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要不是深知赵郎是个什么货色,他几乎要哭着喊他一声“哥”了。
他拿着电话,迅速揣摩着赵郎的意图,竟然没发现什么破绽。可要说赵郎突然转性,想和他兄友弟恭地一起赚大钱,呵呵,打死他也不信。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非常想知道赵郎究竟想干什么。另外,这也是次绝好的机会。
如果真如赵郎所说,他带着一大笔钱出去跟人交易,且不说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一切顺利,在他回来之前,药厂连同那一大波原料可都实实在在掌握在自己手里。
到时候无论是转手把东西捅给警察,还是直接把送货的收拾了,逼着那个什么老彪和赵郎黑吃黑,自己都是稳赚不赔。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留了十二分的心眼,生怕这是赵郎给他在药厂下的一个套。
他看了眼时间,就快半夜12点了。
“钱乐,等会儿你带两个人回药厂,提前准备一下。明天送原料的车会过来,量很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先开我的车过去。”
“我明天也会过去。”
项海立刻答应一声,拿了车钥匙就走。
趁着旁边没人,他迅速给江渊发了条短信,随后就在使劲儿地琢磨。
这个赵亭在搞什么鬼?老彪都被逮了,哪来的原料?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为啥要让自己开着他的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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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号,凌晨00:36。
在距离药厂大约一公里的一个家属院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大门附近。
江渊坐在驾驶位,旁边是周勋,身后是邢岳。
三个人已经在车里坐了三个多小时,啃了三个面包,抽光了一盒烟。
能聊的都在前面两个小时聊尽了,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被袁国平那个老王八坑了的小项海。
其实全程主要是周勋在自聊。
他骂得义愤填膺,口沫横飞,接连灌了两瓶水,中间又跑出去撒了泡尿。直到发现另外俩人几乎都没怎么吭声,这才皱着眉抱起了胳膊。
不对劲儿啊。
“我说,你俩咋都不吱声呢?”
“这事儿到底咋办呢?”
“江队?”
“邢岳?”
我操?
周勋挨个瞅他们俩,最后转过身子,扒拉邢岳的胳膊,“哎,跟你说话呢。”
“项海不是你弟么?咋不表态呢?”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把人看得死死的,但凡项海有那么点儿吃亏的趋势,他就吱哇乱叫,撸胳膊挽袖子的。这会儿要动真格的,他倒消停了。
邢岳没搭理他。
“平时你俩不总是腻腻歪歪,抓心挠肝的么?你那矫情劲儿都哪去了?”
邢岳皱眉,下意识朝前面看了一眼。
发现江渊仍侧着脸看向窗外,映在玻璃上的表情没任何变化。
“你有完没完,能不能别那么八卦?”
对于那晚自己冲动之下告诉了江渊项海是自己男朋友这件事,邢岳也没啥别的想法。说就说了。
可他也没打算逮着任何人都告诉,尤其是周勋。这人的嘴碎得跟张晓伟有一拼。更何况还是眼下这种情况。
至于项海的事,他也想骂人,但有点儿骂不动了,也没心情骂。
或许江渊也是这种想法吧。
周勋正打算继续理论,江渊的电话忽然响了一声。
“是项海。”他低头看着手机,“他正准备朝这边来,开着赵亭的车。”
“他来这干什么?”邢岳立刻扒住江渊座椅的靠背。
“他说明天有车来送原料,赵亭让他提前过来做准备。”
“哪来的原料啊?”周勋也问。
江渊摁灭手机,“项海让咱们别动,等他消息。”
说完他又拿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等会儿有一辆白色轿车进入药厂,别拦它,留在各自位置,等我命令。”
“收到。”
“收到。”
......
等到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周勋问,“赵郎搞什么鬼?他不打算来了?”
江渊沉吟片刻,看着窗外漆黑的夜,“他会来的,不过要先把赵亭顶上来排雷,赵亭又让项海来探路。”
他轻轻“哼”了一声,继续翻弄着手里的对讲机。
01:27。
“1号位置报告,牌号为江A 50166的白色轿车刚刚进入目标大门。”
“收到。”
02:40。
“亭哥,仓库这边都安排上咱们的人了,目前啥动静也没有。”
-江队,赵亭明天下午过来,赵郎目前情况不明。你们等我的消息。
15:09。
“1号位置报告,牌号为江A 82770的银色轿车和牌号为江A 6R943的黑色商务车正在靠近目标大门。”
“收到,别惊动他们,继续观察。”
“1号收到。”
15:20。
-赵亭来了,带了不少人,还带着枪。目前没有进一步动作。
-你注意安全,等我命令,随时准备撤出来。
17:35。
就在快要下班的时候,袁国平意外地接到了赵郎的电话。
“老袁,帮我个忙。我现在人在长庆,刚刚定了批原料。现在钱已经给了,但货在东江。这批货很重要,量也很大。你帮我去接一下,然后直接送到厂里。”
“我???”袁国平这一声诧异得连拐了几道弯。
“对。手下几个靠得住的都让我带长庆来了,没想到老彪这回给我来这么一手。他是担心这次货多,一旦我反悔他连人带车都跑不了。现在东江那边的人我都信不过,我只信得过你。去帮我接次货,我记着你的好处。”
“......哦,行......好。”袁国平半梦半醒地应承了下来。
挂了电话,他拼命琢磨。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不对劲。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赵郎最信任的人了?
要搁在以前他或许就信了,可最近因为赵亭的事,他明显感觉到来自赵郎的寒意。
难道是要整自己?
好像也不至于...怎么说留着自己对于赵郎来说还是很有用的,更何况就算要整他,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
他实在想不明白,又不敢不听,就算准了时间,按照赵郎电话里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而赵郎此时正背着手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没有赵亭和袁国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不正常,要么就都有问题,因此他一个也不打算留。
药厂有雷,正好叫这两个人去趟。
倘若赵亭在药厂被抓,就说明他不是卧底,是袁国平在撒谎。刚好,赵亭就做自己的替死鬼,顺便再借警察的手干掉袁国平。
如果赵亭平安无事,就说明警察没有盯上药厂,或者赵亭真的是卧底。无论怎样,只要自己干掉赵亭,就可以切断一切麻烦。至于袁国平,心情好就再用上一阵子。
人人都有用处。用得好了,死人都有余热。
远处隐隐地传来几声鞭炮响,带着悠长的回声。
对了,明天就是元旦了。
在新年到来之前,这一场戏应该就会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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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7。
周勋坐在车里,活动着僵硬的四肢,狠狠搓了搓手,“操,冻死了。”
邢岳也裹紧了外套,手缩进袖子,咳了一声,冒出一团白气。
他在结了霜的窗上抹出一小块空白,贴过去,睫毛扫在窗上,“下雪了?”
“嗯?”
车里的两个人像忽然被唤醒,纷纷凑到窗边。
“下雪了。”
“下雪喽!”
“呵呵,2017的最后一场雪,被咱们赶上了。”
“操,赵郎到底还能不能来?”
话音刚落,对讲机“吱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