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刑侦] 第267章

作者:三伏第一天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推理悬疑

  “都别洗了!”

  见邢岳站着不动,又抽出手指向他,“没说你是吧?”

  “都出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到了晚上新闻联播结束的时间,项海才被放回来,带着一脸的疲惫,胳膊底下还夹着厚厚的一叠草稿纸。

  一进门,他就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眼前全是舞动的大拇指。

  “小老弟,你行,你真行!”

  “别看咱小老弟平时蔫巴登的,狠起来是真狠。”

  “要不咋说蔫人出豹子呢。”

  “就咔,一脚!”

  “老骚那贱逼就是欠收拾。”

  “不过那人属于滚刀肉,听说还挺有背景的,小老弟你跟他可耗不起啊。”

  “是啊,挨批了吧?”

  “指导员咋说的?”

  项海捧着草稿纸一点点挤出人丛,“给了个警告处分,让我写检讨,要深刻点儿的。”

  众人纷纷啧啧地表示,“还行啊,没直接给你记过。”

  “警告也得扣不少分吧。”

  “肯定了。”

  “这家伙,小老弟得做多少件衣服能补回来啊。”

  “那老骚肯定也得是警告啊。”

  “那必须的。”

  “我怎么记得他至少背了两个警告了吧?”

  “谁知道了,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看他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项海头昏脑胀地回到自己的床边,才发现邢岳一直半靠在下铺的床头在看书。见他过来,眼睛才从书页上挪开,朝他手里的草稿纸抬了抬下巴,“要写检讨?”

  “嗯。”项海觑着他的神色。

  邢岳坐起来,挪到一个角落,空出大半边床给他,“坐这写吧。”

  “哦。”项海就从床底下勾出小板凳坐下,把草稿纸和笔铺在床边。

  他拔掉笔帽,扣在笔杆上,翻开草稿纸,一笔一划在第一页第一行正中写下“检讨书”三个字。

  写完,他又抬起眼,发现邢岳根本没在看他。书脊遮住他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半垂着。

  项海晃了晃指间的笔杆。

  邢岳的反应跟他预想的差距挺大。原本还盘算着回来要怎么才能勒住这只铁定会高调骂人的烈犬。

  没想到。

  他又低下头,继续酝酿自己的检讨,手里的笔杆摇摆不停。

  因为项海的这剂猛料,今天的监舍格外亢奋。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话题已经从老骚犯贱衍生到某人的某个亲戚有三个孩子,结果最近生病了去医院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项海挠了挠脑袋,有些烦躁。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纸面仍是空荡荡的。

  每隔一会儿,他就抬头看一眼。这动作挺明显的,可邢岳始终没有回应。

  他闷闷地趴在床边,咬了会儿笔杆,在正文第一行空了两格的地方落笔画下个“ :( ”

  等到监舍终于安静下来,鼾声渐起,项海戳了戳邢岳的腿,小声说,“哥,你睡吧,我去上面写。”

  邢岳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他一会儿,从床上下来,勾过小板凳,坐到他身边。

  他探头朝那页纸上看,项海赶紧用手捂住,“没写多少呢。”

  邢岳把他的手扒开,就看见满篇除了“检讨书”三个字,就只有那个不服不忿的表情包。

  他用手在那张小破脸儿上点了点,项海的嘴就瘪成了半个括号,“哥,你为啥不理我?”

  邢岳深深运气。

  这会儿屋里太安静,有些人怕是还没睡熟,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音量,就清了清嗓子,伸手拿过项海的笔,在那个小表情下面一行写:

  -指导员怎么跟你说的?

  项海瞅了他一眼,拿回笔,接着在下一行回答:

  -让我讲了一遍事情经过,把我批了一顿,说给我警告处分,要扣分,然后就让我回来写个深刻的检讨。

  邢岳又把笔抢过来,奋笔疾书:

  -你他妈咋想的??

  -还能咋想,就写检讨呗。

  -废话!我他妈问你踹老骚的时候是咋想的!

  情绪蕴在笔锋里,稿纸被戳出好几个洞。

  项海也皱起眉。

  -废话,他恶心你,我还能惯着他??

  -他恶心我了?怎么别人都看不见,咋就你能看见呢?

  -废话,我是别人吗??

  -他又没扒着眼睛让你看,你就当他傻逼,就当看不见行不?

  -不行。

  -那下回你别跟我一起去洗澡。

  -不行!

  -你他妈到底想怎么着?

  -我他妈就盯着他!他要是再敢恶心你,我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邢岳紧咬住嘴唇,照着他后脑勺狠狠呼噜了一下。

  -你跟他能一样吗??他判了二十年,你呢?他是烂人,就打算烂在这里头了,你呢?也不想出去了?知不知道受处分会影响你减刑?再有一次说不定就要加重刑期!

  项海拉着脸。

  -不减刑正好,反正我压根也没想减。最好再给我加半年。

  “......”

  邢岳感觉血压蹿上来了。

  -什么叫再给你加半年?

  项海不吭声。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是傻逼么?

  项海夺过笔。

  -我还能有你傻么?

  邢岳气得头顶生烟,险些骂出声,抬手朝项海的后背猛甩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项海就嘶嘶哈哈地伸手去揉。

  这人实在太拧了,以前也拧,但从没这么气人过。他根本没意识到早出去几个月,甚至一个月,对他的人生来说将意味着什么。更没意识到如果增加刑期又意味着什么。

  -干嘛打我?你又搞家庭暴力!

  邢岳深吸了口气。

  -你以为这是在家呢?这是监狱,懂吗?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在家你想怎么着都行,但是在这,你的行为是受限制的。老骚不守规矩一定会受到惩罚,但不该是由你来惩罚他。只要动手,甭管什么原因,吃亏的都是你自己,明白吗?

  项海闷在那不吭声。

  邢岳用手肘怼他。

  -???

  项海拿过笔。

  -他怎么恶心我,我都无所谓,但恶心你,就不行。

  邢岳咬牙切齿地又抬起手。

  项海的肩膀缩了缩。

  手放下,邢岳按住脑门。

  -行,项海!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管。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咱俩谁都别操心谁!

  写完,他把笔一扔,纸面上又多了几个小窟窿。

  项海看着笔杆翻滚了几圈,又静下来,却没再伸手去拿。

  许久,见他就那么垂着头坐着,邢岳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重新拾起笔。

  -咱们来这不是度假的,受点委屈很正常,也没啥大不了的。这段时间虽说不好过,但总会过去的。到时候我们要干干净净地离开。老骚恶心人就让他恶心去,我不在乎。但那些恶心事你别去沾,行么?

  项海看他写完,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又拿起笔。

  他的手挪去前头,在自己名字上划了一道,把“项”划掉,在旁边挤进个“小”字,接着又把后面那些愤怒的感叹号也一个个涂了。

  笔尖在空白处踟蹰,写了几个字,又涂掉,再落笔,又涂掉。结果纷纷扬扬的一页纸上凭空多了一排黑漆漆的色块,更显得沉重了许多。

  想说“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啊,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沾惹这些恶心事”,可他没这个脸。

  现在他能毫不犹豫说出“怎么恶心我,我都无所谓”,正是因为邢岳在身边,是他给了他底气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