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也不知这照片是谁拍的,镜头里的笑容如此纯粹,想必也会受到感染。又或者,曲薇就是因为那个拍照的人才笑的。
看着被曲薇按住的那顶棒球帽,上面银白色的图案虽然被手指遮住了大半,可邢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他也有,一模一样,是局里面发的,执勤的时候戴过。
这时候,他忽然有了种挺奇妙的感受,就是,他已经完全不讨厌这个女人了。
他收起手机,问一直在旁边盯着自己的项海,“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
项海摇头。
“你猜猜。”
项海不敢猜,于是继续摇头。
邢岳勾起唇角,那副神情就像个准备打小报告的小学生,目的是向全班同学揭发自己那个背信弃义的同桌,还要说他的坏话!
因为那人和自己不是一伙的,居然是老师那边的人。
他亲眼见的,老师真的好喜欢他,被他逗得一直笑。
“她啊,是我爸曾经的女朋友。”
“牛逼吧?”
说完他嘿嘿了两声。
痛快。
--------------------
作者有话要说:
“邢哥,消消气儿,来,啃块西瓜,贼甜!”
第四十四章
“邢哥,吃糖不?薄荷糖。”项海朝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又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
买来的几大兜东西被搬进了后备箱,他们俩人也各自上了车。
“来一个。”邢岳把手伸过去,项海在他手心里倒下一粒糖。
邢岳仰头把糖扔进嘴里,嘎崩嘎崩嚼了,匆匆感受着唇齿间冒出的丝丝凉意。
“邢哥,这玩意儿你得含着,不能嚼。”项海口中的糖才化掉薄薄一层,正绵绵地释放着清凉。
“谁规定的?”邢岳把糖渣咽了,又伸出手,“再来一个。”
项海乐了,又朝他手心里倒了一粒,“你当这是抽奖呢?还再来一个。你吃这么快,都把我吃穷了。”
“你怎么这么抠?”邢岳又嚼了一粒,像赶时间似的,三两下又给咽了。
自打邂逅了那个...爸爸的女朋友,项海就发现邢岳明显进入了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就像打了过期的鸡血,精力旺盛,却副作用明显。
比如,他把冷藏柜里几乎每一种“看上去不错”的饮料都拿了一支;又跑去卖零食的地方,把一包一包的膨化食品,肉干,瓜子,棉花糖朝车上扔,还一边嘀咕,“这没吃过...这也没吃过...操,都他妈没吃过呢。”最后又去了卖熟食的柜台,买了香肠,炸鸡,烤鸡翅,还有酱牛肉...
期间项海一直劝他,先少买一点,买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可他不愿意,直说要好好补一补,把过去缺的都补回来。还说非把冰箱填满不可。
经过生肉柜台,项海问他要不要买些排骨,可以再给他做排骨冬瓜汤。他却把脸一扭,说不要,以后都不再吃那玩意了。
感觉他那股子邪劲儿还没过,项海就又晃了晃手里的糖盒,“还来不?”
“来!”邢岳又把手一摊。
盯着他的掌心,项海摸了摸下巴,“邢哥,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你还会看手相呢?”邢岳表示怀疑,但同时也被他挑起了好奇心。
“会。”
“就像你会挑西瓜似的?”
“啧,你到底看不看?”
“看。”邢岳把手又向前递了递。
项海捏着他的指尖,把手掌拉到自己眼前,低垂着头,半仙儿似的,煞有介事地观察起来。
他哪会看什么手相啊...
忘了是在哪里,他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有关人的情绪波动与控制。其中有那么一段,是讨论如何让处于亢奋状态的人回归理智。
大致的意思就是,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最好是能挖掘一个新的兴趣点,让他释放多余的热情。但是过程要缓,切忌用力过猛,以防那人从一个极端掉向另一个极端。
说白了就是,既要勒着,又要哄着,左手顺着毛,右手戴上嚼子...
否则烈犬一旦疯起来,怕是连它自己都咬。
“不得了,啧啧,邢哥,你这是大富大贵的命啊。”项海指着一道掌纹感叹起来。
邢岳盯着他的头顶,那里无端翘起一撮毛儿,“真的假的,大富大贵为啥我还没钱?”
项海抬起头看他,想说“没钱你还乱买东西”,不过说出口的却是,“只因时候未到。”
“那啥时候能到?我着急。”
“天机不可泄露。”
“再看这个,这是生命线。”他又指着另一条最长的线,“这么长,说明你会长命百岁。”
邢岳没吭声,继续看着他的头顶。
“这是事业线,很清晰,没分叉。”项海在他手掌上点了点,“你现在就在这,看见没,接下来就到这,向上拐了发现没?”
说着他又抬起头,眼里带着艳羡的光,“邢哥,这说明你要升官了,估么着要当局长了。”
邢岳就默默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又低下头,稍作思索,在另一处点了点,“这是智慧线,啧,有点儿浅。”说完肩膀抖了抖,再抬起头时,笑得像一朵小花,“邢哥,你可能,智商不太够。”
“操。”邢岳终于乐了,眉梢挑了挑,“你说我傻逼呗?”
“我可没说!”嘴上说着没有,笑得却更厉害了。琥珀色的眼睛里带上了细碎的光。
怎么个意思?还笑哭了?
“还有呢?”邢岳瞟了眼自己的手心,又抬眼看他,“感情线咋样?给我看看,我比较关心这个。”
项海不笑了,抓了抓头发,沉思着把头低了下去。那撮倔强的毛被按倒了。
“感情线啊...在这呢。”他指了一条先前没照顾到的纹路。
“咋样?”邢岳往跟前凑了凑,顺着后脑勺,一路看向他的脖子,白白净净的。
“还行。”
“还行是啥意思?”
“还行就是,开始不咋地,后来到这儿,看见没,有点儿弯了,打这之后就好起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指点着,“说明在这儿,你遇到了一个贵人。”
邢岳收回目光,同时也拿回自己的手,“你意思是,原本我是个贱人。”
......
这脑回路着实出乎意料,项海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把脸扭向窗外,“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反正该点拨的,我已经点拨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邢岳抓过被他扔在一边的薄荷糖,倒出来两粒,一齐扔进嘴里,没嚼,由着它们悠悠地释放着甜意,“想笑你就笑,憋着不难受么?”
“还行。”项海打开车窗,把胳膊架上去,脑袋伸出窗外。
“哎,你知道看手相这门手艺的技术核心在哪儿么?”
项海摇头。
“就是要分清左右。”
项海没动静,像是在等着他把话说完。
邢岳把他揪回来,摁在靠背上,面冲着自己,“男左女右,懂不?能分清不?”
“你拽着我右手在那一通瞎分析,占了我的便宜还骂我是傻逼。”
邢岳的舌尖扫荡着那两粒糖,轻轻磕碰着牙齿,“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职业道德,业务素质最差的骗子。”
说完他扯过安全带把项海捆了,又把那盒薄荷糖扔到他腿上,“你啊,也就敲敲西瓜吧。可别出去给人瞎算去,小心挨揍。”
然后烈犬自己也被安全带勒住,不再发疯,乖乖地开着车走了。
项海“呼”地喘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就想,这人的智慧线,啧,可能真的不太行。
-
汽车停在吕松江家楼下,邢岳拎着满满的两大袋东西,跟着项海进了单元门。
“你上去吧,我在下面等着。不用着急,多呆会儿。”
“那你干啥?”
“我在车里躺着睡一觉,玩两把游戏。”
项海没吭声,继续上楼。他不想邢岳就那么自己呆着...
来到门口,邢岳把东西放下就要走,被项海拦住。
“干啥?”
“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得了。”
“那哪行,我又不认识人家,人家也不认识我。”
“没事儿,家里就他们老两口,人都特别好。”
邢岳还是很犹豫,觉得这太唐突了。虽说路上听项海大概介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知道吕松江原来也是警察,可一个陌生人就这么忽然进了门,会很尴尬吧...
“哎呀就这么定了。”项海说话间已经开始抬手敲门。
老所长说过的,等他有了对象,要领回来给他们看看。邢岳还不是他的对象,但还是想带给老所长和刘阿姨瞧瞧。
毕竟他们老两口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毕竟邢岳那么帅气,那么耀眼,而且是他越来越喜欢的人。
他希望老所长和刘阿姨也会喜欢这个人。
邢岳立刻又把袋子拎了起来,站到项海身后,并且开始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