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客人们打开行李箱才发现,他们等的黄大康其实一直都在现场,并且早就死了。
之后警方调查的时候,村民面对问询说的大多都是好话,现在看来,多半就是因为那十万块钱的缘故。
宋舟随即问道:“姐,你刚才提到黄大康的老婆,是怎么一回事儿?”
妇人们平常聚在这里,别的不关心,就爱讨论些家长里短的,这些事儿她们再清楚不过。
“我们也是听自家男人说的,黄大康的前途是他老婆和上司睡出来的。”
“所以说,柳娟会跑那也是情理之中!”
“怎么就叫情理之中了?她都嫁给黄大康了,黄大康升职加薪,这笔钱柳娟不也能拿到,委屈什么?”
“你家男人要是把你也卖了,你不委屈?”
听着妇人们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宋舟虽然依旧保持微笑,但耳朵着实有点疼。
她们口中的柳娟就是黄大康的妻子,这个人在资料中出现过,但因为缺失了部分信息,当时警方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柳娟身上。
现在他们要介入这个案子,就得把缺失的信息补充上。
听说警局来人了,村支书陈杰马上带人过来迎接,大老远就听见村口闹哄哄的,还以为是出了大事。他脑门子一热,奋力冲到了村口,看到是妇人们在吵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发软。
他们常坪村本就不富裕,之前的几起凶杀案,搞得过去了这么多年,别的村子已经和城镇对接发展了,他们村到现在还是只有一个绿化乡村的名头。
年前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开发商过来瞧瞧,眼看着就可以投资改造了,现在要是再出事,这个村子怕是要荒了!
宋舟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过来,旋即起身,“你好,我是刑侦大队队长的宋舟。”
陈杰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来,走上前握手,回应道:“我是常坪的村支书,陈杰。警官怎么会来这儿,咱们村子最近没出事啊!”
宋舟握了握对方的手,转身在陶一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将他暂时留在村口陪婆婆阿姨们聊天。
陶一然眼睛一亮,“队长你放心!”
随即,宋舟暗示林越跟上,他指了指前路,对陈杰说道:“陈书记,我们边走边说。”
“哎,好!”陈杰带着警察往村委办公室走,想到刚才婆娘们嚷嚷的那些话,他问道,“宋队,她们怎么和您聊起黄大康了?”
“是我想了解的。”宋舟直言,“警方发现了戴楠的尸体,我们顺着线索查到了常坪村,所以希望书记能协助警方,知无不言。”
听到戴楠的名字,陈杰立即意会,说道:“戴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但黄大康那几个小子都和戴楠有接触,似乎是在他手上借了钱。”
他说着,指向不远处的院子,“喏,那就是陈依伟的老家,他死了之后,院子就一直空着。”
宋舟转头看去,只见陈依伟的门前堆满了垃圾,门板上被泼了好几层的油漆,“欠债还钱”、“害人偿命”的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
环卫工正在平静地打扫,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陈依伟从小就是最混的那个,后来跑到了外地工作,嘴上说着手里有大生意,但也没见着他拿出什么实事。他死后没多久,很多外地人跑到村里打砸,全是冲着他来的。我们村子又何其无辜啊!”陈杰无奈地摇了摇头,陈依伟门前的垃圾、油漆,他们打扫干净了,没多久又有人破坏,周而复始,劝了也没用。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陈依伟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林越回想卷宗内容之后,就将陈依伟老家的情况记录了下来,回去再进行调查。
死者陈依伟一直在外地工作,突然有一天回到了常坪村,没多久后就出事了,他的尸体被丢在了别人的家门口。
警方调查过这户人家,家里的老人前不久突发心梗死亡,说是跟着陈依伟投资,想挣点养老钱,结果所有钱打了水漂,血本无归,被气死了。
他紧跟着问道:“书记,那李源呢?他也是当年案子其中一个死者。”
李源死于自己儿子的结婚现场,发现他的时候,装着他的行李箱就放在结婚礼堂外,服务员发现血淋淋的行李箱后赶紧报警,婚礼就没再继续了。
卷宗里对李源的调查基本都是正面的,他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友人对他的评价很不错,都很惊讶李源的意外。
“李源?”陈杰重复了一遍名字,一时间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我是记得有这么个名字,但人……是怎么回事就不太记得了。我等会问问村里的老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印象。”
那个时候他才刚大学毕业回乡就业,和黄大康那些人的接触并不多,看到李源的时候他还奇怪的,这么文静安分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和这些人混到一块儿的?
村口的树荫下,陶一然想起队长刚才嘱咐他找时间就问问婆婆阿姨们,关于高志强这个人的情况。虽然他不清楚高志强和他们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但队长安排的,应该有他的道理。
妇人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是惊愕,“高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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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师?”邱蕙惊讶地看着江昔言,“你问他做什么?”
志愿宣讲会后,她刚想问候江昔言的情况,没想到他主动来找自己,问的竟然是高志强老师。
第13章 遮掩
宣讲会结束,结束高考再聚首的学生们围在一起,没了高三的紧张,他们会以为会很畅意,但仔细想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流逝。
往后天南地北,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邱蕙托着腰,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目送着学生们走出校园,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她余光见江昔言还在旁边站着,轻叹了一声,将他带进办公室。
“你的情况,老师大概知道了。不是老师不告诉你,而是凶手现在还潜逃在外,你知道越多越危险。案子已经有警察叔叔调查了,你乖乖在家里等着就好了。”邱蕙说着,从窗户向外看,问道,“给家里打电话了吗?宣讲会已经结束了,让家里人接你回去吧!”
江昔言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该不该掺和进来?
但早在他亲眼看见凶手掩埋尸体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那个躲在暗处窥探他的身影,不就代表着凶手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放了他吗?
他也曾向黄队长求助,可是警察在附近街道巡查了两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他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高度紧张看错了。
一次两次是错觉,可死里逃生之后,他一掀开窗帘,总会看见路口有人躲起来,他不会看错的。
他既不想惹恼对方,又不愿坐以待毙。既然没人相信他,那么他得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想着,江昔言乖顺地点了点头,“刚才已经给我爸发消息了,他忙完公司的事就来,让我在学校里待一会。”
他说着,看向操场方向,怅然道:“其实我也不是想打听什么,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师被人痛下杀手,觉得很可惜而已。邱老师,高老师也和您一样和善可亲吗?”
听到江昔言间接夸了自己一句,邱蕙抚了抚肚子,慈爱地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见他满脸单纯,听信了对方真的只是普通的询问。
于是她温声道:“高老师是高一的数学老师,他班上有几个学生的成绩非常不错,要不是因为出事了,今年的优秀教师还是他的。”
这件事江昔言是知道的,每个学年学校就会举行一次颁奖,高中三年,他几乎每次都会听到高志强老师的名字。
“年年都是高老师,看来他确实是位好老师。不过现在高老师出事了,也不知道明年评选会是哪位老师了?”
江昔言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似乎没有针对性。
邱蕙摇了摇头,“不知道学校怎么安排,如果真的要改选,应该就是孙老师了吧!”
江昔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老师对孙老师的印象也不错,这么快就想到他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会惹上什么仇怨?所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从学校入手,看看学校里有没有与他不对头的人。
一旁的老师笑了笑,“可不就是他了?他俩缘分不浅,都是数学老师不说,还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好像还是同乡?教书这几年,也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一直在较劲。不过比的都是谁的学生考得好,这算是一件有积极性的好事。”
江昔言在心中默念,“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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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宋舟走到门口接听,询问道:“问得怎么样了?”
陶一然蹲在墙角,低声回道:“队长,阿姨们说,高志强和孙朝阳都是村里难得的大学生。不过他们提到孙朝阳的时候,可反感了!”
他说着,往后看了一眼,随后继续说道:“高志强家庭条件不太好,但一直很刻苦勤奋,考上大学的时候,村民还给他家送了一块匾额。孙朝阳家里很有钱,算是村子的小地主了,不过听说后来家产到了孙朝阳手上,他参与投资失败了,孙家就破产了。”
村民们提到孙朝阳就很不开心,说他仗着家里有钱,脾气很大,看不起他们普通人,说到后来他们家破产的时候,直呼大快人心。
“孙朝阳在案发后六年选择了投案自首,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待着,他自首的原因只是和高志强意见不合。两人以前在村里有交集吗?”宋舟问道。
陶一然予以肯定:“有的吧,这里的几个村子联合一起办了学校,算起来不仅是高志强、孙朝阳,还有我们正在调查的黄大康他们其实都是同学。”
宋舟眼睛一亮,立即提醒道:“问一问学校地址,以及教导他们的老师是谁?”
“嗯!”陶一然意会颔首,随后略有些迟疑地顿声,“队长,还有件事……”
陶一然身后不远,方才还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妇人们又吵了起来,数人指责一名女人的不是。
面对反驳,女人依旧坚定:“高志强他就算考上大学又怎么样!他和黄大康他们一样,都是祸害!要不是因为他们,钟大富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艳艳,差不多得了。”有人试图叫停。
但人群中总有不服输的,高声骂道:“钟艳艳,钟大贵也就在你们家待了两年,真把他当家里人了?还护上他哥了?钟大富死了就是活该,你为这种人说话,不怕遭报应吗?”
那名叫钟艳艳的女人不肯服输,“和大贵有什么关系,我这是就事论事!钟大富死了确实活该,但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们不清楚吗?”
“妹子快别说了,警察还在呢!”有人偷偷拽了拽钟艳艳,这些事儿他们私底下聊就可以了,要是被警察听到,那还了得?
但他们的聊天,被陶一然和电话里的宋舟尽数听去。
宋舟沉思片刻,随即说道:“让苏眠查查钟大富和钟大贵是什么人,钟大富为什么死了活该,以及钟大富钟大贵和这个钟艳艳三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好!”陶一然应声。
他转身之间,面色一改,仿佛自己没有听到刚才的吵闹,继续和婆婆阿姨们聊下去。
“找到了!”
宋舟听到身后的声音,立即转身回到了房间。
陈杰带着他们来到了村中老人的家里,老人是上一任村长,即使退休了许久,在村中仍旧有威望。
一听说他们要找李源,老人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叠红纸摊在桌面,他上了年纪,眼睛看不清楚,眯着眼凑得很近,一张一张地找。
宋舟注意到这些红字上面是手写的名字和礼金,看来是一些宴会的签到名单。
“赵伯很喜欢收集这些宾客单,说这些都是福气。”陈杰说着,有些疑惑地问道,“赵伯,人警察是来问李源的,你翻这些做什么?”
他们村里摆大席都会在入口放上一张桌子,会有人负责在红纸上记录参宴人员。
赵伯拿起其中一张红字,年迈使他的手有些颤抖,他指着红字上的其中一个名字,“就是这个了。”
宋舟借过红纸,纸头写着“热烈庆祝黄大康先生升职”,而这张红纸上仅仅只有一个名字。
但按照之前报案人的描述,升职宴当天大部分的常坪村民都参加了。
宋舟问:“升职宴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参加了吧!”
赵伯点头,继续在红纸里翻找,见下一页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他将喜帖递给警察,提及往事:“黄大康办升职宴那天,李源是第一个来的,他进了礼堂又出来了,站在礼堂门口给我们发请帖。人聚了太多,就不好记了,索性就没记。”
林越看着喜帖,恍然间想起一件事,问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之前不交给警察?”
而且都过去十年了,还能清楚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这可说不通。
自从他们来了村子,发现了不少线索。如果村民当时就愿意配合,这几个案子也不至于这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