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吵闹声从活动中心后门传来,沈恕领着两名工人走来,对宋舟说道:“就是他们送来的。”
说罢,他转身回应两名工人的话:“你们先别着急,警察只是找你们来问话的,你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我们说清楚就行!”
刚才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两名工人正好在这附近,一听出事了,很快就赶了过来。
两名工人听闻,稍稍镇定了一些,其中一人试探地问了句:“是这雕像有问题吗?我说呢,怎么送来的时候,感觉那么沉。”
宋舟对工人询问:“雕像是从哪儿运来的?”
工人回答:“画室啊!”
宋舟又问,“是谁让你们搬的?”
工人:“一个女的,头发很长,高高瘦瘦的。”
蓝臻一愣,连忙否认:“不是我!”
工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对警察确认:“对,不是她。”
宋舟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出秦安然的照片,递给工人查看,问:“那是她吗?”
“对,就是她!”工人很是肯定道。
宋舟点头,让警员带工人去做个笔录,随后看向蓝臻,“蓝老师,关于这两座雕像,你还知道多少?这件事很可能关乎到你的恩师,请将你知道的事,全数告诉警察。”
“明白。”蓝臻望向会展中心的碎块和枯骨,不忍心地闭上眼。
她转开头,缓声道:“那间画室现在是我在用,但它原是老师的。雕像不是我做的,都是别人送来的。”
“送?具体是什么情况?”宋舟问。
蓝臻心情低沉,眼神也有些黯淡,“那尊‘耶稣之死’是很多年前师公送来的,他说是师父的遗物,放在家里怕睹物思人,就暂时放在画室仓库,这一放就没也再拿走。”
她看到雕像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师父的手笔,师父就算是打草稿也不会这么潦草。
但因为送它来的是师公,她没好意思深究和拒绝,就同意留下来。
“另一尊雕像,约莫是三个月前,有人匿名送到我们画室的,一同寄来的信封里说他曾经是画室的学生,特意感谢画室之前的培养。”
蓝臻说着,笑容有些勉强,她画室每年都会招收学生培训,虽然不是什么大画家,但手里学生的成绩还算看得过去。
收到这样的作品,实在算不上感谢。
但好歹也是学生的心意,她就也留下了。
“信封还留着吗?”宋舟关切地问。
蓝臻颔首,“留着,在我画室里,我去拿!”
“我们跟你一起去画室看看。”宋舟喊上几名警员,剩下的留在现场协助现勘工作。
“好,请跟我来。”蓝臻点头同意,带着警察走出活动中心。
她的画室离学校不远,走路很快就能到。
她也想知道雕像里的到底是谁,因为在看到那些尸骨的时候,她莫名觉得揪心,仿佛那是她认识的人。
警员带着消息返回活动中心,却见队长不在,于是对林副队汇报道:“副队,我们查了监控,秦安然一个小时前确实在校门外出现过。已经把视频转给苏警官了,网侦正在跟进她之后的行踪。”
林越:“好,让网侦查一查联系工人的号码,确定来电信息。”
“是!”警员应声。
在痕检拍下现场照片之后,路南怀在雕像碎块边蹲下,将骨骼从碎块中挑出。
白涯和江昔言蹲在另一旁,将碎块按照大小分类装进物证袋,准备带回队里进步研究。
警员询问道:“路法医,这些都是人骨吗?”
路南怀拿起椎骨缓声道:“就说这个吧,颈椎较小,锥孔较大,椎体横径大于纵径,关节面与关节突不发达,是很典型的人类椎骨。并且她是女性。”
在这些白骨中还有十分完整的盆骨,可以准确看出她的性别。
“死者生育过,年纪大概在40到50岁之间。”路南怀观察着盆骨,小心地放在了白布上。
吴意捡起一根骨骼,发现上面有裂纹,动作更轻了一些,随即唤师父查看,“师父,你看这根尺骨上有增生痕迹。”
这样的骨质增生,应该是摔断之后自然愈合形成的。
路南怀示意他看看死者的腓骨,“不仅是小臂,死者的小腿也有骨折痕迹。还有她的颅骨颞骨。枕骨都出现了粉碎性骨折,额骨呈凹陷性骨折,应该是撞到了什么尖锐物体,。”
也就是说,死者在世时常有骨折,后来自然愈合了。而她生前头部曾遭受过多次猛烈撞击,应该和她的死亡有关系。
可他刚才掂过死者骨头的重量,也摸过骨质,是很正常的人骨,不像是先天导致的骨折。
如今她已呈白骨,体表的痕迹不复,但看这些痕迹,恐怕死者生前遭受过长期殴打。
江昔言闻言,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对路法医问道:“路法医,死者大概多高?”
吴意测量了死者的骨骼长度,回应道:“算上误差,死者大概一米六到一米六三之间。”
“这个高度……”白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们之前在烁星会所的墙上发现的荧光反应大概也是这个高度。
江昔言也有这个想法,但目前不确定尸源是谁,他们需要找到证据才能进一步判断。
他们将死者的衣物收好,在废墟里还找到她的一些随身物品,看来是个极有品味的文艺女性。
吴意将白骨摆放好,拍下现场照片后,小心地装进敛尸袋收好,看向了旁边那个被砸裂的雕像。
因为雕像只裂开一条缝,里面的尸体未完全腐烂,在这里贸然掰开,尸体腐烂的液体和内脏恐怕会流一地,所以得把整个雕像带回警队法医解剖室,把外面的石膏一点地拆掉。
吴意和警员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雕像原封不动地搬上车,腐烂的恶臭味令本就闷热的天气更加阴郁。
蓝臻领着警察上楼,铁制的楼梯已经生锈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吱嘎的噪声,确实是有些年头了。
“这里就是画室了,请进。”蓝臻打开门,邀请警察进入。
她将钥匙和包挂在门后,开始翻看柜子,试图寻找三个月前的那份感谢信。
画室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很是温馨,因天花板漏水,墙漆起皮,有些发霉,但这不影响美丽的创造。
翘起的墙皮被涂上了花纹,如灵动蝴蝶在草地翩飞。
窗台上的葱兰仍保留春色,仿若绿荫间有白裙姑娘随风轻舞。
蓝臻一边找着,一边说道:“老师突然失踪,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想着人不能就这么没了,总得留下点什么,就把这里买下来了。”
这间画室之前是租的,为了保留下老师的痕迹,她攒钱把这里买了。
现在她的积蓄完全可以把这里翻新一遍,甚至可以换一个大一点的画室,可她还是喜欢这里,喜欢恩师曾经呆过的地方。
“找到了。”蓝臻找到信封,递给了警察。
“谢谢。”宋舟感谢了一声,一会带回去给物证检查。
他看向画室里一扇紧闭的门,问:“这个门后就是仓库吗?”
蓝臻确定:“是的,但仓库的钥匙只有一把,在我这里。”
仓库钥匙就在钥匙串上,没有丢。
宋舟走到仓库门前,没着急让蓝臻打开门,而是蹲在锁孔前,仔细观察门锁。
“门锁上有划痕,还是新的,可能是被人用铁丝什么的打开了。”
看来开门的人并不熟练,留下的划痕不少。
蓝臻将仓库门打开后,宋舟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注意到角落确实空出来了一大块,应该就是放两个雕像的地方。
既然尸体在这里存放过很长一段时间,嫌疑人可能在这里进出过,他们暂时就不进入仓库破坏现场了。
警员通知技侦分一批人过来,采集一下仓库的数据。
宋舟望向蓝臻,询问道:“蓝女士,我们能聊聊吗?”
“可以的。”蓝臻指了指画室的休息区,那里有几张凳子和小茶几。
宋舟在蓝臻对面坐下,询问:“关于你师父和师公的事,你了解多少?”
他们一直在查秦垣和卢孟月的事,恰好蓝臻是卢孟月的爱徒,或许她知道一些内情。
蓝臻有些神伤,叹气道:“我的老师当年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才女,她和师公在一次画展相遇。师公是主动追求老师的,他整日嘘寒问暖,天天来画室楼下等老师下班,他记得老师的所有喜好,一有节日就送来礼物,老师每次都很开心。”
最初的师公非常温柔体贴,懂得照顾别人情绪,老师随口提的一句,师公没过多久就帮忙实现了。
她看得出来,老师正在慢慢在意对方。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有一段时间,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老师的一次重病。她害怕家里人担心,就没有和父母说,师公无意中知道这件事,就对师父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很久。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近了。”蓝臻说着,眉头微蹙。
宋舟注意到她的表情,问:“蓝女士对他们的恋情不满?”
蓝臻见自己的情绪被警察拆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也不是不满,就是觉得老师不值得。师公是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常和老师畅想未来,但又说自己手里的资金不足,所以一直干不出成绩。”
“我当时就觉得师公没有那么好,可老师已经陷进去了,说什么都要追随师公,她还把自己攒了很多年的钱都给了他,甚至卖掉了自己好几幅很满意的画。”蓝臻忿忿地紧咬着后槽牙,怨声道,“警官,你们也看到我老师的画作了,她真的很有才华!”
宋舟颔首,承认卢孟月的绘画造诣确实很高。
之前莫隽就和他提过耀明集团初期资金并不是冯孝那些人,而是出自卢孟月,看来这就是那笔资金的来源了。
“后来还发生什么了吗?”宋舟追问。
蓝臻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后来师公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就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是看到师父为了给师公拉拢人脉,画画的时间少了,整天出去应酬,我就觉得心疼。”
“可恶的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师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我师父在外面有人了,甚至还怀疑师父的两个孩子不是师公亲生的。每次师公发脾气,清醒过来以后,就对师父道歉,说他只是太爱妻子了。”
“师父和我说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为了孩子她硬着头皮过下去。她说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迷失了自我,听信了秦垣的花言巧语。”
说到最后,蓝臻实在没忍住泪水。当年她家里遭了一场大祸,没钱支撑她读完大学,就在她向学校申请退学的时候,是老师拉了她一把,愿意资助她的学费。
老师让她来画室帮忙,用自己的能力回报。
可她知道,老师是怕她的自尊心受挫,不愿意接受资助。
卢老师是她见过全天下最好的老师,凭什么就这么没了?
第152章 油画
宋舟将蓝臻刚才的话在脑海重新过了一遍, 也就是说,秦垣当年是主动追求的卢孟月,两人渐渐互生情愫, 卢孟月还出钱资助了秦垣的事业。
但在婚后秦垣就开始对自己的妻子有所怀疑,认为对方存在出轨。
可秦垣的态度是因为遇见什么事才发生了转变, 卢孟月当年真的出轨了吗?
秦延和秦安然是否为秦垣的亲生儿女?
仅靠蓝臻的描述,无法还原当年的全部真相, 还需要有人进行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