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一开始他是不确定的,但服务员接二连三地说谎,又似乎很在意谭暇的存在,那么他之前的假设就都说得通了。
宋舟站起身,俯身看向对面的服务员,“不想回答?那我接着之前的问题继续,你不是看见他去地下二层吗?又不是饭点,他去那儿干嘛?谁会在那儿?为什么在那儿?在那儿做什么?”
面对警方一连串的问题,服务员张了张嘴,支支吾吾道:“他……我不知道。”
警察要是问谭暇去楼下找谁,他还知道该怎么回答。可问易老大在楼下做什么,为什么在楼下,他要是答了,那不就承认他知道楼下有东西吗?
“你们统一口径的时候,没有规范答案吗?”宋舟稍等了一会,见服务员还是答不上来,幽幽说道。
服务员低下头,他是不想承认,可事到如今,他也没退路了。
宋舟打断了他的沉默,“是张巍指使你说谎的?”
服务员只能点头。
“地下二层的那个暗房,是谁的主意?”宋舟问。
服务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来这里工作的时候,那个地方就已经存在了。但我真的没有参与!”
经过一上午的审问,宋舟和许之慎趁着空隙,整理了一下现有的线索。
昨晚林越连夜对偷偷报信的经理和企图溜走的服务员进行审问。
经理的手机显示,他是想打给一个叫冯孝的人,也知道酒店有赌场,但否认自己参与。
而那名服务员担心自己担责,将买凶跟踪和袭警的事全部丢到了冯孝身上,表示自己也是受人所迫。
带回来的其他服务员对地下暗房大多是知道有其存在,但无权干涉。据工龄最长的员工回忆,至少在十年前,那个暗房就已经在运行了。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只知道这家酒店曾经是关皓玟、易鑫、张巍同时负责,负责会所的何友铭经常给他们介绍生意,四人之间常有生意往来。
而他们出事后,酒店和会所就都是少东家和集团的几名股东一起管着。
冯孝就是耀明集团的股东之一,也是目前企业商务板块的负责人之一。
耀明集团刚起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可以说现在的商业帝国有他的一份功劳。
“宋队,人来了。”警员敲门示意。
“进来吧。”宋舟出声,见缓缓走近审讯室的,是个熟面孔。
秦延站在审讯室内环视了一圈,主动在宋舟对面的椅子坐下,“宋队,你让我好等。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我还要回去开会。”
“不着急,你最好也做个暂时回不去的打算。”宋舟微笑。
秦延笑了笑,“怎么会?宋队不就是想问那个暗房,还有易伯伯、张叔叔的事。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宋队,不是我干的。”
宋舟:“怎么说?”
听秦延这语气,怎么像是知道凶手是谁?
“易伯伯和张叔叔出事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在墓园坐了一整天,哪儿都没去。”秦延说着,笑容带上几分苦涩和不甘,“至于赌场的事,我之前就说过,回国之后,家里并不重视我,我是半年前才被迫接触家里生意的,之前的事,我一概不知。”
秦延的母亲卢孟月25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因为失踪得太久,秦家就默认她已经死了,所以在郊外墓园买了块地,做了衣冠冢。
看来警方得去墓园走一趟,查查秦延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舟总觉得秦延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又摸不透他到底藏着什么,于是试着聊一聊,“当年你怎么会想要出国?”
秦延的父母都在国内,他却突然出国了。
八岁应该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非升学非研修,有什么一定要出国的理由?
秦延淡然道:“家里希望我出去镀层金吧。”
提及曾经,他的声音冷清,没什么太大起伏。
“八年前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宋舟问。
秦延笑了笑,说:“国外所有学业都结束了,当然要回来。”
宋舟打量着秦延,似随口一问般的说:“最近还没有你父亲的下落吗?”
秦延笑容勉强,双肩微耸,“没有。”
宋舟故意提到几个重要的时间点想刺激秦延,看看他的反应,但秦延还是和之前一样,冷漠淡然,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许之慎一直注意着秦延的笑容,他从中感觉到了一些虚假。
如果一个人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们的颧大肌和眼轮匝肌也会有变化,一个人的眼部肌肉收缩,是很难随心所欲控制的,所以秦延对这些是并没有感到高兴。
秦延的下唇微收,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扣紧食指,这些小动作的出现,像是他在忍耐着什么。
审讯室的门蓦地敲响,江昔言带着DNA鉴定报告走进,递到宋舟手上,“没有他的。”
物证科在地下餐厅的暗房里发现了多组DNA,可用的有25组。
也采集了酒店带回来的36名管理层和服务员的DNA,将所有DNA序列一一转换为可视数据,在电脑中进行配对。
秦延的DNA并不符合25组DNA中任何一个。
现在物证科的技术人员正在对沈警官带回来的那些人进行DNA取样,再次做对比。
DNA一旦对上,这些人就难逃罪责了。
江昔言只是进来送报告的,一会还要去接待室帮忙取样,没打算在这里多留。
但离开前,他余光瞥了不远处的秦延一眼,脚步逐渐放缓,回身正视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但从江昔言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秦延的目光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看来当年在仓库,他和晏余下手还是轻了,不然现在就不会有人在这里碍手碍脚。
第124章 名片
注意到江昔言的迟疑, 宋舟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秦延,一时不觉江昔言的用意。
秦延并不畏惧目光,反而坦率地直视江昔言, 玩味地笑道:“警官,你这么看着我, 我怕是要会错意了。”
看这个警察的眼神,难道是认出他了?
江昔言:“秦先生时常在新闻中出现,我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有些好奇。”
他微微眯眼,企图看清有些模糊的细节。
宋舟微微偏头, 略有些许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江昔言极少对陌生人主动招呼。
他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想着, 他也开始打量秦延。
“好奇什么?”秦延笑问,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
江昔言看了一眼秦延的小动作, 随后答道:“秦先生带着耀明集团焕新,一改之前的格局,谁能想到您不过入行才半年。”
秦延不停说自己是临危受命, 一直贬低自己的能力, 但他却觉得不尽然, 秦延在隐藏实力, 厚积薄发。
有时所谓的临危受命,是卧薪尝胆的伪装。
秦延听出了江昔言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他扮猪吃老虎, 意味不明。
他顺势说道:“江警官, 一直以来我父亲总是不明缘由地对我有敌意, 所以从来不让我插手家里的生意。但我是金融硕士毕业, 理论知识还算不错。”
“看来秦先生确实有能力,但是……”江昔言抬了抬眼镜框,表情骤然严肃,目光紧锁秦延,正声问道,“我什么时候做过自我介绍,说过我姓江了?”
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他的记性不错,一定是见过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近。
警员想要阻拦,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秦延的作案动机和时间,警方现在对他是问询阶段,并不是审问,所以并没有限制秦延的行动。
江警官这么贸然靠近,很可能会受伤。
宋舟眼神示意警员暂时不必有动作,而自己默默走到了审讯桌边,随时做好保护准备。
江昔言注视着秦延,问:“我能向您要一张名片吗?”
秦延对江昔言突然的要求感到些许困惑,更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认没认出他。
但他很想知道江昔言接下来想做什么,于是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对方,“荣幸之至。”
从秦延的手伸进口袋,到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江昔言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秦延的手。
他刚才就注意到秦延手腕上好像有伤,现在见他递来名片时,手腕和手臂的皮肤露出面积更大,看得也更清楚。
秦延的手腕有瘀痕,手臂处见新旧抓痕,最新的应该是刚受伤不久,手臂内侧依稀可见一个牙印痕迹。
宋舟立即明白江昔言的意思,询问道:“秦先生手臂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秦延目光微低,看来要名片是假,想看他的伤才是真。
他将名片放在桌上,缓缓推给江昔言,意味深长道:“风月的事儿就不必说这么直白了吧!江警官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私底下慢慢交流。”
宋舟上步将江昔言拉到身后,左手截停了秦延的名片,呵笑道:“秦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秦延摊手,悠然道:“宋队,冤枉啊!我这么配合你们警方工作,可是句句有问必答。”
江昔言冷着脸,手指向秦延的衣领说道:“既然秦先生这么配合,那让我取个样,应该不介意吧?”
他刚才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见秦延衣服上有异色,所以才想靠近看清楚。秦延的衣领边沿有血迹,看颜色应该是刚沾上去不久。
秦延方才的谈笑风生霎时间消失,旋即想起昨天出门前,晏余突然说要帮他整理衣服。
他当时还在奇怪,晏余怎么转性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他眼中的仓皇很快消逝,很是自然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解释道:“是我的血。我的小情人有些怪癖,喜欢咬人,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沾上了。”
江昔言看了一眼秦延手臂的伤口,“是不是秦先生你的,我们警方化验之后就清楚了,请秦先生配合。”
他着重了“配合”两个字,这个词始初可是秦延自己提出来的。
秦延攥了攥拳头,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当然配合。是你帮我脱,还是我自己脱?”他说着调戏的话,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情愫。
江昔言不吃这套,冷淡道:“不用脱,剪掉就好。”
他说着,让人拿来工具箱。
宋舟偷笑后,道:“秦先生的衣服多少钱,我们可以赔给你。”
见江昔言拿着剪刀靠近,秦延偏着头避让,沉声道:“不需要。”
他想的确实没错,留着江昔言对他们来说,后患无穷。
江昔言将衣料装进物证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再给秦延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