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尾松
其实在周元开门进来时,他就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他就是想要装睡看看他想要做什么。他想着阿元大概是进来叫自己起床的,只是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动静。
悄悄的眯了条眼缝,沈睿这才知道周元在盯着自己发呆。
从床上弹起来,沈睿睡容有些憔悴,却露出最灿烂的笑意,他弯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要亲我,等了好久你都没反应,遗憾。”
周元:“……”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他这种臭不要脸的。不过见沈睿已经起床,他斜了他一眼,拿起放在地上的木匣子就要出去:“别老不正经。我出去了。”
沈睿挑挑眉,见周元走也跟着走,不过他是往门边的全身镜走去,几乎把脸给怼到镜子前,上下左右打量着自己,啧啧两声,在周元的后脚刚迈出门框时,说:“我没那么老吧?”
脚步有瞬间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叫停了,周元嘴角抽搐了下,只差没在额间滴几滴冷汗,犹豫了一下,还是憋不住回头,“听老,老牛吃嫩草,还老不正经。”
沈睿僵在原地,眨眨眼,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我就大你几个月,你就嫌我老了?”
语气里溢满了委屈,叫人听着都想要……忍不住狂笑一通。
不过周元还是忍住了,他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轻轻地咧嘴笑了。只是一抽一抽的肩膀,出卖了他在笑的事实,沈睿蹙眉咬牙瞪他后背:“……笑够了吗?”
“嗯。”周元抿嘴收敛了笑意,只觉得一天的心情也随着这沈睿委屈巴巴的“嫌老”闹剧给敞亮了,临走时,他还是好心提示,“沈队长,晚上睡觉春梦不要做太多,容易催人老。”
沈睿:“……”
见周元越走越远,沈睿才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发,心里疑惑自己真的晚上做起春梦来了吗?可越想越不对,他能春梦的对象就在自己旁边,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跑去梦境中去搞一些不切实际的动作片?
不过这个问题后来他在开车回局里时,在车上忽然激灵了一下,想明白了。
“……靠,我这是吃不到,才会日有思夜有梦啊。”
庙会开幕当天,迷不迷信是一回事,但青州市的庙协会还是遵照传统,在庙会花车游行的当天,需要举办一场神使送福的招福仪式。
周元和来自青城山的青云观道长是今年被选中的神使,两人待在化妆间里由化妆师画神使妆,接着这个空挡,周元找坐在他旁边的青云观陈望道长说话。
陈望几乎是在青云观长大,对观里的事情不说全部知晓,起码也是那种三问两知晓的人。
陈望只比他大个几岁,而且周元之前和他见过几次,算是熟人,他侧头看他:“师兄。”
陈望侧头,正巧对上周元的眼睛。周元长的好看,那种好看是如严冬的冰霜,又冷又吸引人,他晃了下神,“两年没见,你变了许多啊。”
周元轻笑,本来还想要寒暄一下客套话,可他想了想,如果他回应陈望也变了,变胖了许多,大约这种真情实感的聊天会越来越琐碎,越来越漫长。他……除了和沈睿那家伙能生的起耐心来聊,对其他人的事情倒是兴致缺缺。
干脆就直奔话题,“师兄,你在青云观长大,有一件事我想问下,你可听说过李彩华?”
陈望眉头一蹙,摇头。
“你看过这种鼓吗?”周元掏出手机打开照片,举到陈望面前,“拇指大小的牛皮鼓。”
一眼往照片里看,陈望是想要摇头的。可周元忽然又开口说:“如果不记得这牛皮鼓,你知道四五年前,有个女人上山去给钱道长,让道长转交给一个男人吗?”
陈望听了这话,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渐消失。眯眼盯着周元片刻,张口说:“听说过这事,不过具体情况只有我掌门才知道。但是,我能告诉你,那男人应该死了。”
周元一愣。
“死了?”
陈望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可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让他们尽快到后台集合,庙会的祈福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于是陈望欲言又止,想说但话长时短,来不及说个完全,还不如不说。他叹了口气:“周元,你有空来青云观走走,掌门见到你也会挺高兴的,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他,我知道的,他都知道。”
周元点点头。
沈睿刚走进办公室,打开装了小笼包的餐盒,筷子夹起来的包子还未塞进口里,办公室门就被人给推开,张国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沈睿把小笼包重新放回餐盒里,抬头看着张国全:“张局,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张国全不打电话不让其他同僚传话,直接冲过来,就是打算先斩后奏的聊一些工作以外的事,就好比现在,张国全摩肩擦掌,老脸笑出了黄花。
“阿睿,今天局里没什么事忙。”
沈睿眉梢跳了跳,“张局,其实我有很多事需要忙。”
“……暂时停停,就放半天假,有什么事我亲自处理。”张国全叹了口气,这么老了还要这样哄骗年轻人,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是为老不尊,“你爸说中午有一个剪彩仪式,要你去,你就顺顺他,去一下,免得以后总是吵架。”
沈睿沉默。
他知道张国全也不容易。因为他有时候不接沈国栋的电话,沈国栋就会给张国全电话,让他充当中间人去传话。有时候沈睿觉得,张局认识沈国栋,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行。”沈睿应了。
反正就是去剪彩,他就看看沈国栋还想要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剪裁仪式定在十点,沈睿开着车往沈国栋的新楼盘去。
因为庙会,青州市几乎是全城戒备,安保消防都做足了准备。
沿途隔着百米就有一个交警在指挥交通和自愿者站点,很是热闹。唯一不好的地方,庙会驱动了人流量,但也加大了塞车的机率。
就在龟速前进的过程中,附近忽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前边就是庙协会的广场,此番敲锣打鼓是在准备庙会的开幕。
就在这当头,沈睿忽然看到广场的台上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眼瞳骤然缩起,一脸惊喜……
第116章 打生桩五
四周围的房子都很高很高,但因为还没有竣工,所以到处都是钻头和钉子。
楼里没有灯光,黑乎乎一片,冷风一吹,那呼啸而至的风就穿堂过境,发出骇人的“呼呼”声,搁在没人的工地上,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魏兔害怕地攥着自己的衣摆,跟着走在前边的男孩,紧张兮兮地说:“哥哥,我们回去吧,这里好黑啊,我们以后再来好吗?”
回过头,小男孩瞪了一眼魏兔,凶巴巴地说:“你不是说你胆子很大吗?”
“我……”魏兔确实和他说过自己胆子很大,但这都只是为了让小哥哥和他说,扯出来的谎言,其实她胆子可小了。她抽了抽鼻子,委屈地说:“哥哥,我怕。”
小男孩大概十二三岁,比魏兔高一些,他回头攥着魏兔的手:“你不能跑,没什么好怕的,我要带你去看一件很厉害的东西。”
小男孩的父亲是工地的工人,有时候家里没人在,就会把小孩带到工地来耍。所以小男孩对这楼盘的工地很是熟悉,他领着是魏兔走到其中一栋楼盘里面,走进了最里边的小房。
工地里静悄悄,因为夜里被四周围的民房给投诉了,所以十点后就不再施工。
“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魏兔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她想要回家,她跑出来那么久了,爸爸妈妈还有姑姑一定会很担心了,想到这里,她又想哭了,扁着嘴巴,“哥哥,我爸爸和妈妈一定在找我呢。”
小男孩觉得魏兔让人很烦,抬手打了两下小兔子的脑袋,气呼呼地说:“闭嘴,吵什么吵,我把你当成是朋友,才把你叫过来的,你到底还要不要当我朋友了!”
魏兔眨了眨眼睛,被打的眼泪掉下来。可她不敢大哭,因为小男孩对她说哭出来就要挨打,他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于是她只能委屈巴巴地点头:“要做哥哥的好朋友。”
就在他们说话时,从窗户看出去,看到有一个穿着蓝色小棉袄的小男孩在工地门外。
小男孩见到,高兴地笑起来:“小兔子,她来了。”
魏兔踮起脚看出去,发现工地外的小男孩叫做谢成,是她的同班同学,她有些激动,张口就想喊,可小男孩见魏兔激动,抬手又打了他一下,“叫什么叫,等下把工地的其他叔叔叫过来,他们就会把你送去学校,告诉老师你干坏事,哼。”
魏兔害怕的人种,老师也有一席之位,听到要找老师,她立刻闭上嘴。
小男孩担心魏兔跑了,把随身带出来的绳子拿出来,将魏兔的手和脚都给绑起来了,他说:“我只是让你别走动,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谢成叫进来。”
魏兔还没喊害怕,就见小哥哥嗖的一声跑出去,领着谢成进来了。
谢成看到魏兔也在里面,吃了一惊,“咦,兔子你怎么在这里?”
“小兔子是我朋友,我把他带过来这里见证一件事情!”小男孩忽然跳起来,用绑魏兔的绳子把谢成也给绑起来,“这样你们就跑不掉了。”
小男孩向谢成说过今晚有胆子到工地来,就会给把他家最新买下来的游戏机送给他,谢成眼馋那游戏机,趁着爸妈在看电视,悄悄跑出来了。
他见自己被绑住了,有些害怕,但对游戏机的渴望还是占据上风,“喂,你说我过来这里,你就会把你游戏机送给我,你骗我吗?”
“我可从来不骗人。”小男孩哼哼,“不过要等到明天,明天我就送你,怎么样?”
谢成噘着嘴:“那你放我出去,我明天再过来。”
“不行,你和小兔子都要在这里待到明天。”小男孩冷哼一声,“你们谁想要离开,我就不和他当朋友,不把游戏机送给他。这是一个游戏,谁勇敢谁就可以和我当朋友,就能得到我的游戏机,明白吗?”
魏兔和谢成对这黑漆漆的楼很害怕,但他们都怕小男孩打自己,只能乖乖地坐着等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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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阳光普照,出门来赶趟庙会的人异常多。
举办庙会开幕仪式的广场,已经被游客给占据。随着钟声和锣鼓开狮声响起来,作为开幕祈福的神使,周元和陈望从后台走出来。
两人都穿着一身汉服,陈望穿的是有着青云观标志的绣云的“观服”。长袍子,颜色是藏青色,衣袍上绣着些许祥云,两袖上坠着两条水波纹,寓意是“似云高飞,似水长流”。
与陈望不同的是,周元身上着的那件衣服是流芳寺的庙祝服。十多年前他爸穿过,十多年后,他穿的是重制版本。在原版的基础上,改精致了许多。白色的交领直裾长袖上衣,衣领绣着许多淡金色的不灭忍,在阳光下,不灭忍闪着淡淡的光,干净而好看。
下身穿着黑色的襦裙,襦裙底端绣着亮度更好的金色不灭忍,襦裙里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裤,腰间绑着一根红色的布腰带。与上衣一衬,简单又利落好看。
这套衣服是流芳寺的寺服,虽简单,但上头绣着的不灭忍,寓意着“忍常人所不能忍”。
方能助人,救己。
两人站在台上,一人拿着一根棒槌,在舞狮子的锣鼓声中,他们分别走向左右两端,用力地敲下了“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福”“运”这几个大鼓上。
紧接着一身鞭炮声响起,有人捧着一本书上来,周元和陈望轮流在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捧书的人,站在台中间,敲了一下铜锣,“砰”一声巨响,他宣布:
“庙会正式开幕!”
堵车的过程中,沈睿就这样在马路上看完了这一段开幕式。
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开幕式刚完毕,车子重新流动起来。沈睿心想,大概是拍前头的人故意龟速前行,就为了看个开幕式。
沈睿只不过贪婪的又去偷看了周元几眼,身后的喇叭声就迫不及待地咆哮起来。明明之前大家都一起塞的时,声都不坑,看来也是一个为了看开幕式的人了。
驱动车子,沈睿心情好,不和后面的人生气。
新楼盘的位置就在魏茸大哥家附近,上次他来过,这次再来,就很容易认路了。
把车给开进了楼盘里,刚下车就看到沈国栋的跟班李成宝迎了过来,哈着脸凑到他跟前,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露出假笑:“阿睿,你爸在楼里,让我接你过去。”
楼盘还没完全建成,但剪裁仪式用李成宝的话来说,就是专门找了风水先生挑了这天这个时辰,说是这样对日后这个楼盘有好处。
沈睿拧着眉头没回话,他想说迷信,可他的男人是开寺庙,不能把话给说全。
在李成宝的带领下,一行人去到了工地的售楼间。沈国栋见沈睿到来,朝他招手似乎他过去和其他股东打个招呼,沈睿挑了挑眉梢,假装没看到,背过身。
沈国栋被他这小动作给气得七窍生烟,但碍在有其他人在,火给硬生生憋回去,咬牙切齿地往他那方向喊:“沈睿,你过来下,叔伯都想见见你。”
“阿睿,你爸叫你,过去吧。”
李宝成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有些讨好似的腆着脸对他说:“今天这日子,你就顺下他意思,在这里吵起来,没什么意义。”
沈睿心想这李宝成倒知道这些事,也倒是会做人。真不愧是跟着沈国栋在干了十几年的老臣子了,懂得投其所好,也懂得低声下气。
只不过,沈睿一直不怎么待见李宝成,因为他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以前他去过沈国栋公司一次,当时李宝成不认识他,只当他是公司的小员工,见他走进办公室,兜头兜脸就开骂。后来知道他是沈国栋儿子,就换了个嘴脸。
沈睿不喜欢他,面上还是给他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