:“官商勾结。妓女。孤儿。雏妓。”

  几个词如千钧之力狠狠砸入李瓒心口,他倏然扭头,目光如飞刀射向江蘅,语气低沉严厉:“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江蘅静静看他,眼瞳呈现浅灰色,如雾如霾,难辨情状。

  李瓒眉头紧紧皱起:“不是添油加醋的谣言?”

  江蘅摇头,“内部独家渠道所得。”

  他走过来,看了看铁丝网门,一脚狠狠揣开,‘砰’一声烟尘四起,随后向后退一步,揽住李瓒的肩头:“走吧,李大队长,去里面的红馆原址看看。”

  李瓒:“青山镇什么时候划分进粤江市管理?”

  江蘅:“十年前。”

  “2008年?应该正好是红馆发展最炙手可热的时候,想处理也不容易。”李瓒盘算着等回去后再问陈婕,她以前是扫黄办,大概率知道这案子。

  江蘅:“刚划分过来,在那之前还是邻市管辖区。那时的邻市情色产业发达,尤其边缘地带,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又缺乏管制,最容易发展黄赌毒一条龙产业。尤其情色,包赚不赔的买卖,拐来妇女,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小女孩,扣下身份证,打几顿,恩威并施,逼他们下海。生意做起来后,往来达官贵人,探听消息,拿捏把柄,做起其他缺德生意等于开了一条绿色通道,坐火箭一样发展飞快。”

  如此才能在短短几年内标下土地,建摩天大楼、造度假山庄。

  李瓒:“还有再详细点的吗?比如,当初怎么一网打尽。”

  江蘅摇摇头:“就到这里了。再多的,得看警方档案。”

  李瓒瞟他,江蘅摊手,“别这么看我,亲爱的,你老公我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以免你守活寡。”

  “你违法犯罪的事干得不少,不差这一件。”

  “我从良了。”

  江蘅笑嘻嘻,推着李瓒迈过摩天大楼,向下眺望,看到下方平原地带占地三百多亩的度假山庄,一栋又一栋别墅错落有致,落座于层叠的树丛中,要不是没有一丝人气,肯定人潮汹涌。

  两人向下走,沿着一条碎石子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杂草丛,可能因为附近还有一所孤儿院,小孩疯跑的缘故,草丛里十来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道。

  度假山庄建筑规格呈八卦形,都是欧式风格别墅,因建到半路停工,随处可见散落的转头、结块的水泥和水桶等工具,外围的墙还没围起来,墙砖堆到东边。

  山庄里最特别的地方当属东南边一栋拆了半边的六层小楼,目测五间屋的长度,墙砖掉漆严重,呈灰白色,已经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了。

  那栋小楼左手边还有一栋四层楼、三间屋宽度的小楼,也是掉漆严重,虽然还没拆,但看外边围墙上还挂着一些依稀分辨得出形状的趣味图片、童话人物,可以猜测这应该是一间幼儿园或者儿童福利院。

  李瓒眉毛皱得死紧,心脏受压迫,感觉不详。

  果不其然,江蘅指着两栋小楼说:“这栋是红馆前身,这栋是最早的秀山福利院,原来的名字叫青山福利院。”

  紧接着,他指向另一个相反方向说:“那栋小楼是后来修建的,改名叫秀山福利院,正常的孤儿院。”

  “要不要进去看看?”江蘅询问。

  李瓒死死盯着面前两栋小楼,神色严峻:“江蘅,你知道我在那栋摩天大楼十五层的水井室里看到什么吗?除了公仔,还有其他东西。”

  江蘅:“是什么?”

  李瓒:“一块金边红底的徽章,掉色生锈了,还是能看出上面镶嵌着几个字,青山福利院。”

  江蘅眉头不由也皱起:“死者和青山福利院有关系?她是福利院的孩子,还是红馆的客人?工作人员?”

  李瓒摇头:“我本来想在青山镇逛一逛,找找有没有哪家福利院叫青山福利院,好进去问一问,谁知道能挖出这么多一件事来。”

  他捻了捻脚尖,朝福利院走去。

  “先去这楼里看看。”

  与此同时,公路上一辆东风雪铁龙不慌不忙赶回东城分局,车内的陈婕打量李瓒搜罗来的一堆物证,拎起一透明物证袋端详里头装着的一块生锈掉色的徽章。

  “看什么,入神了?”季成岭好奇,凑过来盯着那块徽章看,艰难辨别上面的字:“青山……福利院?怎么青山镇有两个福利院?也太多了吧。”

  陈婕若有所思:“别吵,我正想到关键处,就快想到了。”

  季成岭斜睨着陈婕,见她眉头深锁,陷入深思的模样,不由好奇地抱胸看她,等她能说出什么来。

  东风雪铁龙遇到的红绿灯,停下来,前后车流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左右汽车发动,但车辆也不多,毕竟不是车流量大的国道。

  季成岭百无聊赖看车窗外的风景,城乡结合部这名字很容易被人误解为城中村,实则属于郊区,经济发展和基础设施一个天一个地。

  就拿这周边来说,漫长一条公路,两道都是废弃的农田,远处就是一两栋突然冒出来的工厂,空旷寂寥,天空一望无际。

  要是换个天气好点,比如春天、比如夏天,开着车从这条公路走去,凉风习习,尤为舒服。但可惜现在是深秋,入目是杂乱枯黄的野草枯木,深处无人家,寥寥一沙鸥。

  旁边突然停下一辆车,懂车的季成岭多看两眼,玛莎拉蒂2018限量经典版,国内还没有经销商,没想到这破破落落的地方还能见到百万豪车,可知什么地都有卧虎藏龙之辈。

  绿灯亮了,汽车突然发动,季成岭听陈婕突然用力一拍掌:“啊!”

  季成岭:“看见公仔动了?”

  “我想起来了。”陈婕炯炯有神:“青山福利院!青山镇红馆!我就说刚才怎么感觉一股熟悉感挥之不去,原来是青山镇红馆!”

  季成岭茫然:“什么红馆?”

  “销金窟啊!”陈婕怪叫:“广省第一销金窟,红粉白骨,你不知道?哦,对不起,我忘了,你那个时候应该还是个搞纯情初恋整天琢磨怎么送出初吻的小屁孩。”

  不损不是陈婕,季成岭已经习惯了。

  他更关心红粉白骨销金窟的青山红馆,“听起来不太正经,你快说。”

  “销金窟,成年人都知道什么意思。红粉白骨,楼里供着红粉佳人,轻纱黄金,销魂蚀骨,楼底下埋尸体,白骨累累,枉死冤魂数不尽。这是当时抄了红馆,在粤江市扫黄界和法医界流行的小曲。”

  陈婕:“当时牵涉甚广,什么坑水街、明湾走私,和这桩案子比起来都是洒洒碎了。”

  “被列入绝密档案,视为重大耻辱,因为真相太惨烈了,你上网查是查不到细节的。后来也只有我们扫黄界早入职的,才有幸知道这桩案件。”

  “从05年开始,驻扎在三不管地带的青山镇八年,直到13年被告发、抓捕,发现那些惊人的黑暗至极的肮脏交易。青山福利院就在红馆旁边,那是红馆的后花园,知道古时候的扬州瘦马吗?”

  季成岭吞咽口水,不敢置信,却可以想象此刻陈婕将揭开如何黑暗的案件。

  “到处搜罗姿色好看的孤儿养在福利院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打雌性激素和抑制生长的激素,男孩、女孩都有,分档次、分级别,好货要么养到十岁,要么被变态的有钱佬高价买下,早早沦作娼妓。据前辈所说,红馆有一本红名单,被戏称是皇帝的后宫花名册,记录最小是——七岁。”

  “禽兽!”

  “这就受不了啦?还有更禽兽的。”

  陈婕嘲讽季成岭,完全不说她当初看完这桩案件恶心得留下心理阴影,连作噩梦,持续几个月的心理治疗才走出阴影。

  没有比直面罪恶更令人胆寒的了。

  “封锁红馆,救出受害者后,我们又在地下室发现了七八具死者尸体,大概十七八岁,其中一具十岁左右,都是被虐待死的。警方又发现地下水泥地高度不正常,挖开后,九个坑,层层叠叠铺开,每一个尸坑摞两个人,排四排,一共六十三具白骨。”

  “你可以想象,当时是什么样的惊天浪潮。”

  作者有话要说:

  洒洒碎:小意思。

第138章

  陈婕:“回头我找关系调一下档案。”她捏着物证袋里的徽章感叹:“想不到这桩案子居然还连着丝没彻底断干净。”

  季成岭小心翼翼查看其他小件物证,除了十二只破旧的公仔还有一个小姑娘会喜欢的水钻发卡,和他食指一样长的2B铅笔,用了一半的橡皮擦,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你说这些东西有没有可能全都是死者的?”

  陈婕瞟了眼,“你觉得死者还能在那间水井室里喝酒?”

  季成岭顺着她目光看向角落两个装啤酒罐的物证袋,被噎了一下,说:“我是指水钻发卡、铅笔和橡皮擦这些东西,总不可能凶手抛尸还特意带这些东西进水井室里给尸块、或者装尸块的公仔打扮打扮,再画个素描,对吧?”

  “说不定呢?反正凶手已经够变态了。”

  季成岭支着下巴:“我觉得也许都是死者的东西,钟哥说死者才十七,女生,还是读书的年纪,喜欢亮晶晶的水钻发卡和公仔——”

  “我十七岁的时候喜欢黑深残。”

  季成岭一噎再噎,言辞恳切:“多数女生在这个年纪都是素面朝天+校服两件套,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叛逆。不过就我所知,女生都喜欢华丽漂亮的首饰。”

  “直男发言。”陈婕哼了哼,“的确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黑深残,但大多数十七岁女生都不会喜欢亮晶晶的水钻发卡。这个发卡水钻掉光,形状还在,又土又难看,高中生年纪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刚好是性意识和爱美意识的萌芽,审美标准在各种特立独行的水准,脱离了幼儿和中青年女性审美——”

  季成岭:“中青……年审美?”

  陈婕沉默片刻:“时尚是个圈。”

  季成岭:“……?”他实在不懂女性。

  季成岭按住太阳穴,“那你说水钻发卡怎么来的?难道有女性流浪者将水井室当成窝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公仔被搬进去前离开,而这些水钻、铅笔和橡皮擦都是对方留下的?”

  陈婕逼逼:“不是没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发卡、铅笔和橡皮擦都属于死者,或是凶手和死者二人之间的纽带,比如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赠礼、纪念品,或者两人之间的礼物。发卡水钻掉光,又是十七岁女生不会喜欢的款式,铅笔和橡皮擦也被用过,有一定年头,或许是凶手特意放在死者身边。”

  季成岭:“之前李队就推测凶手和死者很大几率是熟人,发卡这些小物件确实有可能被特意留在死者身边,出于什么动机?炫耀还是纪念?多数变态杀手都有做标记的癖好,满足他们的掌控欲或报复欲。”

  陈婕提出一个猜想:“你说会不会还有其他受害者?”

  “不会吧。”季成岭若有所思:“死者被虐杀,要么她和凶手有深仇大恨,凶手享受虐杀她的过程,要么就是他本身就享受虐杀女人。”

  “那他就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变态享受型的杀人犯。”陈婕:“物证得好好收着,回头我跟李队报备一下。”

  季成岭应了声,察觉到汽车拐上回东城区的高速,前面就是高速收费站,他左右瞥了眼,瞧见对面一辆玛莎拉蒂挺眼熟,仔细一想可不是刚才出秀山区城乡结合部遇见的百万豪车!

  原来人也住东城区。

  一个小时内遇见两次可不说明有缘,季成岭多瞄两眼就记下车牌号,黑色底牌,粤Z222,显然是一辆港澳商务车,还是价值一辆玛莎拉蒂的靓号。

  有钱的港澳同胞啊。也是有钱人的季成岭感同身受的感叹。

  **

  秀山福利院是一栋四层农民小楼,外观涂红黄二色,外围竖起三米来高的铁栅栏,里头庭院摆放一些儿童娱乐设施,门口栽种一排桂花树,整体看上去整洁干净,就是有点远离小镇。

  大门没上锁,门口有一个保安亭,里头一个头发花白穿蓝色中山装的老人趴在桌上睡觉,当李瓒和江蘅靠近,一条黄白色土狗突然蹿出来冲两人龇牙狂吠。

  老人被惊醒,扒着门窗问:“找谁?”

  狗被缩着,李瓒两人都不怕狗,于是向前两步,由江蘅开口:“我们是公司组织义工活动,提前过来看情况,列个采购清单什么的,请问院长在吗?”

  粤江市提倡市民组织义工活动,公司企业学校等一直都有安排城市义工任务,尤其福利院这种地方经常有人来,老人见怪不怪,没多怀疑便回答:“院长不在。上周不是刚有一批人来过?”

  上周那批人应该就是指汪小晓的妈妈和他妈妈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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