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滑孙头
周鹏一甩头做了个风@流倜傥的帅气姿势:“怎么,爱上我了。”
魏威摇摇头,转过身叹气:“智障。”
周鹏愣了愣,眼珠子眼眶里骨碌一转,扯着魏威后领。
魏威着急往前走,闷头闷脑两条腿走了许久,过了半秒钟,反应过来,自己在原地踏步。
他没好气地回头给了周鹏一下,周鹏跳起来,夸张大喊:“哟,你还敢袭警!”
魏威转过头,踮起脚,凑到周鹏鼻子尖底下,用力仔细上下打量了周鹏一眼。
周鹏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脑子抽了,鬼使神差地用鼻子去轻轻一顶,挨着了魏威的小圆头鼻。
冰凉凉的,两人都愣了下。
周鹏赶紧直起身子,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掩饰说:“脑子短路了。”
魏威点点头:“应该是抽了。”
“我发现你小子嘴挺贫的啊?”周鹏吸了口烟,把烟丝吐在魏威脸上,魏威被呛得大声咳嗽两声,眼睛里逼出了泪花。
“我发现你有个特点。”魏威咳嗽两声,没好气地冒了句话。
周鹏乐了,知道这会儿小孩不高兴,冒出来一定不是啥好话,但是忍不住犯贱想逗,想听。
“朕准你说说。”
魏威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没心没肺!小萝卜丢了,你还在这儿晃悠,你没看见大家急疯了吗?知道你手里有重要案子,但是再怎么说……”
周鹏烟没含稳,掉在了地上,他愣了下,连忙摆手打断魏威的太婆叨叨声:“你说啥?”
魏威抬头又瞪了他一眼:“说你没心没肺。”
“不是。”周鹏脑海里一片空白,“我说后面那句?”
魏威愣了愣:“你不知道小萝卜丢了啊?”
魏威声音很大,周围一圈人看过来,接着就是刚刚那老太太要命的哭嚎声。
“小萝卜,我的小萝卜丢了,这可咋办,这要命的舒墨,死哪儿去了!”
声音很大,呱噪得让人心烦意乱,外面细雨丝飘着,小风低呜吹着,一时间,周鹏耳朵里全是蜂鸣声,啥也听不见,他掏了掏耳朵眼:“啥?”
丢了。
周鹏呆呆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从兜里又掏出盒烟,抖了抖烟盒,空了。他把烟盒纸摊开,一点点开始扯,扯成小纸渣,掉了满地,白@花@花一片,风一吹,像下雪一样,飘了满屋子。
刚刚还嚣张得霸天跋扈的劲儿,这会儿全没了,成了个呆头鹅,魏威在他面前摇摇手,周鹏还发愣。
魏威叹了口气,上次和小萝卜见面,小萝卜拿着一堆玩具币要和他们打牌赌钱,人小鬼精,不准他们拿假钱,要用真钱。
也不知道平日里都是谁给小东西玩牌,他信心满满,一副我要大杀四方,来者给我跪地求饶的王者气概。
周大鸟是什么人,到处跟人说自己才3岁,有个鸟三岁的外号,就这么个鸟三岁,和孩子玩起来丝毫不让,那认真劲头,把还没满7岁的小萝卜杀的片甲不留。
小萝卜最后鼻子里不停冒水泡,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和周鹏玩牌。
玩了十局,输了十局。
其他孩子多半都嚷着不玩,偏偏小萝卜与众不同,哭得时候特委屈,细雨无声,抿着嘴,咬着下唇,不时身子跟着抽两下,两眼睛里冒着执拗的光。
就是要玩,不准大人让,他要赢。
小萝卜是个特别任性的孩子,不认输,喜欢赢。
鸟三岁却还是赢了七岁的萝卜精。
红着眼睛的萝卜精,兜里空空,还写了一张欠条。
因玩牌,欠kuan七十元,大写:qi拾yuanzheng。
还kuan方式:给周叔叔捶月退,一月一次,七个月还完。
欠款人:小萝卜。
知道的人都说周大鸟不要脸,但小萝卜愿赌服输,举着两小拳头,大力给他捶腿,做得特别仔细,像个专业按摩师,额头上起了一层汗,还不时抬头问问客人感受,周大鸟还嘴欠,行吧,多练练。
那张欠条这会儿被周鹏拿出来,上面被划了一小杠,跟帕金森一样,直线中间抖了抖,成了心电图。
这心电图的意思是抵消一次。
周鹏瞪着纸条发愣,魏威嘴动了动,想说些安慰的话,结果话到嘴边,就听见周鹏小声说:“还欠我六次呢,这是要赖账啊。不行,得把人追回来。”
自言自语说完,周鹏笑了起来:“咱不能培养一个老赖啊,得把人给抓回来!”
魏威看着他,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来有些发闷,难受得很。
他们心里各怀心事,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情。
……
……
黑夜里,下水道的老鼠趁着路上没啥行人,都纷纷从井盖里爬了出来,他们左右看了眼无人的街道,眼睛里冒着精光。
时间过得很快,凌晨两点,这时候天气是最冷的,小雨还下着,出去的人回来,抖了抖身子,甩出来一身的寒气。
倪大爷不知道出啥事了,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市局,门口汇集的越来越多的记者,今晚上气氛有些不一样……
他想着,把抽屉里的茶罐拿了出来,转身去烧水,今晚他也不打算睡了。
……
……
雷局虽然心里着急,但是看着着急的黄敏,他还不能慌,得先稳住,便劝慰说:“先别担心,没准是孩子贪玩。”
黄敏哭嚎过,嗓子眼还有些发哑,声音也变得呱噪难听,她摇摇头肯定地说:“一定是出事了,他胆子小,天黑就要闹着回家,绝不在外面呆。”
小萝卜人小鬼大,欺软怕硬,在市局里一向是仗着自己后头有人横行霸道,经常眼睛对准带着吃的人饱含深意地轻轻一瞥,那人就得老老实实地把东西给上交了。但是他胆子又小,能跟人在一起绝对不自己呆着,特别是去外面玩,非常抗拒。
唯一能令他安心的地方,恐怕除了舒墨家,就是市局。
黄敏非常后悔,不该让小萝卜去上学,小萝卜毕竟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雷局看着黄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前些日子的儿童失踪案历历在目,到刚刚周鹏汇报的情况,令人十分胆寒,要是小萝卜落到那些人手里……
不会的!
雷局摇摇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给甩掉。
黄敏还在着急:“不行,得把小舒找着。”
雷局:“小舒现在在医院,输液。”
黄敏一愣,抬头看他:“怎么这么不巧?”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雷局应声望过去,发现是市局的守门人倪大爷。
雷局连忙示意人把门打开,他问:“老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倪大爷搓了搓手,今晚上太冷,他哈了口气,腾出一口白雾:“雷局,出事情了。”
出事情了,还能出啥事?
雷局眼睛都瞪圆了。
倪大爷看了看黄敏,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雷局招招手,示意不用介意:“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哎,都是啥事啊。”倪大爷手里握着茶壶,借着热茶暖暖手,“刚刚来了一堆记者,我去打听了下,说是咱们市局有个舒姓警员利用职权主动找人收受@贿赂……”
舒这个字不是啥生僻字,但是姓这个人不多,市局里也就一个人有这姓。
雷局和黄敏同时直起身子,异口同声地问:“舒墨?”
……
……
过了午夜,一阵细碎的敲击声,把舒墨从睡梦中拽了出来,他缓缓睁开眼,
模糊的意识还没回笼,一股子消毒水刺鼻味道就钻进了鼻腔里,他才慢慢回忆起来,自己是在医院。
到现在他仍然感觉头疼欲裂,他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感到了一阵温暖湿热,他偏过头看去,发现是容铮。
容铮趴在床边睡着了,舒墨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刚好在嘴边的位置,呼出的热气全吐在舒墨的手上,舒墨的手一时间暖得像小火炉。
细碎的敲击声还在持续,舒墨忍不住把眉头拧了起来,循着声音看去,窗户外一支光秃秃的树枝正敲着玻璃窗,他这会儿才注意到,外面这会儿风雨交加。
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娇弱了,舒墨忍不住揉了揉眉头,他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拿眼镜,手过了半路,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一侧头,看见容铮的脸。
他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缓地戳了戳容铮睡熟的侧脸,容铮的脸上没多少肉,皮连着骨头,摸着不大舒服,但是有棱有角,就像做人的风骨,舒墨还是很喜欢的。
容铮被他弄醒了,他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惊慌失措,这种心慌伴随着心脏快速地跃动,嘭嘭嘭,快得让人手脚有些发麻,这是短暂睡眠后身体引起的低血糖反应。
容铮像是猛然惊醒,意识还模糊着,匆忙站起身,然后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焦躁。
这一连串摸不着头脑的动作,让舒墨有些愣神。
屋里这会儿黑黢黢的,外面的星光也被黑云给盖住了,分不清人影,容铮似乎刚刚做了个噩梦,突然魔障了。
舒墨大声喊了句:“铮哥!”
容铮焦躁的动作一顿,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舒墨,舒墨朝他微笑了下,下一秒,灯亮了,舒墨坐在床中间,朝他微笑。
容铮抹了把脸:“刚做噩梦了。”
舒墨看着他笑:“好巧,我也做噩梦了。”他拍了拍床边,示意容铮过去:“要不要跟我交流下,互相交换下彼此噩梦细节?”
“没什么大不了的。”容铮点点头,俯身把枕头给竖起来,示意舒墨靠在那上面舒服些,然后坐上去,把一条长腿放在床上,半边腿悬在半空中。
他靠在床头,仔细端详着舒墨的脸,小声说:“梦见你不见了。”
舒墨装作很不可置信的样子,张大嘴:“我不见了,你还没什么大不了?”
容铮知道舒墨故意在找他麻烦,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捏了捏舒墨的脸,小声问:“渴了吗?”
舒墨伸手侧身搂住了容铮的腰,其实他有点渴了,但是又不想容铮离开,只是用指腹依依不舍地摩挲着容铮结实的腹肌。
容铮看他嘴唇全干了,知道他的小心思,便在他耳边小声说:“就一下,马上回来。”说完,轻轻摸了下他的脸,转身下了床。
舒墨只能乖乖看着容铮拿着水壶离开病房,在他离开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他冷冷地扫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容铮落在床头的手机。
他看着手机沉默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做了决定般,把手机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