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 第130章

作者:沈织音 标签: 强强 HE 推理悬疑

“收拾好了,你现在是病号,别管别人,就顾好你自己。”程如一见严况不愿意,也不好勉强,只能道:“睡觉总要脱外衣吧?”

“我自己来。”严况扯开腰带,便脱外衣便道:“你的伤还没养好,不再等些日子吗。”

“你的伤势要紧拖延不得……况且我的好官人啊,你当我是血牛?拖得越久,我放的血也越多啊。”程如一也脱了外衣上床钻进被窝,又掀开被子冲严况招手,像个小猫在被窝里不断朝人甩尾巴一般。

严况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吹了灯过去,谁知刚一进被窝就叫人搂住了脖颈。

“你这是……”严况不由一怔,却觉耳边触感温软,低语带着热息惹得他心底燥热。

“大官人……给你喂解药啊。”

……

第二日一早,程如一跟唐渺在密室中对着唐门三姐弟的画像道别,其余人都在门外等候。

今日李三娘拍了拍严况肩膀道:“气色不错啊小严。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是知道自己有救了,还没吃上药病情见好了?”

林江月也应和道:“是啊,师兄今天脸色看着真好,好像还时不时笑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说着林江月还揉了揉眼睛,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韩凝:“喂,你看见没?”

朝廷那边催的急,韩绍真昨夜便先行一步回京了,留了几个人护送韩凝许他慢慢回。韩凝闻言也点点头,忽然又道:“但是大嫂好像没睡好,我看他方才还打哈欠呢。”

“好了。”严况忍不住打断道:“韩凝,你也早些回京,别在此逗留太久。”

“呜呜呜大哥……”韩凝闻言哭丧着脸道:“回京又要被关禁闭太没意思了,还是这段时间跟着你们的日子有趣!痛快!大哥,你不让我跟你们去龙泉府,那,我跟三娘前辈和梁姑娘去齐州府帮你取药也不行吗?大哥……我舍不得你跟大嫂啊!”

李三娘闻言笑道:“你这孩子,我跟梁姑娘去了齐州府拿上兰香骨,之后还是要去苍山暮雪谷帮你大哥炼药的。到时候你又何去何从?”

“好了。”严况拍拍韩凝肩膀道:“等我服下解药后,便回京城去看你跟你爹。”

得了允诺,韩凝才点头安静下来,一旁的梁战英也和林江月嘱咐叙话:“不光要照看师兄他们,也顾好自己。”

林江月点头道:“放心吧师姐……这些年我一直念着回家,可又不敢回去,师兄的事也是契机。”

昨日李三娘与众人说明,兰香骨无法直接入药,需得取了前往苍山暮雪谷,以昔年炼制雪清丹的那口丹炉,由李三娘亲手炼制。

若要得救命丹药,奇物奇地奇人,缺一不可。

密室内,唐渺和程如一对着三幅画像深鞠一躬。唐渺红着眼眶坚定道:“爹,我要陪师兄去治病,要暂时离开了……您别担心我。姑姑,我会照顾好表哥,三叔……表哥跟我说了你的事迹,你和我爹是一人所害,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

“爹的仇我也会报,小少爷你自己活好便罢。”

唐渺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红衣唐渺站在暗门处又道:“保重,离了唐门,你可没有我这个影子了。”

“唐……嗯,这段时日,唐门就交给你了,”唐渺愣了愣,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面孔,不知如何称呼,但还是俯身深鞠一躬。

“多谢你。”短短三字道不清两人之间的恩仇羁绊,红衣唐渺却摆了摆手道:“谢爹吧。还有,以后我不叫唐渺了,那终究是你的名字。”

“唐泓,清泓的泓。我也想清楚透彻的活活看。”说着,唐泓转身推开暗门:“车马已经备好了,趁着天好快走吧。”

唐泓引着二人出了密室,久违少见阳光映着前路一片闪亮,湛蓝天色一望无际。细软皆已装点上车,严况也在车里等着程如一,林江月商量跟唐渺轮番赶车,此刻林江月正牵着缰绳坐在车头。

“哥哥,我在这里等你,清儿会一直在家里等你的……不论发生何事,哥哥都别再丢下清儿。”

程如清依依不舍拉着程如一的衣袖,唐珍也来相送,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此刻程如一望向她,她便也冲程如一点了点头。

“哥哥会回来的。”

上了马车,车轮滚动,帘外后方是一声声热切叮嘱和殷切眼神,韩凝还追着跑了一段路喊着“大哥大嫂保重”,林江月也大声与众人告别,唐渺掀起帘子冲着他们招手。

程如一也靠着严况撩起车帘,灿阳映衬下,每个人的面容都那么清晰。他忽觉手背上一暖,紧扣十指的瞬间,程如一恍然才发觉……

行路至此,原来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作者有话说:

巴蜀唐门篇到底结束,唐门情景剧情告一段落,即将进入最后一个地图单元,龙泉府(苍山暮雪谷)篇,感谢你的一路支持陪伴,点点赠送海星给小严治病助力吧hhhh

第140章 风雪夜话(终章篇)

皓雪银月,茫茫无际,松柏朝月逆风抖落满身积雪。雪原上马车迎风奔驰,马蹄踏破乱琼碎玉,飞雪纷纷抹去车辙印痕,眨眼间又是一片天地无瑕。

车前亮着一盏小灯,微光被风雪引得忽明忽暗,好在夜落新雪,灿灿银光映得这长夜如昼。

正驾车的林江月瞥了眼身侧道:“你这破灯也不顶事,怪冷的,你回车里去呗!”

一旁的唐渺整张脸都埋在毛领和兽皮里,闻言连忙从毛绒绒里露出双眼道:“师姐,我是怕你一个人犯困。”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林江月目光往马车里瞟:“是不是里面那俩抱在一起睡着了?”

唐渺提着灯晃了晃,压低声音道:“对对对。你说我在里面吧……感觉总感觉自己头顶好像再发光似得。不过话说回来,程哥并非习武之人,受伤没好全就出来奔波,身子折腾虚弱,师兄也病得厉害,让他俩安稳睡会儿也好。”

林江月会心一笑道:“照三娘信里指示,咱们就快到了!今晚咱们都能好好儿歇歇了!”

林江月此刻换了一身厚实的红袄,斗篷上的貉子毛随风颤动,她挥动马鞭,骏马疾驰足下溅起雪泥,直奔前面的炊烟灯闪而去。

……

帘外光影辉映,几声犬吠唤醒雪夜沉梦,程如一从严况怀里醒来时身上还是热乎乎的。

“到了。”严况顺手用斗篷裹了人扶着对方下车,厚帘掀起,光与声同时将视听拉进一片欢腾氛围之中。

眼前十几间平房连成一片,像是整整齐齐码好的豆腐块儿,烟囱上白烟袅袅,刚一飘出来便被风雪卷走了。进院来最前头的是饭堂,里头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院内桅杆上的花色旗子迎风摆动,正有小厮进出搬酒,栅栏下的雪堆成了天然的冷窖,有个厨子正在雪里挖菜挖肉挖粘豆包,饭堂门口挂了三层厚帘,仍旧挡不住内中的欢声笑语溢出。

“诶,来且了啊!大黄小毛别叫了!”

院内几声犬吠引人注目,一名正要搬东西的小厮闻声立刻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双手插袖道:“几位快进来暖和暖和!马车细软交我就是!”

众人谢过后撩开层层帘子进门去,屋内灯光十足,加上人多更是增添暖意。饭堂并不大,大大小小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满了,正在喝酒吃饭的食客瞧见严况他们,立即好几桌招呼着他们过去拼桌,更有热情的直接要拉着他们过去。

程如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昔日看见这股热情劲儿,估摸着要以为对方是想把自己给吃了,便只能尴尬笑笑往严况身后躲,林江月跟唐渺也怪不好意思的跟人来回推脱,严况也拉着程如一往后退,连连说“不用不用。”

谁知他们越推脱,这些人反倒是越热情,却闻身后忽来笑声,一道黑衣身影轻巧挤进人群挡在中间,背身拱手笑道:“这几位是祖奶奶的贵客,安排了单间。”

这黑衣人说话倒是顶用,食客闻言都感慨着笑嘻嘻的回去吃饭了,那黑衣人也随之转过身来,竟是个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

“欢迎来到浮生客栈。主人飞鸽传书一周前便到了,说将有四位贵客到来。几位请随我来吧。”说罢,少年微微颔首,举止神态竟是十分优雅,与满屋豪爽粗犷风气截然不同。

“你是?”林江月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黑衣少年接过信笺,边看边微微点头:“我是麦子。”说着他伸手往柜台那边一指:“那是耗子。”

先前李三娘让他们去自己在龙泉府的客栈暂住等待,并叮嘱他们找两个叫“耗子麦子”的伙计。当时乍一听这名字,众人还以为是什么土里土气甚至贼眉鼠眼的人,结果这麦子年岁不大,身长清秀,而在柜台边发呆的耗子,也跟麦子一样是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年,长得端正只是有点婴儿肥,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棉衣,领子上都带着一圈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绒绒黑毛。

“呃……”唐渺看着耗子又看看麦子,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其余人也表情精彩各异。

麦子见状扬唇笑笑,引着众人从柜台旁的通道往客房走,同时了然道:“名字只是代号,都是主人一时兴起想的,让诸位贵客见笑了。”

“这客栈,全是三娘的产业?”程如一倒很是喜欢此处的氛围,忍不住四下打量。

麦子点头应道:“是主人年轻时一手支撑起来的,如今主人年迈云游四海,此地便交由我跟耗子照看了。”

林江月吃惊道:“你们两个孩子,照看这么大的店?”

麦子笑而不语,带着几人进了后院开了三间客房:“有什么需要的,屋里有个铃铛,拽一拽我们前面就知道了。屋里灶上有热水和馒头,几位贵客好生休息。”

麦子说罢微微颔首离开,几人也各自选了客房。屋里头是土炕方桌,简朴利落,小炉灶屋外风雪呼啸,屋里被火炕烘得暖和,墙体也砌得厚实抗风,荞麦枕头厚棉被,叫人一躺上去便困意丛生。舟车劳顿,唐渺跟林江月钻了被窝很快便昏睡过去。

另一边严况跟程如一也已躺进了被窝,只是二人先前睡了一路,此刻却不困。

“真暖和……”程如一感叹着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随后从怀里摸出贴身丹药喂给眼前人,严况刚含着药丸吞下,程如一却忽地低头钻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严况顺势揽着他轻抚人后颈,程如一埋在他胸口声音发闷:“最后一颗了……早知应该让三娘多做几颗。”

“够用了,别担心。”严况伸手轻抚他后脑,替人摘了发簪搁在窗台上,又道:“睡吧,颠簸数日,今夜好好休息了。”

“睡了一路,我不太困。”程如一在黑暗里睁大了那双杏眼,格外精神的揪住了严况的衣领道:“这土炕还真热,你衣裳不脱了?”

“不了。”知道程如一打的什么主意,严况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握住程如一不老实的双手往下按:“做什么,不是都脱过了。”

程如一却不依不饶道:“没有,你把我眼睛蒙上了手也绑住了,我看什么看,我摸都……”

“很难看。”严况连忙出言打断。窗外的月色雪色映得屋子里也蒙上一层淡银柔光,刚好映得亮两人面庞。借着眼前微光,程如一竟从严况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血硬汉眼里看见了自卑甚至慌乱,他松手转而捧住人脸颊,凑近瞬间软唇覆上对方紧蹙眉心。

“让我看。”

程如一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耳中却是坚定有力。一吻落下仿佛真叫人心下安定不少,严况微微阖眸不再推拒,程如一替他解开衣扣,褪下外衣,再轻轻褪下里衣。

月光朦胧视线模糊,可入目与触碰的瞬间程如一还是红了眼眶,喉头发涩。

“别怕。”严况感受到他的颤抖,缓缓握住了他手腕。程如一却摇头拥住他,双手缓缓摊开贴上对方后背,凹凸不平的触感令人心惊,更惹人心痛。

程如一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手掌,生怕再触痛了他,指尖绕着那数不清的大伤小伤,泪不觉打湿鬓角,也落在对方肩上。

好疼……好疼。程如一心底里反复念着这两字。他不敢想象,又无法不去想:这样一道道深浅错落扭曲狰狞的疤痕,究竟是怎样留在他身上的。

又是要怎样的遭遇,才能在一个人的肉体上凿刻下如此之多的苦难印痕。

严况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摇头念着“早就不疼了”,程如一也苦笑摇头,缓缓扯着中衣替他重新穿好系上衣带。

“都是……什么人做的。”程如一声音还带着哽咽,语句却充满了坚定甚至一股森森的杀意。

“都死了。”严况不忍见他如此,便刻意调笑道:“哪有人能从阎王手底溜走?”

“可若是只有几岁的阎王呢?”程如一眼里满是泪花,他觉得丢人又抬手抹掉。严况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思索片刻道:“你如何得知此事的?”

“三娘告诉我的。”程如一话音刚落,自己却也猛然回过神来:“她为何能得知你几岁时的事?”

“竟然……”严况沉吟片刻道:“待三娘过些日子来了,我定要问问清楚。”

“所以她说的是真的?”程如一还是更关心严况的遭遇,搂住对方左手贴近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对你一个孩童痛下狠手,又究竟要什么东西?”

严况掌心覆上程如一手背轻拍,神色似在回想,片刻后缓声开口道:“像是一群有组织的刺客,却自称江湖散人,可却行动有序下手干净利落。”

“只留了你一个活口?”

“是。”

“那韩相公呢?”

“他和我娘被以讹传讹说有私情,我生父信以为真,趁韩相公出门采买叫匪贼绑了他去。我娘随后罹难……那事便发生在这之后几日的夜里。”

严况的语气平淡,像是说书人在讲旁人故事,程如一抬手贴上他心口,却能清晰感受到心脉里的血在颤抖翻腾。

“多少年了……”程如一闷声又问。

“十七年。”

“你才十岁……?”

“嗯。他们跟我要宝藏地图,我根本不知那是何物,所以就。”

严况欲言又止,程如一也不敢再问再听,立时皱着眉伸手搂住了他。严况轻轻拍着程如一后脑道:“那会儿小,早都不记得了,还好有师父相救。”

“然后呢?”程如一道。

“什么然后?”严况没立时明白,程如一道:“从那之后,到我认得你,通通交代清楚,不许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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