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项海转回身子,压根不理警察的问话,把醉鬼从地上拎起来,拖死狗一样,就朝马路上拽。边拽还边骂,“我今天非弄死你,要不咱俩没完!”
见状,警察就急了,立刻跟着过去,“站住!都站住!听见没有!”
醉鬼被一路提溜着,这会儿好像也清醒了些,挣扎着站起来,扬手就给了项海一拳,正砸在他脸上,“我去你妈的!”
项海冷不防被打了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醉鬼一脚踹在屁股上。
“操!我他妈弄死你!”
项海急了眼,不要命一样扑过来,把醉鬼摁在地上,左右开弓。
警察被气坏了。
这俩傻逼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寻衅滋事?当他们是摆设是不是?
“别打了!”
“分开,赶紧给他们分开!”
“都铐起来!”
“带车上去!”
转眼间,四名警察,俩人一个,把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傻逼分开,扭着胳膊铐起来,押上了警车。
直到警车“呜呜嗷嗷”地开走,门口的四个人才像虚脱了一般,抹着脑门上的汗,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这会儿被冷风一吹,冰凉地贴在身上。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
第二天,项海照常来上班。只是脸上多了几块淤青,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他套上工作服,过了安检,戴上三层口罩,去抄表。
低着头在记录本上写下一串数字,他揉了揉被熏得生疼的眼睛,再抬头,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正是昨天那个小头目。
那人皱着眉,捂着鼻子,手上夹了支烟,简单地扫了几眼,就朝项海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出来说话。
项海乖乖地跟了出去。
回到空气新鲜的地方,头目猛喘了几口气,这才问,“你叫钱乐?”
“嗯。”项海点头。
“把口罩摘了。”
项海就摘下口罩。
头目打量着他青肿的脸,“昨天你是怎么出来的?”
项海吸了吸鼻子,“我就说...认错人了。”
“反正我俩都动手了,也都挨了揍,谁也没占着便宜。”
“后来警察把我俩教育一顿,就放出来了。”
头目点了点头,把烟叼在嘴里,盯着他,“你知道,昨天那车里装的是啥东西吗?”
项海先是摇了摇头,跟着又很实在地说,“但我知道,那是咱厂里的东西。”
“何主任说了,咱厂里的药很重要,不能出差错,否则就是断自己的财路,也断了厂里的生路。”
“我可还指望着咱们厂子发财呢。”
头目“嗤”地一笑,重重地吸了口烟,“行,你小子还真机灵。”
项海适时地投去谄媚的目光,同时憨厚一笑。
“去吧,把这身衣服脱了,然后过来找我。”
“啊?”项海抑制着内心的狂喜,表面仍在装糊涂,“那我,还得干活...”
“这活儿甭干了,”头目把烟扔了,拍了拍他的肩,“以后你就跟着我,保你比干这个挣的多。”
“好嘞!”项海立刻开心地应了一声,转头就朝更衣室跑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个慧眼识珠,主动认领项海当小弟的小头目叫蔡全。三十来岁,人挺瘦,长相勉强算周正。就是两道眉毛挨得很近,乍一看,总有种想要以理服人的架势。
不过令项海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个重度话痨。也许是平时逮不到人唠嗑,抑或是能逮的人已是唠无可唠,这一天下来,好家伙,项海就觉得比抄表还累。
就在他讲完了自己的情史、奋斗史、奋斗失败史之后,话题总算转到了“事业”上面。
“全哥,我在药厂数瓶子、抄表一个月也能赚不少钱,跟以前比简直就是一夜暴富。现在跟着你到底能赚多少?”项海很狗腿地给老大递烟,“你不知道,我是穷怕了,你就给小弟交个底呗?”
蔡全接过烟,项海赶紧又送上火。
烟丝忽明忽暗,蔡全慢悠悠地吸着,还颇有老大风范地眯起眼,“我问你,现在这世道,干什么买卖来钱最快?”
项海转了转憨直的眼珠,“抢劫。抢运钞车。”
蔡全听了就皱起眉,白了他一眼,“废话,那你咋不去抢呢?”
“抢钱犯法啊!抓着就是枪毙。”项海一副知法懂法的样子,“说不定当场就给我打死了呢。”
蔡全哼了一声,“不犯法,还想暴富,回家买彩票去吧你。”
“全哥...”项海谨慎地朝四下看了看。
“这么说吧,”蔡全把烟夹在手里,朝小弟点了点,“能一夜暴富的买卖都在刑法里写着呢。为啥有人被枪毙了,有人数钱数到手抽筋?你当他们都不识字儿?”
项海似乎有点儿开窍了,因此表情也开始害怕。
“我现在再问你,”蔡全看着他,“干啥买卖最赚钱?”
项海吞了吞口水。就算再傻的人也该明白了,刑法里面判得最狠的,就是来钱最快的。再结合着眼下这厂子的情况,答案呼之欲出。
“全哥,你是说,贩,贩毒?”他凑得很近,几乎用牙缝在说话。
蔡全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不介意小弟这么大惊小怪的,刚入行的时候几乎人人这样。
不需要给他们洗脑,只需给他们些时间。到时候,真金白银自会教他们做人。
“刚才不是说了吗,同样的买卖,有人就能赚钱,有人只会送命。你说这是为啥,嗯?”
项海陷入沉思。
蔡全没空等他思考,直接点出答案,“真正赚钱的买卖,就是明明在刑法里写着,可你干了,也不会送命。懂了吗?”
经过这一番敲打,项海瞬间释然,忐忑的目光也跟着变得灿灿然,就像在看一座金山。
“我懂了!”他搓着手,“全哥,以后我就全心全意跟着你混了!”
见小弟终于悟了,蔡全挺满意,拍了拍他的肩,纠正道,“不是跟我混,是跟着狼哥混。”
“狼哥?”项海真诚发问,同时心里感慨,陪聊了一天,总算他妈的进入正题了。
提起狼哥,蔡全下意识望天,仿佛在仰望心中无所不能的财神。
接下来,他就把自己所为之“奋斗”的事业,也就是以赵郎为首,盘踞东江十余年的贩毒集团的核心业务及组织架构,为这个集团的新成员进行了介绍。
核心业务无需多说,就是贩毒,如今又升级到制毒。
至于组织架构,作为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带着几片叶子的一根小树枝儿,他也不知其全貌。只知道自己挂靠的那条大树杈本来挺粗壮的,却突然被人劈了,搞得他们这些枝枝叶叶也跟着凋零了不少。
“涛哥原来是狼哥的左右手,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也跟着沾光。”说起雷涛,蔡全的话更密了,“自打他折进去,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叹了口气,“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地方,成天看着这帮人干活。没油水不说,还提心吊胆的。”
“想当初涛哥在的时候,我们手里都拿着货,多少人上赶着来送钱的。”
说到这,作为这一事件的亲历者,以及生擒雷涛的大英雄的男朋友,项海捺下澎湃的心情,十分沉痛地问,“唉,涛哥那么厉害,咋还能折了呢?”
“哼!”提起这事,蔡全就气得像失了宠的嫔妃,鼻子里喷着气,把嘴一撇,阴阴地说,“还不是被那个狗日的警察给算计了!”
操!
项海差点儿没骂出声。
骂邢岳是狗日的,不就等于骂他是狗?
他脑补了一套天马流星拳,外加一记过肩摔,才又凉凉地问,“全哥,你刚才不是说,咱们只赚钱,不送命么?”
蔡全瞪了他一眼,有些没面子,“人家涛哥折进去是因为别的事儿!”
“哦~~~”
白话了一天,蔡全也累了。他口干舌燥地看了眼时间,“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回去。”
“明天照常过来,等这边忙完我带你出去转转。”
-
经过了近半个月的连续奋战,那个江滨碎尸案总算有了些眉目。
散落在东江沿岸的剩余人体组织陆续被找到,也包括最重要的人头。继而死者的身份得以确定。
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通过对其家庭成员、工作场所、经济状况,以及死亡前一天的活动轨迹进行排查,首先排除了情杀和仇杀的可能。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案件最终被定性为“财杀”。并且嫌疑人的范围也在不断收窄,最后锁定在两个人身上。
甲乙丙三人是朋友,合伙开了间KTV。其中甲是大股东,也就是本案的死者,乙和丙合力贡献原始股份的三分之一。
经过一年的时间,因为定位准确,外加地处黄金地段,KTV被经营得越来越红火。
这时,急于赚钱的乙和丙就想趁热打铁,再开两家分店。可财大气粗的甲追求稳妥,也不想把自己的资金都搁在这一个买卖上面。
几次三番的讨论过后,甲始终没松口。
于是,在案发当日,也就是三人的最后一次讨论过程中,彼此间言语越来越不客气。最后乙和丙急红了眼,脑子一热,就把甲干死了。
事后,担心尸体被人发现,两人一不做二不休,找来十八般兵刃,把甲的尸体肢解后,开车到江边,沿途分N个地方进行抛尸。
目前乙和丙两个嫌疑人已被控制,并且初步交待了犯罪过程,肢解尸体用的作案工具也逐个被找到。所以现在,就剩下指认犯罪现场这一个步骤。
结束了最后一轮的录制口供,邢岳直接带人押着乙和丙去指认犯罪现场。
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这家KTV几乎就在贺雄辉的酒吧隔壁,中间仅隔着另一间酒吧。
路过的时候他瞄了一眼,酒吧的大门有人进进出出,只是眼下还不到高峰时段,门口的车位还有些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