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赵亭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警察合作,对赵郎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更绝的是,这手段很隐蔽,要不是提前从袁国平那收到消息,恐怕直到警察破门而入,他都想不到是栽在赵亭手里。
这是一步险棋,可相较于最后的收益,那点儿风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借着警察的手扳倒自己...真亏他想得出来。要不是涉及自己,他都要替这个弟弟鼓掌了。
赵郎背起手,仰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那个,废物。
不过赵亭未免也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被无数二流子簇拥着,每天只会舔着手指数钞票的暴发户,却看不见这“风光”背后长长的阴影。
有霍延罩着,他不用担心有人找自己麻烦。如今更是大大方方把制毒流水线搬进了药厂。
有袁国平帮忙,卧底的警察、对自己不利的证人,都会一个接一个默默地消失。
有无数小弟卖命,他纵横东江,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
可好处哪有白来的?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那些“帮”他的人,则更坏。
而那些人背后的每一个龌龊的勾当,自己几乎都是帮凶。
杀人,放火,挖黑料,洗黑钱,铲除异己,毁灭证据...
他是他们的白手套,用钱替他们的仕途铺路;他们是他的保护伞,用权力为他带来更大的财富。
这是一个诡异的循环,是一颗越滚越大,肮脏的雪球。
有时候他也觉得很累,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却丝毫体会不到它们带来的快乐。他甚至记不起上一次开开心心花钱是什么时候。
赚钱渐渐变成了一件他必须去做,又说不清为什么要做的事。
所以他也曾试想着慢下来,再一点点停下来,直到最后退出来。
可事实是,他正驾驶着一辆亡命列车,在不归路上疯狂奔驰。没人能让它停下,也没人敢让它停下来。上面的乘客没有中途下车的选择,除非死,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试想一下,当半路上车的赵亭突然夺过方向盘,并改线直奔警察局的时候,车上的乘客会有什么反应?
别人不敢说,但霍延肯定会第一个强行踩下刹车,跟着就跳车,与车上的所有人撇清关系。最后扔出一颗炸|弹,让身后的一切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这就是赵亭的下场,可惜他根本不明白。
于是,在袁国平那个电话之后,赵郎就派人去盯着赵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一来是他多多少少还存了些幻想,总觉得赵亭没那个智商,干不出那种毁天灭地的大事。同时也做着两手准备,看看他这弟弟到底在忙活啥,到底有没有跟警察搭上线。
可手下带回来的消息却越来越让他心凉。
赵亭俨然已经成了药厂的常客,并大有接管一众小弟的派头。
而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赵亭还试图接触一些“上层人物”。
这简直比他给警察做内应更让赵郎感到脊背发凉。
无论他是否能搭上线,只要这件事被霍延察觉,那后果......
赵郎又踱回到沙发边,沉沉地陷了进去。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老袁,是我。”
-
今天是平安夜。在药厂视察了半天,到了下午,赵亭就撤了。
估计是有约,准备着晚上出去浪。
因此项海也被放了假。
前脚送走赵亭,他后脚就跑回家。路上拐去超市买了满满几大包东西。
虽说不是什么正经节日,但也要搞出些仪式感。况且难得今天时间充裕,他决定做一桌圣诞大餐。
路上他就给邢岳发了消息,叫他下班没事早点回来。
结果他这边米还没下锅,邢岳就一阵风似的,裹着雪花刮进了门。
“这么早?”项海吓了一跳。
“不是你让我早点儿回来么。”邢岳脱下外套朝椅子上一扔,就忙三火四地去洗手。
“我是说让你下了班,早点回来。”项海把他的外套挂起来,跟着去了洗手间,“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
“操,周扒皮啊你,不能可怜可怜我啊?”邢岳关了水龙头,手指朝他脸上弹了串水珠,“好不容易今天清闲半天。”
项海笑着拿袖子在脸上蹭了蹭,转头又回到厨房。
邢岳尾随在他身后,就觉得眼睛不够看,“我靠,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是啥日子?”
“是平安夜。”项海把洗好的米放进电饭锅。
邢岳兴奋地搓着手,“那我也来整一个菜。”
项海背朝着他,把新鲜的大虾倒进水盆里清洗,“哥,平安夜咱吃点儿平安的东西,你做的那些...等万圣节再吃。”
足足反应了十秒钟,邢岳才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操,你意思是我做的都是阴间的东西呗?”
“行啊你,现在埋汰我都不用打草稿的?”
“唉呀,别闹...”项海一边闷着头笑,一边拿胳膊肘抵住那只乱摸的手。
“少在这装模做样的。”邢岳在他身上揉搓着,又低头在他白净的后颈上啃了两口,“你着急忙慌把我叫回来,不就是想跟我闹么...”
“......”项海无语了,“哥,你这脑子...”
“别废话,老实点儿。”邢岳把他的身子扳正,“站好,我先搜搜你有没有携带武器!”
“哎!操,哎!”项海躬起身子四处乱窜,“你,你往哪摸呢?”
“不许乱动!别做无谓的抵抗!”邢岳把他揪回来摁住,“两腿分开,手抱头!
“这是什么,嗯??”
“私藏武器,是不是想偷袭我?说!”
项海被他折腾得脸通红,刘海都贴在了脑门上,“唉呀能不能别闹了,不吃饭了啊?”
“吃...闹完再吃。”
“不行,我都饿没劲儿了。”
“我有劲儿,你不用有劲儿。”
“......”
“快走。赶紧。”
就这样,饥饿的小白兔被饥渴的大灰狼叼回了狼窝。
“哥,你不把窗帘拉上啊?”
“哦,操,忘了。”
“哎呀你慢点儿,拉链卡住了!”
“操,疼!我肉啊!”
“我那大礼包呢?”
“我哪知道你藏哪了。”
“...这个咋样,培根味儿的。”
“......”
“不喜欢?那...哈密瓜的?”
“你笑啥?”
“哥,别挑了,我都饿了。”
“...嘿嘿嘿,明白了。我来了!”
-
热气腾腾的房间,有人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
项海歪过头,“哥,是你么?”
邢岳点头,“起来做饭吧。”
项海赖着不肯动,“搞了半天,最后还不是折腾我。你不是有劲儿么,咋还躺着?”
“废话,你都躺多久了,该我躺了。再说了,刚才你也没出力,现在轮到你做贡献了。”
“我怎么没出力啊,要不然能这么快吃上饭么?”
“我操?”邢岳立刻支楞起来。
几个意思?这画外音怎么这么伤自尊?
“你这是嫌我快了,对我表现不满意呗?”
“你过来,来来!”
项海怕他又缠上来闹,就赶紧跳下床。
没想到邢岳也同时伸出魔爪,手指正勾在他的项链上。两个人这么一挣,项链断了。
项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赶紧伸手去捂,却抓了个空。
项链从颈间滑落,一缕银线倏地坠在地上,翡翠同心锁应声碎成两半。
两个人都呆住了。
许久,项海才缓缓蹲下,把两片碎玉和那条白金链子拾起来,搁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几乎同时在道歉。
“小海,都怪我!我...”邢岳后悔死了,恨自己那只没轻没重的手。
项海却拼命摇头,“对不起,哥,对不起...”
这是邢岳送他的生日礼物,明明那么珍惜,却还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