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诀字
付斯礼放心让朗闻昔去找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有成寒跟着朗闻昔,他多少能够放心一些,至少成寒是个足够稳妥的人。
但付斯礼千算万算,却忘记算了严续。
严续下车去超市买水的时候,刚巧一个男人买了一堆东西,正在收银台前结账,严续无意识地瞟了一眼,他的第一反应是,外国人?
个头不算太高,微卷的褐色头发下,是立体中又带有几分精致的五官。
当严续的目光落在男人脖子上时,微微地愣了一下。
他带的是什么?是黑色的项圈吗?项圈的正前方挂着一枚银亮的圆牌,上面似乎刻着花纹。
这……严续的脑袋里闪回着零碎的回忆,他记得阿佩伦曾经提到过佩戴这种饰品的人,根据他听来的消息,以及串联起来的关系。
严续有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是‘先生’的人……
他象征性地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站到了男人的身后,等男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匆匆地结完账,跟了上去。
男人的警惕性很高,他一直在来来回回地确认着是否有人尾随,这种异于常人的表现,让严续更加地起疑。
男人在小区里七拐八绕地走了一圈后,绕到了小区最西北角的一栋四层小楼里,严续看着一层层亮起的过道灯,确定男人应该是到了顶楼。
在灯彻底灭了之后,严续掏出了电话,正打算通知付斯礼他们的时候发现€€€€手机电量百分之一。
严续赶紧摁下通话键,手机也在那一瞬间黑了屏。
“艹!”
烟草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99号提着一大包零食走了进来,手底下的人立刻上前接应。
“不用,都是我的。”99号一开口就能听出声音中的稚嫩,他蹦蹦€€€€地跑到了沙发边,拿着一包膨化食品,问:“先生,麦乐鸡块。”
沙发上闭幕眼神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零食,冷冷地说道:“不了。”
“那辣条呢。”99号锲而不舍地推销着自己的零食,这可是在西班牙吃不到的东西呢。
“别来烦我。”男人重新闭眼不再理睬77号。
99号瘪了瘪嘴,冲着男人比了个鬼脸,嘀嘀咕咕地吐槽道:“老头子。”
‘啧€€€€’男人一把揪住了99号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拽到了自己的跟前,“说谁呢!”
99号转身坐在了男人的腿上,手里捏着根辣条放在了他的嘴边,“尝尝嘛。”
男人后仰着身体,避开了99号的投喂,他单手支着脑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警告着99号,“在我发火前,起来!”
“先生……”99号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从男人的腿上站了起来,他知道他的‘先生’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有了87号的前车之鉴,他也收敛了不少。
他提着零食正要悄咪咪地溜走时,‘先生’叫住了他。
“99,你到底给他用了多少的量?”
99号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食指长的小空瓶,在‘先生’的面前晃了晃,“还剩一半都用了。”
€€€€那应该醒了才对!
“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把廖从给我弄醒!”
“好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廖从
99号蹲在床边,看着躺得板正的阿佩伦,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长得真不错。”
99号的手指顺着阿佩伦手臂的肌肉线条一路滑到了他的掌心,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拂过了一根根手指的指尖。
“这么看……你好像是和‘先生’长得有些像。”99号的眼珠滴溜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窃喜着笑了笑,蹑手蹑脚地爬上阿佩伦的床。
“跟你凑合一下也可以。”99号的手指指尖抚上了阿佩伦的喉结,在喉结上来回地撩动着。
99号在阿佩伦的身上四处撩火,原本药劲儿快过的阿佩伦,很快就被99号弄醒了。阿佩伦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鼻腔刺痛,眼前也是花白的一片,如同报废的老式电视机。
等阿佩伦缓过神来,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趴着一个人,阿佩伦想推开对方,但手上却使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
99号撑着下巴看向阿佩伦,他笑眯眯的样子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阿佩伦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早上向他问路的人。阿佩伦隐约记得他刚要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对方就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对着自己喷了两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ノ€€hello,还记得我吗?”99号冲着他摆了摆手。
“你……”阿佩伦刚发出一个单音时,嗓子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说话极其地费劲。
99号笑着解释道:“那药有强力的麻醉效果,刚好被你张嘴的时候吸了进去。”说完,99号伸手摸了摸阿佩伦的嘴唇。
阿佩伦别过脑袋,吃力地说道:“你!离……离我、远……一点儿。”
同样的话,他不久之前才听了一次。
99号无趣地坐起身,捏了捏阿佩伦的脸颊说:“你和你父亲真的是一模一样!”
父亲?!对于阿佩伦来说,他只有一个干爹,就是朗闻昔。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阿佩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时候,‘先生’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阿佩伦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这不就是那天在画展上看到的男人吗,就是他让人追他们的车吗?他和干爹到底有什么过节?难道是抓了自己去威胁干爹?
那可不行!
“我、我爹……带他的、呃……男人,一定会抓、抓到你的!”阿佩伦说完整句话的时候,嗓子都快冒烟了。
‘先生’居高临下地看着阿佩伦,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你爹?呵,你管谁叫爹?”
“我……爹是、朗……闻、昔。”阿佩伦的声带像是被拉扯着,一股血的腥锈味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臭小子!”‘先生’看着阿佩伦,阴鸷的双眼中冒着寒意,他俯身一把掐住了阿佩伦的脖子,虎口处死死抵着阿佩伦的喉结,指关节却没有用力。
阿佩伦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在窒息边缘徘徊的感觉,但他无法反抗。
“99,告诉他!谁才是他的爹!!”
99号凑到‘先生’的面前,对着小脸憋得发紫的阿佩伦说:“噔噔噔,小帅哥,这才是你的老子哦!”
‘先生’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滚!”99号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生’抬腿给他一脚,怒喝道:“滚出去!”
完了,惹火了!99号捂着腿,识趣地开溜。
老子?是什么?这个词是阿佩伦的汉语知识盲区,他压根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先生’松开了禁锢在阿佩伦脖子的手,侧身坐在了靠背上,他交叠着双腿,点了一支烟,烟在肺里过了一圈后,被慢慢地吐了出来,‘先生’盯着阿佩伦,一字一句地说道:“Liya,你、也、忘、了!”
Liya……
€€€€这是妈妈的名字!
“你?”阿佩伦的瞳孔骤缩地望向了‘先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佩伦?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毕竟你的母亲在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提到过‘阿尔佩伦’。”‘先生’微微地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阿佩伦逐渐错愕的表情。
“……”
“‘廖从’这个名字,你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嘛?!”‘先生’继续问道。
‘廖从’?阿佩伦不记得了,他的脑袋突然疼得厉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一段记忆被人抹掉了……
阿佩伦努力地回忆着,可越想他的脑袋就越痛,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先生’捻灭烟头后,捏住了阿佩伦的脸,逼迫他正视着自己,“你是、我的儿子!”
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亲生父亲这个角色,Liya明明说过,他的父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亲爱的儿子,你到底忘记了什么?”‘先生’尝试着用一个‘父亲’的口吻,去质问自己的儿子,“Liya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
啊?!阿佩伦脑袋里的CPU已经完全爆掉了,他根本无法回答男人,也不能接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你母亲她是一个小偷!!!”说完,‘先生’抄起床头柜上玻璃烟灰缸砸向了阿佩伦,阿佩伦来不及躲避,额角被砸出血来。
小偷?!阿佩伦不允许别人这么说自己的母亲,他努力地支撑起身,想要进行反抗,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又重重地跌回床上。
‘先生’揪着阿佩伦的衣襟,吼道:“她到底把我的东西藏在哪儿!?说啊!她是不是给你了!她把你藏了起来,是不是也把那个名单放在了你的身上!!!”
“我不……知、道!”阿佩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明白,但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什么名单?什么藏起来?他压根不知道!
“不知道?!”阿佩伦是一问三不知,‘先生’恼羞成怒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蠢货!你知道什么?Liya被抓起来的那天你躲在哪里!?”
Liya被谁抓走了嘛?!她、她不是……去世了嘛?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又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雨声而来的还有雷鸣,轰鸣巨响声像失控的列车撞在了阿佩伦的耳膜上,耳根的神经在剧烈抽痛着。
阿佩伦下意识地蜷起了身体,雷鸣给他造成的惊恐感让他无处躲藏。
这又是另一种窒息感!
“妈妈!”阿佩伦不自觉地喊出了声,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屋外的闪电恰巧照在了‘先生’的脸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
十四年前的那个深秋,也是雷雨交加的夜里,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抱进了小小的木箱之中。
她摸着还孩子的头发,柔声细语地说道:“忘记你现在的名字,也忘记你有一个父亲,他早就不在了……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只有妈妈。”
母亲取下自己的十字架项链带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带上它,妈妈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所以千万不可以弄丢。”
母亲轻轻地将孩子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天亮后,打开箱子回到龙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你叫……阿佩伦。”母亲说完,将一颗巧克力放在了孩子的手心中,然后重新将他放在了小木箱里,“不早了,该睡觉了,睡着的时候一定不能出声哦。”
木箱的盖子缓缓落下,母亲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电闪雷鸣间,屋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他们抓住了羸弱的母亲,她没有拼命地挣扎,任由他们拖到了男人的面前。
孩子牢牢地记下了母亲的话,他躲在箱子里,透过木箱的缝隙朝外看去。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以为是他的父亲,可奇怪的是母亲的话却在不知不觉中抹去了他原本的认知。
闪电刺目的白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伴随着雷鸣声男人扬起花瓶砸在了母亲的头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色披肩蜿蜒落下,像是仲夏夜的蔷薇开在了深秋。
她倒下的瞬间目光落在了小小的木箱上,她合上双眼,如同坠落的花朵落在了泥土之上,象征着凋零。
……
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被那些人拖了出去,如同尸体一般。
翌日,孩子从小木箱中爬了出来,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巧克力,朝着龙达一路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往龙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