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姓贺?”项海一下子按住桌面。
“是呀。”曲薇回忆着,“是叫贺...”
“贺雄辉??”
“对!”曲薇很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那她爸爸叫什么?”项海顾不上回答,继续追问。
“嗯...”曲薇拧起眉,努力回忆着自己存在手机备忘录里的学生家庭信息。
“我记得是叫...朱皓炀。”
“没错,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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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不玩儿了,手真他妈臭。”孔杰把几张纸牌朝小桌上一扔,站起身。
今天是周末,晚上几个人照例围在一起打牌。不白玩儿,输赢还挺大,一局两根儿烟。
几个小时下来,他已经赔了一盒半。
“晦气。”孔杰趿拉着拖鞋回到自己床边,脸上很不好看。
其实也不全怪手气差,主要是他这人打牌玩活儿,爱算计,不但算对家,有时候连自家也算。时间久了,另外仨人就有了默契,干脆合起伙算计他。
今天他就被结结实实算计了,不但损失了烟,还丢了面子。
面子比烟更重要。
心情不好,又不敢放开嗓门骂,他就重重朝床上一躺,借着床腿的嘎吱声,咕哝了一句。
这间屋子里十二个人,除了两个六十多岁盗窃的老头,剩下的,邢岳揍人,还有两个拿刀子捅人的,一个开大货车撞死人逃逸的,一个盗猎的,一个贩毒的,一个寻衅滋事的,还有两个盗伐林木的。
几乎全是暴|力犯罪的狠角色。
相比之下,他的“侵犯著作权”罪,就渐渐沦为食物链的底层。
这也是他的苦恼所在。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小生态圈里,拳头比脑子用处大。因此碰上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大多选择憋着,顶多偶尔用自己“不为人知”的方式偷偷宣泄一下。
可就在他躺下准备顺顺气的时候,隔壁一直坐在床上看书的邢岳忽然来了一句,“输不起就别玩儿,骂人就没意思了。”
孔杰浑身一个激灵,惊坐起来。见那几个牌友的眼神不善,就赶紧抵赖,“谁骂人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人了?”
邢岳冷笑,目光重回书上,“骂就骂了,能咋的,有啥不敢承认的。”
“不过下回建议你找准目标,我又没惹你,犯不着把所有人都捎上。”
孔杰被吓坏了,鬓角冷汗直流,嘴唇的颜色都变了。
自己的隐身马甲忽然掉了,发泄用的树洞也被人填了。这让他忽然有种在刀尖上裸|奔的感觉。
于是他魂不守舍地干笑一声,“别,别闹。”
邢岳就没再继续吓唬他。
等到屋里人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意,孔杰这才抹了一把脸,溜到邢岳床边,拼命压低了声音问,“你刚才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邢岳抬起眼。
“你会缅甸话?”
“皮毛而已。”
见他依然怀疑,邢岳一挑眉,“要不我替你翻译翻译?”
“......”
孔杰一时被将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咳。”邢岳就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说,这一屋子人都是傻逼么?”
孔杰登时又是一身冷汗,再不敢怀疑。
“你,你怎么能会缅甸话呢?”
“咋的,许你会就不许别人会?”
“不是,”孔杰舔着干燥的嘴唇,“我是说,你,你从哪学的?”
“你从哪学的?”邢岳反问。
孔杰尴尬地揪着耳朵,结束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又陪上笑脸,并竖起大拇指,“行,兄弟,我服了,我真服了。”
说着目光又朝邢岳手里的书上一瞥,岔开话题,“你这是准备考研呢?”
邢岳“嗯”了一声,晃动着脚尖,“闲着也是闲着,再考一个玩儿呗。”
“再??”孔杰瞪起眼。
“啊。”邢岳不以为意,“都说考研挺难,我以前是保研,没体验过,就想体验一下看看。”
他摸着下巴,又合上书,露出书脊,有些不确定地皱起眉,“我总觉得是他们夸张了,就这点玩意儿,至于那么费劲么?”
“......”
孔杰被狠狠地酸到了,连血管里奔涌的都是柠檬汁。
“行啊,兄弟,”他嘬着牙花子,“你挺牛逼啊。”
“一般吧。”邢岳重新翻开书,继续看。
孔杰习惯性撇嘴,不过马上又意识到现在不是酸的时候,自己的格局应该大一些,就又往跟前凑了凑,“说真的,兄弟,自打你来,老哥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
邢岳瞥了他一眼,“谁是你兄弟?你占谁便宜呢?”
“别啊,”孔杰尬笑,“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千里有缘来相会。”
邢岳没吭声,表情有些膈应。
孔杰又凑近了些,“我没开玩笑,兄弟。你判了两年,我三年,咱哥俩前后脚出去。”
“到时候就凭你,再加上我,咱俩联手,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上今天这个插曲,他越来越觉得邢岳这人不简单。
有本事,有学问,性格沉稳,更有胆,是块干大事的料。
最重要的,他应该很有钱。
如果能和他强强联手,将是他此次监狱历练的最大收获,也一定能助他迎来事业的第二春。
只是邢岳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依旧懒洋洋地看着书,“既然我这么牛逼,干嘛还要带上你?”
“哎!”孔杰有些尴尬,“兄弟,这话可就伤我自尊了啊。”
“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俩取长补短,共同发展呗。”
好半天,邢岳才搔了搔眼角,总算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哪儿长啊?”
“......”
孔杰一口气闷住,憋的脸都红了,在心里把邢岳骂了一百遍。
邢岳这才呵呵一笑,“别生气啊,我逗你呢。”
说着他把手里的书搁到一边,又拍了拍孔杰的肩,“行,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
“给我点儿时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贺雄辉拉开椅子坐下,四处打量着。
一年多了,这里没啥变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呢。
“谢谢你能过来。”项海说。
他挺意外,因为之前在电话里贺雄辉拒绝得很干脆。
贺雄辉收回目光,“啊”的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自己也挺意外,说不来的,怎么又来了呢?
“邢岳呢?”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为看看那傻逼警察现在的衰样才来的。
“他没在这。”项海说。
贺雄辉又“哦”了一声,宽厚的身体朝椅子里一靠,“你是怎么认识朱轲的?”
那天忽然收到项海的电话他吓了一跳,再一听他提到朱轲就更吓了一跳。当时因为学校的事刚刚跟那小妮子生了一通气,血压正高,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认识她,不过她的班主任是我的朋友。”
贺雄辉皱眉,摸了摸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努力回忆着那个叫曲薇的女老师。他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认识的,更不关心,也懒得追问那个班主任为啥会对项海提起朱轲。
“说吧,找我干啥?”
“我想...”项海轻轻搓着手,“我想多了解些朱轲的情况。”
“为啥?”
“我觉得她可能遇到了些麻烦。”
“麻烦?”贺雄辉眼一瞪,“同学欺负她了?还是学校要给她处分?”
“不是指那种麻烦。”
“那你什么意思?”
“她不大开心,我想,或许我可以帮帮她。”项海直接挑明。
“不开心??”贺雄辉头一歪,身子扑到桌边,“谁跟你说她不开心了?”
“是那个老师?”他觉得太荒唐,“她为啥要跟你说,为啥不跟我说?”
“不是,朱轲怎么就不开心了?”他越说越气,根本不给项海时间解释,“我好吃好喝供着她,零花钱要管够,寒暑假带她出去玩儿,我媳妇比我还宠她,我儿子跟她就和亲姐弟似的,她怎么就不开心了?凭什么不开心...不对,是你们凭什么说她不开心?”
贺雄辉跟机关枪似的,开足火力,把项海、曲薇甚至整个学校都突突了一遍。
项海没说话,由着他发飙。等这股气焰消减,渐渐安静下来,这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