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可项海却似乎不打算接受他的安慰,一边拼命干呕着,一边跪爬着朝旁边挪了挪,躲开了他的手。
这下邢岳更看不懂了。
自己有这么叫人恶心么??
他再次朝项海靠近,却又一次被躲开。
他不死心,再次靠近,再次被躲开。
邢岳站起身,咬了咬嘴唇,“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水。”
说完他转头又跑回车里,拿了一瓶水。
目光扫过大屏幕,画面再度明亮起来。一会儿的功夫,英雄已经结束了痛苦的少年时代,并获得了即将伴随他战斗的铠甲和武器。
“给。”邢岳回到项海身边,把水递过去。
这次项海没有拒绝,接过来,拧开盖子灌了几口,漱了漱,又吐掉。
邢岳什么也没说,就站在一旁看着,却不敢靠近。
他不知道项海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他完全猜不透。
渐渐平稳了呼吸,项海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唇上的水珠,垂着头。
“对不起邢哥,对不起。”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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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抱抱,抽根烟...
第七十六章
邢岳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原本简单得有些枯燥的生活开始变得充满了不确定性,像被塞进了薛定谔的盒子。
就拿今晚来说。
在把车子停在项海家楼下,并目送他上楼的时候,邢岳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而当他站着抽完了第二支烟,也没等到项海从阳台上探出头和他告别,甚至连那扇窗都没有被灯光点亮。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推开自己家门的一瞬间,迎接他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屋子漆黑,这时候他一如既往地平静。
可当他照例把每个屋子的灯都点亮,整个房子却还是空空荡荡,地上只有一道影子。这时候,他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孤独。
一个人生活了十年,他很少感觉孤独,尤其是毕业回来以后。
而此时此刻的这种孤独感前所未有地强烈,像海啸。哪怕头顶的灯再亮,也驱不散。
换了拖鞋,他晃去客厅,斜靠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了电视遥控器。
可按了半天,电视机也没一点反应。坏了?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没插电源。
于是他把电源接通。可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愣了一会儿,又把遥控器扔回到沙发上。
他去卧室换了衣服,又转去厨房灌了一杯凉水,然后去洗澡。
洗手间的镜子擦得很干净,清晰地映着他的脸,还有喉结和锁骨上那一片一片殷红的印记。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
直到这时他这才敢百分百确信,就在刚才,项海对他的渴望是真实的。
不是假的,不是伪装的,也不是违心的。甚至比自己对他的渴望还要强烈。
那个时候的他们在燃烧着,像两团不同颜色的火。
“操,我还就不信了。”想到这,邢岳抓起电话,转身靠在洗手池边。
镜子里便只剩了结实而又利落的脊背线条。
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交给那个叫薛定谔的老外。他要把那个盒子砸烂。
-感觉好点儿了么?
他接连给项海发了两条消息。
-你知道我在干啥么?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就又发了一条。
-我正在想你,希望你也一样在想着我。晚安,男朋友。
按下发送键,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打开了淋浴的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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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又亮了起来,同时“叮”的一声。
项海仍然没去碰它,继续坐在阳台上,吸着烟。
于是那光亮挣扎了几秒钟,又熄了。
他知道这消息是谁发来的,所以才更不敢碰。
回来的车上,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今晚自己的行为这样古怪,大概把邢岳吓坏了。不止于此,自己还躲开了他的手,一次又一次。
他一定伤心透了。
可是提心吊胆了一路,邢岳却什么也没问,连一句话都没说。
这着实让他松了口气,并且由衷地感激。
烟燃尽了,项海立刻又点上一支。
不过早晚还是要问的。自己能藏到什么时候?
他又一次胆怯起来。不敢去想。
伴随了自己十年的噩梦突然间被投射在巨幅屏幕上,供每一双眼睛观赏。
他完全僵住了,像三九天被捞出水的鱼,无法呼吸,瞬间就定格在挣扎时的模样,连那片精神花园都来不及拯救他。
还以为自己早已经长大了。
项海叼着烟,伸手抱过窗边的一盆小花,放在膝上,摸着黑,拿干净的毛巾不停地擦拭着。
终归还是如此胆怯。
他沉迷于邢岳的热情,更羡慕他的勇敢,并深深地被吸引着。
被这样的一个人喜欢着,说不定自己也能变得好起来吧?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躲进了黑暗。
既可悲又可耻,就像个见不得光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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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邢岳,这边儿!”
老远地,邢岳就看见周勋站在市局办公楼门口,在朝自己招手。
邢岳锁了车门,摸出一支烟点着,朝他走过去。
“都等你半天了。”周勋的手里也夹着烟,脚边还扔着几只扭曲的烟头。
“不是说好了9点么?”邢岳看了眼时间,“这才8点50。”
“啧,不得提前点儿啊,你当是看电影呢,卡着时间开始?”周勋说着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扔在地上,“走,进去。哎对了,材料都带了吧?”
邢岳没动,打量着他。
周勋穿的正是项海送的那件T恤,看上去还挺合身,显得他年轻了好几岁。
“瞅啥啊?”顺着他的目光,周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也不知道说句谢谢。”邢岳面无表情。
周勋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毫不在意,“不用谢,这是应该的。谁叫你把我衣服拽坏了。”
“嗤。”邢岳收回视线,“走吧。”
他跟在周勋后头,一边朝楼里面走,一边又掏出手机看了看。
仍然没有项海的消息。
邢岳咬了咬牙,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同时在项海的“瞎他妈琢磨罪行备忘录”里又重重地记下了这一笔。
市局缉毒大队的队长叫江渊,这时候正坐在一间会议室里等着他们。
见俩人进了门,这才站起身,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朝对面的椅子一指,示意他们坐在那。
周勋没急着坐下,而是向江渊介绍着,“江队,这位就是邢岳,我们分局刑警大队的队长。这案子就是他们队负责的。”
邢岳就朝江渊敬了个礼。
江渊看上去四十五六岁,个子不高,人很瘦,一头短发,两鬓微微泛白,看起来很精干。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从火里焠出来的,目光凌厉又带着锋芒。
他的视线从邢岳脸上扫过,并没做停留,只是点了下头,算是认识了,随后就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
周勋和邢岳这才也分别坐下。
“江队,要不让邢岳把那个案子的情况先介绍介绍?”周勋也不啰嗦,直接进入正题。
江渊没说话,只是目光再次回到邢岳脸上,没有再移开,像是在示意他开始。
这人,谱摆的还挺大?这副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局长呢。
邢岳对这个江渊第一印象不咋地,在心里默默给了他59分。不过表面上还是很自然,把那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一遍。
这期间,江渊鹰一般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他。
这让邢岳非常非常,不爽!
自己来这是主动配合他调查的,又不是犯人。对待自己的同志就算做不到像春天般温暖,但也不至于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