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之幺
对方传来了颤颤巍巍的声音：“温、温总, 孟……不是, 余警官他出去了，手机忘在了办公室。”
温少言挑起眉梢, 声音微顿片刻：“熊浩？”
“我是。”对面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温总, 你要上来坐一会儿吗？余警官真的不在办公室。”双方静默片刻后, 对方想起了什么，连忙说，“我在办公室的，我跟余警官真的不在一起。”
温少言揉了揉眉心，他什么也没说，而且他以前也没有对熊浩做过什么，怎么熊浩声音就抖成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想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孟阳去哪里了？”
熊浩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他就说出去一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要不您上来等？”
温少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是什么缘故让熊浩想让自己上楼等呢？再一琢磨他的用词，换句话说，他怎么知道自己到了大楼外面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他们办公室是靠着路边，能看见自己车子的情况，熊浩也不可能在意自己到没到公安局大门，要在意也是替余孟阳在意。
是什么让熊浩觉得，自己的出现余孟阳会在意呢？
“他是午饭的时候就出去了？”
熊浩“嗯”了一声，几乎要淹没在电波中。
“现在还没回来？”温少言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正常吃午饭也该回来了。而且警局有饭堂，伙食还很好，按照余孟阳的习惯，除了工作安排，只有约了人的情况他才会外出吃饭。
“他说跟谁吃饭了吗？”
熊浩的声音更加含混，温少言不禁气乐了：“女的？”
熊浩：“……”孟阳，不是兄弟不帮你啊，实在是你家这位雷达太敏锐了。
“地点知道吗？”
熊浩赶紧摇头，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出卖了一个人。
“林局可能知道。”
局长办公室。
林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只觉得头疼。
难道是自己不想休周末吗？
明明是犯罪分子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还有，都说了干警要做好家属工作，不要随便让家属到局长办公室静��坐！
“听说。”温少言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你给孟阳安排了饭局？”
林厉一口茶水差点被呛到，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温少言，很难想象这是当初坐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父亲时毫无任何怜悯的男人。
林厉不是没有见过有不幸童年的人，但绝大部分情况下，比起恨意更多的是一种矛盾和拧巴的心态，像温少言这样恨得坦荡自己却不拧巴的很少见。只能说，感情对于他来说，本身就不是必需品。
略一思忖，林厉深知温少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索性低头在便签上写了一个地址，撕下来递给了温少言。
这是一家小有名气的西餐厅。
温少言不仅知道，但他认识这家店的老板，还有这家店的贵宾卡。
虽然温少言还没去吃过，但是温少言是知道这家店是以精致的装潢和氛围感出名的，毕竟装修设计是老板的弟弟亲自操刀的，或者说这些店本来就是哥哥为了满足弟弟的口腹之欲和设计欲而开的。
“纪汐。”温少言拨了通电话过去，然后报出了店名。
也是巧了，纪汐刚好就在这家店里。
“看见你余哥了吗？”
电话那头的纪汐问了工作人员后很快就锁定了余孟阳的位置。
他悄悄坐在斜后方，压低了嗓音：“余哥对面坐了个古典大美人。”
得到情报的温少言给了林厉一个眼神。
被目光刀了的林厉揉了揉眉心：“饭局不是我安排的，我只负责通知。”
温少言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准备离开时，林厉又开口了：“饭局是孟阳的父母安排的，孟阳拒绝后，他父母这才找到了我。”
温少言脚步微顿，林厉缓缓道：“你应该对孟阳多一点信心。”
***
纪汐不做狗仔真是浪费了。
看着自己手机上嗖嗖嗖发过来声情并茂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图文报道，温少言诚挚地给纪钦一个建议����
给你弟弟办一个娱乐期刊吧。
日后还能合作，
资本家从不过亏本生意。
温少言自己开的车，所以错过了一些信息，也低估了纪汐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比如纪汐说的那句����
“温哥，我帮你把情敌赶跑！捍卫余哥从我做起，包在我身上！”
于是在温少言毫不知情的时候，纪汐起身走到了余孟阳的桌边：“小余哥！”
余孟阳正在跟对面的女人说话，闻言一愣，抬头看见纪汐的脸有些意外：“小汐？”
他之前和温少言一起，跟纪汐还有纪汐的哥哥一起吃过几次饭，纪汐还送了他跟温少言好几套情侣西装。
纪汐挨着余孟阳坐了下来，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余孟阳的手臂：“小余哥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余孟阳表情顿时僵硬了，被搂住的手臂也僵硬成了一段木头。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纪汐是个人精，眼波一扫就冲着对面的穿着一身旗袍长相典雅的女人甜丝丝地一笑：“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女人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看纪汐又看看余孟阳，表情有些玩味。
余孟阳硬着头皮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纪汐，是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小余哥说得好生疏哦。”纪汐撅起嘴，一脸的不乐意。
余孟阳：“……”纪钦不会追杀自己吧？虽然纪钦的生意不在国内，但是余孟阳还是隐晦地猜到了他生意黑白通吃，不具有合法性。这对兄弟互控到了极致，要是知道纪汐这么挂在自己身上撒娇，他人身安全有些堪忧。
女人眨了眨眼，莞尔道：“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哦。”不等余孟阳否认，纪汐径直道，“姐姐，我是男人哦。”
这下女人彻底愕然了，她打量纪汐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很多。
一时间我行我素惯了的纪汐也有些扛不住，在女人犀利的审视下本能地松开了扒拉着余孟阳的手臂。虽然松开后有一瞬间的懊恼，怂个毛线，温少言又不在这里。
余孟阳稍微往里面坐了一点，和纪汐拉开了一点距离，在纪汐准备下面一波台词时，余孟阳很认真地说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纪汐张了张嘴，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得了，没有他发挥的空间了。又忍不住有些羡慕，羡慕余孟阳的坦白，羡慕他们可以如此正大光明。
女人的表情却依旧很严肃，她喝了口面前的茶：“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纪汐到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判断错了。
虽然女人很漂亮气质也很好，但是有一定阅历的。尤其是当她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倾泻出来。
“他估计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余孟阳在纪汐意外表现后很快就猜到了纪汐的想法，“他是我跟少言的弟弟，他有自己的爱人。”
纪汐猛地看向余孟阳，眼底的尴尬瞬间换成了激动。
小余哥说什么？爱人诶！是说他跟哥哥啊！
他跟哥哥的朋友很多，所有人对他们的暧昧都心照不宣，却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称谓称呼他们。
“嗯。”纪汐重重地点头，“我有爱人的。”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话，边说边忍不住挺了挺胸脯。
女人被逗乐了，严肃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
这么一来一回，纪汐注意到她的眼角被带出了一丝鱼尾纹。
所以……
不是相亲对象吗？
不等纪汐进一步求证，熟悉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纪汐耳朵很灵，很识时务的嗖地一下站起了身，余孟阳含笑看了过去，朝着温少言伸出了手。
不明所以的温少言握住了余孟阳的手，就听见余孟阳轻声道：“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温少言。”
***
这是温少言吃过最紧张的一顿饭，甚至于吃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送余孟阳母亲去机场的时候，温少言找了个机会悄悄拉着余孟阳问：“伯母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着急回去？”
“你瞎想什么呢？”余孟阳哭笑不得，“她是来参加老同学孩子的婚礼的，顺路来看看我。明天不是周一吗？她明天还有好几个庭主审，得赶回去上班。”
温少言恍然，随后却更紧张了：“那她……打算给我判几年？”
余孟阳噗嗤一声乐了，拽着温少言回到了车上。
在温少言重新启动车子后，余孟阳扭头问母亲：“妈，我们打算明天开春结婚，您记得提前请假。”
车子成功在地上走出了一个性感的“S”线。
而余孟阳的母亲则是在怔愣后掩唇一乐：“你别是还没求婚拿我当幌子吧？看把少言吓得。你工作忙起来没个点，回头婚求不下，我可不帮你。”
“我已经答应了。”温少言脱口而出。
这话惹得余孟阳的母亲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半晌才拭了拭自己笑出来的泪花：“行，我回去就请假。”
送走余孟阳的母亲后，温少言恍若大梦初醒：“抱歉，我还以为……你家给你安排了相亲。”
“是啊。”余孟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随后朝着温少言笑了，“本来是的，所以我才特地出来跟我妈妈说清楚的。”
温少言愕然。
看着温少言不安的表情，余孟阳拉住了他的手，晃了晃：“放心，我跟我妈说了很多。从我们怎么认识的，到后面的点点滴滴。本来我妈就说让我过年带你回家的，她说你一个人过年太孤单了，今年春节要是不带你回去就不给我进家门了。”
一瞬间，心底有什么东西就像是破土而出，一直攀岩而上，从心口涌出。
一朵名为“安全感”的花展开了它蜷缩的花瓣。
“是我的错。”温少言很认真地道了歉，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心底的念头而道歉，“我今天不应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