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邢队,咱们还继续奔高速入口吗?”他朝旁边看了一眼,见邢岳坐在那,捏着手机,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邢岳没出声。他在快速思考。
很快,他有了决定,“去江边,松浦码头。”
“是。”秦鹏毫不迟疑,立刻加速,在前面的路口转弯。
黄涛的老家在清河县,离东江不算远。
他的前妻在那,那个姓王的也在。他此生全部的仇怨都在那个地方。
巧的是,清河县同样临江。
“松浦”是个小码头,那里会有船顺流而下,直抵清河。
闹出这么大动静,黄涛应该清楚,铁路、陆路对于他来说,都是死路。除非留在东江,否则只要他想走,想回清河,想报仇,就只有水路这一个出口。
邢岳有预感,在松浦码头会有所收获。
雨越下越大,气温直逼冰点。
他搓了搓手。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
吃完火锅,项海和张响俩人站在饭店门口,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我操,真他妈冷。”张响裹紧了身上的工作服。
“这雨下得还挺大。”项海脖子一缩,把帽衫的帽子扣到脑袋上,“响哥,你咋走?”
张响手插兜,朝雨幕里扬了扬下巴,“我家就在这附近,紧跑几步就到了。你呢?”
项海吸了吸鼻子,指了另一个方向,“我骑自行车来的,车子放那边了。”
“这么大雨,你还骑回去啊?”
“是啊。”项海苦着脸,“不骑回去咋整,我哪有钱打车啊。”
张响一听,像是怕他张口向自己要钱打车,就急忙说,“那,那你路上小心点儿。”
“回头有信儿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嘞!”项海搓着手,朝他笑着,“那就拜托响哥了!”
“好说。”张响冲他一摆手,捂着脑袋,冲进雨里,跑了。
等他走远,项海这才朝自己的破自行车跑过去。
一路顶风冒雨,骑回到停车场,项海冻得浑身哆嗦。
他抹了把脸上冰凉的雨水,把自行车扔进后备箱,就赶紧钻进了骑车。
“冻死了冻死了。”他发动了汽车,把暖风调到最大,牙齿还是“喀哒喀哒”地朝一块碰。
淋湿的假发像一块烂年糕,沉甸甸地黏在脑袋上,被项海抓下来,扔在一边。
他呼噜着头发,摸出手机给邢岳发消息。
-哥,你回家了么?
两分钟过去,邢岳也没回信。
想着反正自己也要回局里,索性就不等了。
一路上,不断有警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警笛声让这个雨夜显得愈发不平静。
项海纳闷,又看了眼手机。群里面很安静,邢岳和周勋都没动静。
等回到分局,就发现各个办公室都大亮着灯,可院里的停车场已经空了。
“什么情况?”
他跳下车,一溜烟跑上楼。经过刑侦的办公室,发现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见周勋正坐在那,一边抽烟,一边扒拉着手机。
“周队!”项海走过去,“咋就你一个人,大伙儿呢?”
周勋抬起头,发现是他,才“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一整天都没见他人影,就问,“你白天跑哪儿去了?咋现在才回来?”
说着又注意到他这身打扮,就皱起眉,“你穿的这都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那裤子不能往上提提?裤|裆都掉脚面上了,不难受啊?”
项海嘿嘿一乐,拎了拎裤腰,“周队,你看我潮不潮?”
周勋一撇嘴,“挺潮,潮得都直滴答水。”
项海拿着杯子去接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周队,我看楼底下车都空了,出啥事儿了么?人都哪去了?”
周勋重新叼起烟,继续在手机上划拉着,“第一监狱有人越狱,刑侦的人都出去了。”
项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把杯子放下,摸出手机来看。
“别看了,邢岳正忙着呢,没工夫理你。”周勋头也不抬,“你今天到底干啥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项海还是默默地点开手机,来回刷了半天。
邢岳果然没搭理他。
周勋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在桌上敲了敲,“哎,哎,差不多行了啊。一会儿屏幕都搓出火花了。”
项海只好把手机收了。
看着他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周勋莫名地觉得眼熟。
对了,邢岳有时候不就这样吗?
于是他好心提醒,“项海啊,你们哥俩感情好是一方面,可也别什么都跟邢岳学。”
“他那一阵矫情劲儿上来,跟个小媳妇似的。”周勋啧啧两声,“你要是也那样,我就别活了。”
项海赶紧调整好表情,在周勋对面坐下,一脸严肃地说,“周队,我有个情况要跟你汇报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江”这座城市,以纵横其中的那条江水为名。
东江水滋养着这方土地,也记录着一代又一代东江人的苦乐人生。
如片片浪花,或长,或短,或平平淡淡,或波澜壮阔。
水静时无波,人们欣赏江河秀美。唯有在风起时,才会翻涌起最澎湃的那一朵。
或许风止后,没人会记得它曾如何逆风而起。
可东江水知道,每一片曾经翻涌的浪花都会记得。
-
“松浦”是个小码头,这时候已经被入港的船填得满满登登。船舷浮沉,激荡出阵阵水声。
无星无月的雨夜,江水漆黑如墨,雨点“唰唰”地掉在上面,只有在强光手电扫过的地方,才看得见层层交叠的水纹。
一块人工浮岛接驳着岸边,向江水里蔓延出一块空地。
邢岳领着人站在上面,问身边刚刚急匆匆赶来的码头工作人员,“现在这一共停了多少船?”
工作人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大小小加一起,应该有28条。”
邢岳朝黑暗里望去,“船上有人么?”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人早就回家了,这种天气,谁也不愿在船上待着。”
“岸边有灯么?”
那人继续摇头,并朝反方向一指,“只有办公室那边有灯。”
邢岳想了想,又问,“明天有去清河的船么?”
“有。”
“什么时间?”
“早上9点半。”工作人员说完又补上一句,“如果江上不起风的话。”
邢岳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正好是晚上9点半。
还有12个小时。
来的人算上他自己,也是12个。
进出码头就只有那么一条路,此刻停满了分局的警车。
“老秦,你带一个人去路口守着。”邢岳说完又冲其他人,“剩下人跟我过去,挨个船地搜。”
“邢队,我跟你一起去吧!让别人去守着!”秦鹏拦住他。
“不用,必须你去。”邢岳很坚决,把秦鹏推开,“不能让他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见邢岳带着人要走,那个码头的工作人员也跟了上去,“这儿我熟,我帮你们一起搜。”
邢岳同样拒绝了他的好意,让他回去办公室待命。
有警察在,就绝轮不到群众去冲锋陷阵。
回到岸上,10个人,两人一组,迅速散开。
临出发前,邢岳再次叮嘱他们,“黄涛复仇心切,又以为自己在监狱杀了人,肯定会破釜沉舟。”
“如果哪一组发现目标,立刻叫支援。那人手上可能有锤子一类的凶器,务必小心,注意安全!”
他抹去掉进眼里的雨水,最后又补充道,“有机会一定让黄涛知道,监狱工程队那人被他打成了重伤,但人没死。他还有退路。”
“是!”九个人齐声。
“行动。”十个人就此,两两散开。
邢岳带着张晓伟,直奔最远处的那条船。
岸上的泥沙浸了雨水,一踩一陷。中间大大小小的石块,又湿又滑。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强光手电也无法穿透的黑暗跑去。
到了船跟前,邢岳拽住同样被雨水淋透的张晓伟,压低声,“小伟,如果发现黄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开枪也要避开要害。这人留着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