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起南山
然而未待他完全理清思绪,手机铃音乍响。接起来听到救护车和警笛声齐鸣,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而听完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汇报,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放下手机,他闭眼沉了几秒气息,侧头吩咐唐€€学:“你先和岳林兰兰把麦长岁押回去,明天再审。”
“出什么事了?”唐€€学不由愕然€€€€审人向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哪有人家已经开口撂了却主动放弃机会的。
当着谭晓光的面,林冬得遵守保密规定,有些事不能说,坚持让唐€€学把人先押回车上。谭晓光自然不便跟着露面,虽然不甘心就此打住,但看林冬面露难色却也不好追问,只能回去等消息。好在麦长岁认了罪,大局已定,可以向庄羽报喜了。
把麦长岁押上车,林冬将唐€€学叫到停车场的角落,神情凝重的告知对方:“秧子和英杰那边出事了,孙勇平死了。”
“什么?!”唐€€学瞬感错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了?怎么死的?”
林冬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打从接了秧客麟的电话,他陡生一口气喘不到底的焦虑之感:“秧子刚慌慌张张的没说清楚,就说英杰受伤了,救护车刚到,正往医大附属二院赶,我现在得过去和他们会合。”
唐€€学本就提起的心脏猛地缩紧:“伤得重么?”
林冬眉头紧皱:“不知道,秧子语无伦次的,就说没少流血。”
一想到文英杰那流个鼻血就跟杀人现场一样的阵仗,唐€€学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行,我先把麦长岁押回去,然后去医大附属二院找你。”
林冬立刻提出异议:“你别去医院,直接去现场,秧子已经通知重案的人过去了。”
“好,英杰那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还有,别告诉兰兰和岳林他们英杰受伤的事,他们还年轻,遇事容易慌乱。”
“知道。”
应下嘱托,唐€€学转身返回车上。坐进副驾驶撞上车门,他听后座上麦长岁哆哆嗦嗦地问:“警官……一会能……能让我先见见我妈么?我都十来年没见过她了……”
通常来说,当着何兰的面,唐€€学非常注意用词,轻易不爆粗口,但眼下心里着急冒火的,一张嘴话都横着出来:“见你大爷!这会想起来装孝子贤孙了?早干嘛去了!滚蛋!别他妈烦我!”
旁边驾驶座上的何兰被吼得肩头一震,谨慎的挪过眼珠瞄向自家副队,看对方面色阴沉的彷如十二级台风天,心脏忽悠提起€€€€天啊!他是要杀人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哈,今天的更新终于长一点了~前面埋的伏笔要一条条解密喽~不过我这核桃仁大的脑子,也没啥惊天地泣鬼神的脑洞,各位多担待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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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英杰怎么样了?”
从出租上下来奔入急诊大厅, 林冬一把薅住守在急诊抢救室外的秧客麟,眼前所见让他忽觉腿软€€€€秧客麟的衣服裤子遍染血迹,脸上和手上也蹭了不少血, 按southwind经验估算, 文英杰的出血量得超过一升。
秧客麟愣了几秒,眼球呆滞的挪了挪,开口已然带出哭腔:“……对不起……林队……我……我……我应该跟他一起进去……”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他伤哪了?”林冬说完不等他回答,眼疾手快的薅住一位刚从抢救室里出来的医生:“大夫!我是文英杰的同事, 他现在什么情况?”
“哦,是刚送来那个吧?”大夫偏头朝抢救室里示意了一下,“他失血过多, 体温偏高, 已经问血库调血了, 马上送过来。”
“他有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林冬特意告知对方€€€€没指望秧客麟能跟大夫把文英杰的既往病史说清楚, 毕竟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情况, 看那样脑子已经木了, 好在及时通知了相关人员的去保护现场。
“随车大夫说过了, 我们也联系了他之前的主治医生, 询问过用药情况,幸运的是, 没伤到动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要看血什么时候能止住。”医生说着, 低头看向林冬抓在胳膊上的手, “警官, 还请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林冬立刻撤回手, 歉意的点了下头。这时旁边过来位五十来岁的制服警员, 把他请到一边,问:“您是文警官的领导?”
“我是悬案组负责人,林冬。”克制住纷杂的情绪,林冬礼貌伸手。
“本家啊,我也姓林,是案发地东埔辖区派出所的所长。”林所长与他握了握手,神情凝重的:“林组长,是这样,现场有一具男性尸体,秧警官说他是你们组的目标嫌疑人,叫孙勇平,我核实过死者的身份信息,确实是孙勇平没错,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案子已经报给市局重案了,后续的调查将由他们负责,我们所协办。”
林冬无心客套,直白发问:“死者什么情况?”
林所长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刀毙命,割喉,血喷的满楼道都是。”
“???????”
听到这话,林冬忽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种一刀毙命的割喉手法,难道是……龙先?孙勇平也和白玫瑰案有关联?
沉思片刻,他追问道:“根据您的经验,凶手是如何行凶的?”
一般来说,能当所长的起码得在刑侦口干过几年,还得立过不少功。虽然林所长看起面相是副与世无争的性子,但眼中锐利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林所长谨慎道:“死者倒伏于二三层的楼梯拐角,凶手应该是从背后袭击的死者,因为如果是正面的话,颈动脉出血会喷凶手一身,但血迹喷溅模式不支持正面遮挡的可能性。”
点点头,林冬继续问:“楼道里有监控么?”
“东埔那地方全是等拆迁的盖的自建房,楼道里连声控灯都是坏的,哪来的监控?”林所长皱眉摇头,“十年前就说拆,结果一直没动静,居民私搭乱建给道儿都堵上了,出租屋数千间,流动人口量巨大,我们这一轮还没排查完呢,前面排查过的又换住户了,唉,都说我们那是逃犯的天堂,不过经过大力的整顿治理,也有年头没发生过如此重大的恶性刑事案件了……”
他抱怨他的,林冬的脑子里却在绘制案发现场€€€€根据先前的调查所得,孙勇平住在三楼,假设龙先就是凶手,那么被害者上楼梯的时候肯定不能动手,因为孙勇平有一米七五的个头,而龙先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上下,差一两截台阶的高度,从背后抹对方的脖子有困难。
€€€€那为什么不在一楼动手呢?一楼没有住户,紧邻大街,动完手逃跑也方便。而且就算是职业杀手,如此近距离的尾随受害人,怎么可能不引起对方的警觉?
忽然,林冬出言打断了林所长的滔滔不绝:“凶手在追死者。”
“啥?”冷不丁被截住话头,林所长差点闪了舌头。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林冬抬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的话。具体情况如何,等杜海威他们那提取完鞋印就能知道答案了。
这时余光瞄到护士推着装有血袋的车进了抢救室,林冬忙转身追过去,透过开合的大门探究里面的情况€€€€两个白大褂把文英杰躺的轮床遮挡住了,从他们之间的空隙里,能看见一只苍白染血的手无力垂下。
同时他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点€€€€胳膊无力抬起,文英杰拳头却攥得挺紧。
“秧子。”林冬回头。
秧客麟同样正朝里面张望,听见林冬喊自己,本能的打直了背:“在!”
“当时什么情况?”
“呃……那个……当时……当时……”秧客麟结巴了几声,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是这样,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跟着孙勇平到了东埔,那里路太窄,车开不进去,我和英杰就下车继续跟,离他家那栋楼还有二十来米的距离吧,我们就不往前跟了,怕被发现……然后……然后等了有大概十几分钟吧,是英杰发现孙勇平房间的灯还没亮,觉得有些蹊跷,让我在原地守着,他过去看一眼,然后我又等了十几分钟,他进去再没出来,打电话没人接,我当时就觉着可能出事了,赶紧……赶紧往过跑……”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表情愈加的挫败:“楼梯里没灯,我爬楼梯的时候被绊了一跤,起来才发现是绊在英杰腿上了……他好像是被打晕了,还受了伤,血流不止,我当时……我当时吓傻了……直到楼里的其他住户出来,才发现孙勇平也死在了楼梯间……”
稍作考量,林冬问:“你在外面等英杰的期间,一直没看到有人从楼里出来?”
秧客麟笃定的摇摇头。
视线微移,林冬皱眉盯住重新闭合的抢救室大门€€€€看来是文英杰和凶手在案发现场狭路相逢了,所以才会被打晕受伤,而文英杰当时应该亮身份了,对方知道他是警察,所以没痛下杀手,也知道文英杰不会是一人前来,在解决了碍事的人之后,没有选择从自建楼的正门离开,而是跳窗或者攀上天台溜之大吉。
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龙先,他完全可以做到,毕竟徒手攀爬八楼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飞速转动的大脑里忽的闪过个念头,他回手按下抢救室的门铃,门刚开了条缝立刻侧身挤了进去。正在抢救的医生闻声回头,看进来个冒失的家属,当即斥责道:“谁让你进来的?没看见这正抢救呢!出去!”
“警察!取证!”
林冬迅速亮过证件,无视了医生的责怪疾步奔至器械车旁。他抓起个独立包装的无菌棉签,撕开后蹲到轮床边,用力掰开文英杰昏迷之中依然紧攥的拳头,从浸满污血的指甲缝里刮取出一抹暗红。
“你干嘛?”眼瞧着这警察不顾伤患的安危,医生急了,连拉带扯把人往出推,“马上要输血了!你能不能别添乱!”
只来的及看一眼文英杰被氧气面罩覆盖了大半的苍白面孔,林冬便被轰出了抢救室,出来之后立刻要求秧客麟:“赶紧的,去验血处借个无菌管过来。”
秧客麟依旧处于懵逼状态:“要……要那个干嘛?”
林冬竖起刚刮取过血污的棉签,神情坚定€€€€
“英杰抓伤了凶手,所以他即便说不了话也一直攥着拳头,就为保存证据。”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下章祈老师楠哥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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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唐€€学把麦长岁押回局里, 又火急火燎的赶去案发现场。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围观群众都被值守的同僚轰至距离警戒带五十米开外的位置。血腥味随风飘散,一进警戒带外就能闻到。刚来的路上他和林冬通过电话了, 大致了解过案情, 和林冬的推测一致,考虑杀害孙勇平的凶手应该是犯下两起白玫瑰案的龙先。
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考虑之前在精神病院里杀死陈钧的,会不会也是龙先。当时图侦推测进入陈钧房间的“女性”, 身高约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二之间,这符合龙先的身高。同时龙先有过整容的经历,所以有可能善于乔装打扮。他假扮女性潜入病房, 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对于徒手攀爬八楼的猛人来说, 完全可以做到。
在楼门口碰上与分局刑侦队沟通案情的陈飞, 唐€€学打过招呼, 顺楼梯爬上孙勇平倒地的位置。今天出现场的法医是祈铭和周禾, 高仁张金钏都没来。来了也挤不下, 一具侧卧的尸体就占了楼梯间大半的位置€€€€孙勇平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 死前的惊恐之态定格在圆睁的双目中,嘴唇微微开启, 露出一对儿标志性的虎牙。
蹲到正在对尸体进行初检的祈铭身边,唐€€学借着手电的光亮看向死者颈部的伤口€€€€刀口整齐, 显示割断气管动脉肌肉的动作一气呵成, 快、准、狠, 绝对是老手才能干的活儿。不过这次没插白玫瑰, 可能因为死者是男性, 凶手没必要为罪行增加仪式感, 之前林阳那边给的消息也包含类似的信息€€€€女性受害者的伤口处会插白玫瑰,而对待男性受害者就很草率。
“祈老师,凶器尺寸大概是多少?”他问祈铭。
“和之前白玫瑰案的一样。”祈铭说着,示意蹲在尸体另外一侧的周禾将手电筒打向孙勇平的下/体,“另外,他的生/殖/器被割了,能确定是在死后割下的。”
“……”
一阵似曾相识的寒栗自四肢蔓延,唐€€学垂眼顺着手电筒的光亮往下看去,只见尸体的胯间一片血污,不由干咽了口唾沫。刚没听林冬提及这一细节,可能于现场的血太多,不经法医检查的话,其他人猛一打眼不太会注意到那地方少个零件。现在他愈加强烈的认为,陈钧的死和孙勇平有关联,区别在于,孙勇平还有的可割,陈钧是自行解决了。
如此考虑的话,孙勇平的死未必和白玫瑰案有关系。龙先是职业杀手,如果受人之托解决向日葵案的几个凶手,似乎很合情合理。但他是怎么找着孙勇平或者陈钧的?而且每次行动都是在他们锁定了嫌疑人之后,再一再二,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艹!
不详的预感划过脑海,唐€€学顿觉心跳得有些乱€€€€不会是组里有内鬼吧?消息漏的如此之迅速,堪比当年林阳在林冬的酒店房间里装摄像头!
不不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别瞎想,专注眼前的证据为重。
“死者的零件找着了,祈老师!”罗家楠的烟嗓从楼梯下传来,听语气十分的嫌弃,“我艹这地儿一点儿亮都没有,我吧唧一脚就踩上去了!真特么恶心!”
祈铭回身顺着楼梯间隙往下看去,冷淡的命令道:“站那别动,把鞋脱了装物证袋里。”
楼下瞬间静音,过了一会又传来罗家楠不忿的质疑:“不是我鞋脱了我穿什么啊?
“套鞋套就行,不过这边杂物多,你多套几层,留神别扎脚。”祈铭的关心和体贴一向是相对的,只能和他自己纵向比较,万不可与他人相提并论,“大米,去拿两个物证袋给罗副队,再给他一包鞋套。”
周禾领命下楼。大概过了有三五分钟,唐€€学看罗家楠一脚穿鞋一脚套了得有八层鞋套站到旁边,往祈铭跟前递过个小号的物证袋:“你瞅瞅你瞅瞅,就这花生米大小的玩意儿,害我废双鞋!”
夸张了,那玩意怎么看也比花生米大,唐€€学觉着他可能是为了报废掉一双鞋的仇才故意揶揄死者。在场的都知道这孙勇平是向日葵案的嫌疑人之一“虎牙”,通常对死者该有的尊重也就没那么必要了。而考虑到凶手切割死者男性/器官并且扔下楼梯的举动,说明案件本身掺杂了性的因素,有可能是为了惩罚其过往的罪责。
就在唐€€学满脑子转问号的时候,又听杜海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罗副队,你上来一下。”
回手把物证袋往周禾手里一塞,罗家楠高一脚低一脚的往上走。唐€€学跟他在身后,一路走一路拿着手电筒照台阶,发现自尸体倒伏处开始,每隔三到四级台阶,就会留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半掌靴底印,一路延伸至五楼。
整栋楼的声控灯全坏了,到了五楼,在几束电筒的照射下,唐€€学看到杜海威正立于一个五十公分见方的天窗之下。天窗开着,可以望到如墨的夜空,目测距离地面约莫三米左右的高度。
“这里有半枚血脚印,”杜海威用电筒垂直照向脚下,“根据与上一个脚印间的距离推测,凶手应该是从楼梯一路奔上五楼,随后从天窗出去。”
“所以这案子真特么是龙先干的?”
唐€€学听罗家楠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在附近看见梯子和可以借助攀爬垫脚的东西,三米的高度,一般人真跳不起来€€€€警员体测中的男性纵跳摸高项目两米六五算合格,还有人过不去。
然后又听罗家楠调侃道:“准备上天台啊杜科?要不要帮你找把梯子来?”
杜-我有国家健身教练资格-海威闻言把外套一脱,扔给同事:“冯晔,帮我拿着。”
说完退至墙根,助跑两步纵身一跃扒住天窗上缘,并在双脚悬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凭着强劲的臂力撑上了天台。自天窗边缘落下的积尘飞舞在电筒的光芒中,罗家楠仰脸瞪着黑漆漆的天窗口,一脸“我特么又给丫机会秀肌肉了”的不甘心。
听到杜海威在天台上喊“上面也有脚印”,唐€€学把手电筒往罗家楠手里一塞,退至墙边,用和杜海威相同的流程爬上了天台。这回罗家楠眼睛瞪得更大了,正想吐槽两句这些逮个机会就得秀肌肉的同事,忽听旁边的冯晔暗搓搓问:“罗副队,用不用我帮你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