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袁桂不服不忿道:“我只是打开了仓库的门,让那个人进去,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宋舟不理解地询问:“得罪你的是陈依伟,你为什么对黄大康下手。”
他说着,想了想,猜测地说道:“因为那个人也会帮你和郑琴报仇,所以你们就选择联合起来,对吗?”
黄大康为了升职,出卖了自己的老婆柳娟,打压下属导致其跳楼自杀,下属的父亲蒋伟一直怀恨在心。
陈依伟不负责任,抛妻弃子,儿子孙晓京不仅没有得到父爱,还要为父亲之前的罪孽负责,而后陈依伟又为了钱财,带头传|销,气死了两名老人,袁桂就是其中一人的后代。
李源固执己见,为了掌控儿子的未来,不惜牺牲别人的意愿,害人姻缘,花钱赶走郑琴即将步入婚姻的伴侣。
这些人对三名死者都有深刻的恨意,于是在主谋的指示下,联合了起来。
他们没有拿过刀,但手上也沾染了鲜血。
但不论是收钱顶罪的孙朝阳,是蓄谋骗财的孙晓京,还是眼前的几人,他们都从未见过真正的凶手。
而真正见过主谋的李源,在日记里写的是“他回来报仇了”。
这个“他”到底是谁?
或许查清楚钟家双胞胎的案子,就清楚了。
宋舟想着,立即起身出门,经过外勤组的时候,对陶一然说了声:“一然,跟我走。”
“得嘞!”陶一然揣上背包,马上更紧队长下楼。
坐上队长的车,看着前方越来越熟悉的道路,陶一然好奇地问:“队长,我们怎么又常坪村了?”
宋舟把握着方向盘,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常坪村的时候,我让你在村口帮忙打听高志强的时候,有人提起过钟家人吗?”
稍微一提点,之前的记忆马上蹿进了陶一然的脑子,他颔首确定:“对!那些阿姨管那个人叫艳艳,好像是钟家人的亲戚。”
宋舟补充道:“你说的那个人我后来让苏眠查过,她叫钟艳艳,准确来说,她是钟大富的表姐。钟大富和钟大贵虽然是双胞胎,但弟弟钟大贵小时候就过继到了姑姑的名下,所以两人是分开生活的。”
陶一然恍然大悟,“难怪两个人差别这么大!”
宋舟沉思,这些都是公安系统的户籍记录,关于两人小时候发生过什么,系统里没有登记。
钟大富和钟大贵是十八年前死亡的,当时他们的案子结果非常明了,证据也直截了当,就是弟弟杀了哥哥,然后跳崖自杀,所以很快就结案了,中间线索并不详尽。
所以他们此次前来不是以找到该案件的凶手为目的,而是查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来,这就是凶手的意愿了。
陈杰听说警察又来了,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来到村口配合调查,听说宋队要找钟艳艳,马上给出了他们家的位置,“前面那家就是了,因为两家是亲戚,所以这儿离钟大富家不远,走几步路就到。”
“谢谢陈书记。”宋舟礼貌答谢后,敲响了钟艳艳的家门。
陈杰看没自己的事儿了,警方查案他也不好跟着,于是说了句:“那成,宋队要有事儿再叫我。”
钟艳艳闻声打开门,见家门外的两人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就记起来,“你们是警察?”
宋舟点头,表明来意:“你好,我们想了解一下钟大富和钟大贵的事。”
钟家双胞胎的父母也离世了,所以钟艳艳这一脉就是钟家两兄弟仅剩的亲戚了。
听到久违的名字,钟艳艳向不远处的房子眺望去,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两位警察:“进来说吧!”
钟艳艳进门后,对墙上的五张遗照上了三炷香,随后倒了两杯水给警察,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看着遗照说道:“他们就是钟大富、钟大贵和他们的父母,还有我已经过世的母亲。”
宋舟看向墙面,钟大富和钟大贵的样貌如出一辙,果然是双胞胎出生。
“我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女娃,我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妹妹,嫁到了城里,偶尔也会回来看看。为了家里有男丁,也正好婶子家不富裕,所以才提议过继一个到我们家来。”
钟艳艳笑看着钟大贵的遗像,虽然不是亲弟弟,但他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还是很美好的。
回想着过往,钟艳艳的眉目之间满是愁思,“虽然阿富和阿贵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性格打小就不一样。我们家只想要个男孩,至于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也做好了婶子会把不听话的阿富送给我们的打算。”
宋舟问:“那为什么会是钟大贵来到你们家?”
他之前也奇怪,既然选择将孩子过继送人,钟家夫妇为什么不选择更乖的钟大贵,而是把难训的钟大富留着?
钟艳艳解释道:“阿富虽然不听话,但他很聪明,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这件事,所以在婶子决定送孩子那天,耍了小聪明。”
那天钟大富故意出去玩,泡了一天的冷水,回家以后高烧不断,钟家夫妇就想趁这个机会直接把钟大富送走。
但钟大富强撑着,让他弟弟躺在床上,钟家夫妇误把弟弟当成哥哥给送走了。
陶一然越听越奇怪,不解问:“钟大贵是自愿来的?”
刚才钟艳艳的话里,哥哥并没有对弟弟使手段,弟弟是自己躺床上的。
钟艳艳点了点头,“后来我问过阿贵这件事,他说哥哥虽然顽劣,但对他还不错,既然哥哥不愿意被送走,他自己又觉得姑姑家也挺好,所以就帮了哥哥一把。后来婶子家发现不对劲,想要回阿贵,但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就没再追究了。”
她说着,打开了略有些破旧的柜子,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奖状,递给了警察。
“这些都是阿贵的奖状,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着,留个念想。”
宋舟翻看着奖状,钟大贵在班上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
根据孙朝阳和老师刘辟回忆的,钟大贵和高志强当时都是班上顶尖的学生。
“阿贵听话又懂事,学习也很认真,我们听老师说他马上就可以去市里读书了,一家人都很高兴,连婶子都特地过来夸奖阿贵。”钟艳艳说着,原有笑意的眼神骤然被疑惑代替,“可是没想到,过几天就传来阿贵借了高|利|贷的事,老师也来家里问,可我们从来没听阿贵提起过。”
说来也是伤感,老一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家里三个女孩子都没有读书的机会,母亲一直在用心培养阿贵。
他们家虽然没有孙朝阳家有钱,但母亲从来没有亏待过阿贵,还提起要给阿贵零花钱,是他自己说不需要的。
所以后来听说阿贵借了高|利|贷,家里没有人相信。
宋舟看向另外两张遗像,问:“钟家夫妇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警方调查两人的死亡案时,钟大贵很快就自首了。
一个好学生突然间又是借高|利|贷,又是对父母下杀手,落差太大了。
钟艳艳摇头,她也一直疑惑这件事,“这个我不清楚,事情应该就在他被取消去市里读书这件事之后不久,那天他瞒着我们回婶子家了一趟,紧接着就传来他杀了亲生父母的事。”
第42章 鱼藤
一男子见家门开着, 疑惑地进门,将钟艳艳在和两人说话,遂看着两人对老婆问道:“他俩是你亲戚?”
他知道小姑子们都住在城里, 就是没听说有这样的亲戚, 看着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
宋舟立即表明身份, “我们是江心分局刑侦大队的, 想向钟女士了解一下钟家两兄弟的情况。”
听清楚警方的话, 男子意会地点了点头, 不屑地笑了一声:“他俩有什么好提的。钟大富就是混球一个, 死了也……”
他本来想说死了也活该的,但碍于警察还在, 于是略过这句话,改口道:“他弟钟大贵再委屈,也是坐过牢、杀过人的。他俩一个娘胎生的, 骨子里就是一样的。”
钟艳艳很是不悦地骂了丈夫几句,“照片还在墙上挂着,嘴上积点德吧!”
毕竟是自己的表弟, 不论他们做过什么,她还是想在他们死后尽力维护。
男子冷哼一声,见警察也没说什么,于是拎着包坐到了一边。
宋舟确实并不介意,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感知也就不同, 他们既然是来问询的,自然希望听到更多的信息。
他细想了想, 问:“关于钟大贵误杀双亲, 这件事你了解多少?”
回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钟艳艳的脸色瞬间难看,强忍着难受说道:“那天外头突然有人喊死人了,马上就有人报警了,我们凑热闹地过去看,才知道是我婶子家出事了。警察是晚上来的,第二天下午阿贵就自己主动自首了。”
宋舟颔首,卷宗中记录,现勘抵达现场时,在血泊中发现了一张身份证,上面是钟大贵的名字,现场凶器上也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纹,死者的指缝中也找到了疑似凶手的DNA。
当时市局没有仪器,都是送去市里或专门的检验机构,让他们做技术支持。但化验结果还没出来,钟大贵就自己去警局自首了。
后来报告显示,指纹和死者指缝里的皮屑和钟大贵的DNA吻合,加上嫌疑人供认不讳,其兄长又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法院才定了案,给钟大贵量刑。
因为案发当时钟大贵年仅16岁,是未成年。
加上法医的尸检报告表示,钟家夫妇的身上的挣扎痕迹不多,两人身上分别中了3刀和5刀,都没有伤及要害,两名死者的双侧球结膜苍白,脾被膜皱缩,尸斑颜色浅淡,符合创伤失血性休克的特征。
也就是说,钟家夫妇在被凶手刺伤后,没有得到救援,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法院当年对钟大贵判决了12年刑期的处罚。
“钟大贵在牢里蹲了12年,出来以后就去投奔他哥了,结果钟大富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把人轰出来了。”男子说着,嗤笑了一声,只要涉及利益,就算是亲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钟艳艳说着,惩戒似的在丈夫的手臂上拍了一巴掌,大骂道:“你非得我说是不是?阿贵哪里不好,他出狱以后勤勤恳恳挣钱,一听说你妈生病了,马上把钱送去医院。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是不是!”
她说着,实在忍不住,掩面大哭道:“阿贵出事前,给我们三个姐妹一人一笔钱,说是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当时就应该察觉到他不对劲了!”
男子虽然嘴上逞能,但还是爱惜妻子,见妻子难过,默默坐到了她身边安慰。
宋舟见问得差不多了,便不再打扰,和陶一然告别后离开。
“队长,你说钟大贵明明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走上绝路呢?”陶一然眼里写满了不解。
他们仍未知道钟大贵为什么突然借高利贷,又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哥哥下手。
宋舟刚拨通了苏眠的号码,还没回复陶一然的问话,电话就接通了,他立即说道:“苏眠,麻烦你帮我查一下钟大富的妻子现在何处?”
挂断电话后,他再看向陶一然,指示道:“你一会儿回队里,和沈恕、高芒他们一块出去走走,查查钟大贵出狱之后都干过什么工作。”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些有案底的人并不是很好找工作,即使有不错的能力和性格,也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期。但听钟艳艳刚才的描述,钟大贵在出狱之后参加工作,没多久就往家里拿钱。
他很好奇钟大贵在离开监狱之后,还发生过什么。
陶一然知道队长是实干派,立即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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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法医实验室内,墙面的蓝白色使这里更加冰冷,桌上的仪器正在运行,滴滴作响。
路南怀揉了揉太阳穴,趁着报告还得等一会出来,回到办公室坐着养养神。
他恬静地倚着椅背,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打在了他白净的侧脸。
吴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座位上的师父,略有些许出神。他悄悄地打开柜子,拿了件外套出来,轻轻披在了师父身上。
他靠在桌边看得仔细,不愿放过一丝细节,自然也没放过刚才师父眼睫毛的微颤。
他低笑了一声,轻声道:“现在是午休时间,你回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盯着,报告我负责撰写,你回来审批就好。”
路南怀微微睁开眼,有意回避吴意的眼神,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看来宋队的话,你很受用,最近很积极。”
吴意毫不避讳自己炽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师父,坦言道:“我想快点成长起来,不给师父添麻烦。”
“没有添麻烦。”路南怀想都没想就说出口,恍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快了一些,于是想着缓和气氛,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你跟着我三年,如果能独当一面了,是可以出师了。”
路南怀心中后悔,如果当初知道吴意的意图,他或许就不会收徒。
一开始他以为吴意天天跟着他,只是因为好学。可后来事情越发不对劲,吴意总喜欢盯着他,有意无意地和他有身体接触。
他想让吴意知难而退,故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冷落了吴意一段时间。但吴意一点放弃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更是对他热忱,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