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尾松
许笑歌吓得踉跄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总同僚乐了,拿他取乐,“我们家书生真纯情。”
“……”许笑歌想那个垃圾桶把自己给盖上,藏起来。
兄弟们,别这样好吗?
答应我,别让我尴尬可以吗?
可兄弟们听不见书生的心里话,再打趣:“魏茸,书生可是个优质男人,你不考虑考虑?”
魏茸咧嘴笑了,“书生可瞧不上我!”
听见这席话,许笑歌耳朵竖起来,两眼发亮地看向魏茸,颇为激动。
瞧得上,瞧得上!
我还怕你瞧不上我呢!
审讯室外头出了这一幕小插曲,审讯室里却是另一个沉默的世界。
林如辉想着反正人不是自己害的,面子工程的事情,就先搁一边儿去。
他压低声音接着往下说:“他们吵架,我爸准备下楼,我妈妈一气之下碰了下他。没想到我爸没站稳,就咕噜咕噜滚下去了,撞到脑袋。”
“林太太呢?”沈睿问,“她推人,总不会自己也滚下去吧?”
林如辉木然摇头,“她心脏病死的。”
“说清楚,怎么回事,如何导致的。”沈睿冷声质问。
林如辉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睿:“我妈本来就有心脏病,然后,她还晕血。”
沈睿侧头看了周元一眼,有些惊诧。
这事件就像个连环事件一样,一环连着一环,还诡异的多了几分巧合在里面,充当了催化剂,加速了这个事件朝着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
审讯到了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一直听着沈睿掌控审讯节奏的周元,在沈睿的示意下,看着林如辉,压低声音问:“林太太为什么和林先生在争吵,关于什么事争吵?”
林如辉紧闭着唇,不愿意回答,“这是私事。”
“一切和案件有关的事由,都不是私事。”食指点了点桌,发出柔柔的“哐哐”声,这声音就向催命钟声,响一下就人紧张一份,周元说,“选择说出来,你的处境会比现在好。”
林如辉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眉目星辰,眼里却藏了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叫人容易迷陷其中。
这男人,比沈睿还要让人觉得难以对付。
“我爸在外面有情妇。”林如辉说。
周元:“是杨雪?”
林如辉看他一眼,幽幽道,“……是。”
周元刨根问底:“吵了什么?”
林如辉不想说这个问题,可周元并不打算放过他,还是等着他回应。
最后在周元那双有些疏离的眸子注视下,林如辉说:“我爸要和我妈离婚。”
周元点头,缓缓开口:“因为杨雪?”
林如辉脸色不好看,咬牙切齿地点头:“是。”
“你妈心脏病,有多长时间了?”想要的答案都知道了,周元拐了一个话题,接着询问:“有医生证明吗?平时手上都有心脏特效药吗?”
“十几年了,家里面有心脏病药。”林如辉回应。
食指再次点了点桌面,这次节奏有些缓慢,一声响起良久才响起下一声,悠长而放松,正如周元此时的心情,眼见着猎物就在眼前,只需要费些时间来研究他,毕竟他,逃不出去了。
“你之前说你妈妈看到你爸爸,也就是林先生意外坠楼后,惊吓过度导致心脏病犯了而死亡。”他顿了顿,“你那么清楚这些细节,你在场?”
“……是。”林如辉闭了下眼,“我爸摔下来的时候,我从外面刚到家,进门就看到我妈妈躺在地上在抽搐。”
周元恍然大悟,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是看着你妈妈断气,没给她喂药。”
林如辉瞪大双眼,愤怒道:“我没有,我回去的时候,我妈妈就断气了!”
就在林如辉喊出了那句话后,审讯室忽然安静下来。
周元和沈睿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在张狂的林如辉。
两人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就像在看猎物在挣扎,在打闹一样,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悯。
林如辉被那双眼睛给看的遍体生寒,嚎了起来:“为什么这样看我?为什么这样看我?别这样看我,我没说谎!”
中场休息。
沈睿和周元离开了审讯室,将林如辉继续留在那间被调暗了亮度,降了温度的房间里。
去茶水间的倒了两杯温水,沈睿领着周元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把门给关上,从抽屉里掏出一袋被剥了壳的核桃,推到周元的面前,献宝似的说道:“阿元,核桃营养价值高,你赶紧吃几颗补补脑。”
“……”周元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堆剥好壳的核桃肉,嘴角抽了抽,“你抽屉里怎么藏了那么多吃的?”
沈睿拿了一颗塞进嘴巴里,笑着说:“魏茸孝敬我的,说给我补补脑,你也吃吃,以型补型,吃了能够让你脑袋更灵光,我们两个一起吃,一起变得更聪明。”
“……”周元睁大眼,张大嘴巴看着沈睿,顿时有些无话可说。
看周元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沈睿咧嘴笑了起来,“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搞笑吗?”
周元:“……??”
沈睿:“魏茸教我说的,我觉得挺搞笑,逗逗你。”
周元:“……显得你有点智障。”
听到周元的话,沈睿大笑起来。
第107章 三更鼓二十二
将李彩华带回青州市局后,就一直让她单独待在一间比较狭窄的审讯室里。
这间审讯室位于整排审讯室的入口处,并不是用来审讯用的,而是用来“震慑”用。
因为审讯室的审讯玻璃窗虽做了隔音效果,但从里边往外看,能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的。
包括周元他们将林如辉带了回来,并押往隔壁审讯室,她也能知道。
李彩华心里如失了衡的秤杆,七上八下。
忽然看到林如辉来了市局,更是疑云丛生,稍一思绪,以为他是被找来提供和她犯罪的其他有关线索,瞬间遍体生凉。但片刻后,狂飙的肾上腺素终于达到了最高值,然后降下,大脑失去的思考能力,重新回来了。
“我从未和他说过有关这事件的任何东西。”李彩华嘴里轻声呢喃了句,垂下头,微微闭上眼,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不怕。我还是挣到了。”
钱,男人,事业,女儿,都有了。
还亲手送走了一些败坏社会道德的人,值回票。
这样想着,李彩华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白纸和笔,心情竟有些轻快的在上面涂画。
在对林如辉的第一轮审讯完毕,中场休息后,周元和沈睿盯着李彩华的那间审讯室监控录像,看到这几个小时里,李彩华的行为举止变化。
“为什么要在李彩华面前放笔和纸?”沈睿看着监控录像里,正低头在白纸上涂画的李彩华,“有什么含义吗?”
“人在开始放松的状态下,随手涂鸦的画,能够反映处他们的心理所想或所期待。”眼睛看向监控录像里的李彩华,周元食指无意识的点了点桌面,伴随着有节奏的轻响声,他说:“投射出来的内容则是弗洛伊德提出的,人类心理防御机制的一种。本质而言,就是指代人会不自觉将自己的愿望,态度,情绪,和性格,通过随意涂画,向外界反映的一种心理作用。”
沈睿眼眸微沉,看向监控录像,低声说:“能看出李彩华什么东西?”
监控录像拉到李彩华手中的那张涂画纸上,放大,就出现了一个抽象的人,那人裸着身体,牙齿画成了连成了一片的倒三角形,眼睛用正方形表示,并没画上瞳孔。头发是用一圈圈的圆来表示。和画最格格不入的是,她在画中人中间还画了很大的十字架。
周元看着画许久,久到李彩华已经停下了涂画,重新把注意力从纸上投放在能看到外面情况的透明玻璃窗上,她表情宁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他才说:“她用了很多圆圈来展示,圆圈是一个封闭的图形,表示忧郁和孤独,她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没有人能懂自己,她想要把自己的情绪给藏起来。”
沈睿认真地听着周元的解析。
“但圆并不规则,甚至出现了没完全闭合,像是螺旋状态的情况。这表示,她心理藏起来的愤怒和孤单,开始溢出来,她的孤单和不满的情绪开始暴走。”
“她嘴巴画成锯齿状,被逼疯了,她会咬人,并会往死里咬。”
“……她亲自行动了。身体中间的十字架,表示她的忏悔。”
顿了顿,周元又接着说:“但她的眼睛呈现方形,有棱有角,这种人有明确的目的,会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但实际上,野心勃勃,并且,不愿意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
听着周元的分析,沈睿的眉脚挑了挑,瞳孔一缩,沉声下结论:“不觉得自己有错?”
周元点头:“目前看,是没悔意。”
从李彩华家里带回局里的小皮箱,证物部把衣服都给装进了塑封袋里。
由于花槽和水渠里的尸体,除了杨雪和后来通过dna配对上的李芳,其他几个受害者还暂时寻不到家属,沈睿就让魏茸和许笑歌亲自开车去接老太太过来。
去的时候也嘱咐他们先不要说李芳遇害了,就告诉老太太找到李芳线索,希望她来瞧瞧。
至于杨雪死亡前和秦风还有他们的朋友刘玲见过面,就干脆把两人给叫过来辨认证物。
证物室里,警员把从李彩华家里带出来的衣物给置放在台上。
刘玲盯着衣服看了许久,在大脑里搜索当天的记忆,点头,确认道:“是这套衣服。”
女人和女人相处的第一观感,很多都是从外形还有衣物开始。杨雪的衣柜里有很多刘玲花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衣服,对于好看的衣服,每回和杨雪出去玩的时候,刘玲都会多留意几眼,有时候眼神太直晃晃,杨雪心情一好,就会对她说:“等我穿多一次,就送你。”
而此时置放在证物袋的那套衣服,恰好是杨雪说过下回就要送她的衣服。
因此她记忆深刻。
李芳的老母亲本来不愿意来,沈睿嘱咐他们两人去超市买了一大袋米和两桶肉再买了几块黑猪肉,拎着上门,正在家里清数从外面捡回的饮料瓶数量的老太太,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坐在车上,魏茸和老太太搭话,她问:“阿婆,你怎么不愿意去警局?”
老太太看着窗外,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顺着沿途移动的风景在转,她面无表情地说:“去了有什么用?回不来的。”
魏茸心里咯噔响起,扭头看向对老太太这话同样有些诧异许笑歌,深怕触动了老太太哪根弦,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这……阿婆,这次过来只是辨认物件,你别多想。”
老太太扭头看向魏茸他们,眼里并没波澜,“老太婆我心里明白。”
魏茸和许笑歌彻底不敢再随便开口去说话了,深怕老太太一个难过,就不知怎么哄。
车里气氛有些萧条,魏茸想快点回到局里,把这重担交给老大。可沉默了许久的老太太忽然开口,“我也不抱希望能找到。那丫头那天离开后,那么多年了,我时不时都会做梦梦到她说自己很冷,我让我孙子给她画了一些衣服烧了,就没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