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溪石
崔不去心说我忍,继续躺下背对着他:“随便你。”
他还以为这回总算能睡个安生觉,结果没过多久,又被摇醒。
凤霄:“你别打鼾,吵着我了。”
崔不去咬牙切齿:“我睡觉从不打鼾,只是气血不畅,躺下时鼻子不通,呼吸声略重一些罢了,你若睡不着,就去屋顶看月亮!凤府主,谁若扰了我的好眠,白天我必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确定要将这一路都耗在与我斗智斗勇上吗?”
他虽不会武功,此刻从眼里散发出来的杀气,却不亚于任何武功高手。
凤霄绝不承认自己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面露无辜道:“我睡眠浅,边上一有动静就容易惊醒,你的确打扰到我了。不过我人这么好,不会与你计较的。”
崔不去长长吐了口气,继续倒下睡觉。
但今夜注定与他犯冲。
过不了多久,他又被叫醒了。
凤霄没等他发作,就对他道:“外面走水了。”
崔不去也闻到了灼烧木头的味道,窗外火光冲天,凤霄走过去支起窗户,从此处三楼望过去,还能看见大火几乎将整间屋子都烧着了。
渐渐地,熟睡的人们都被惊醒,许多人提着水去救火,这一忙活又是大半夜过去,崔不去虽然无须去救火,但在接二连三被叫醒的情况下,也很难再睡好,于是翌日起床时,便是眼下浅浅一圈青黑的模样。
乔仙见了他便关切道:“叶大哥可是没睡好?”
凤霄满脸娇羞:“我都与郎主说了,出门在外,且老实些,郎主非不肯听,将我折腾到三更半夜,这让妾怎么说得出口!”
乔仙:……
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手痒了。
寻常妇道人家自然不可能在外头满口荤话,但问题凤霄不仅不是寻常女人,甚至连女人也不是,自然不必在乎什么名声。
乔仙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每日的消遣就是看崔不去变脸,以此为乐。
昨日还表示消受不了的崔不去,此时却波澜不惊。
他冷笑一声道:“你昨日还盯着洗马的张三不放,刚才又跟厨下的李四眉来眼去,在六工城的时候给我戴过多少绿帽,我也就忍了,眼下来了此处,你竟还不肯罢休,不如去看看城中有哪处窑子还缺人,每日自有你快活的!”
短短几句话,硬是让边上一桌的客人生生勾勒出一段大戏来,那几人频频朝凤霄投以注目,好奇也有,好色也有,估计是想着这娘子这般耐不住寂寞,说不定今晚还能来一段露水姻缘。
乔仙嘴角抽搐,觉得这二人实在是有够任性,明明说好了低调,这样不反而招眼吗?哪家的妇人是出门在外还不停给丈夫戴帽子的?又有哪家的丈夫被戴了帽子还嚷嚷出来的?
金莲对乔仙道:“我们换一桌坐吧。”
“也好。”乔仙立马应承,两人有志一同地起身,准备远离战场。
恰在此时,几名捕役从外头进来,环顾一周,对着迎上来的伙计道:“此处是否住着一名叫叶勇的商贾?”
叶勇正是崔不去的化名。
伙计点头哈腰,忙说自己去查查,崔不去已道:“我便是叶勇,不知有何贵干?”
为首的捕役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将人拿下。”
“且慢。”
凤霄起身,有意无意挡在崔不去面前。“抓人总得有个缘故吧?”
捕役冷声道:“缘故便是昨夜屋子起火,程成被烧死在里头,有人告发白日里他曾与你们有过龃龉,说你们有放火杀人的嫌疑!”
程成正是那个带他们从六工城到这里来的向导。
第44章
一大清早开始,高懿的眼皮就一直跳个没完。
他向来是习惯起床之后先占一卦的,今日却没有,他疑心是凶兆,还特地让人回去将他的龟壳和铜钱拿来。
高懿对占卦一事有着莫名执着,就连有人找上门来,他都要先占一卦,看一眼吉凶,再确定见与不见。
妻子拿他没法子,讥笑他不如连哪只脚先迈出去,都靠占卜来决定,高懿还真认真考虑过这个建议,可惜后来觉得过于耽误工夫,这才作罢。
就在他让人回去拿铜钱时,奉命而去的捕役也带着人回来了。
乔仙本想独自前来应讯,捕役自然不肯,非要四个人都带回来,为此还差点动了手。
但在乔仙亮出一手将杯子揉为齑粉的功夫之后,几名捕役立马知道,这几个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且末城龙蛇混杂,奇人奇事并不少,高懿虽为朝廷所封,但在这里的权力十分有限,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是那等毫无眼色惹是生非的,当下便客客气气将四人请了回来。
别说镣铐绳索,连近身都不曾,乍看还以为是被高懿请回来作客的。
高懿虽然沉迷占卜,但他并非蠢人,一见手下这架势,哪里会不明白这几个是硬茬子。
乔仙先声夺人:“高明府,不知召我等前来,有何贵干?”
对方没有下拜,不曾行礼,高懿大是不快,但他仔细观察,发现这几人面色平淡,有恃无恐,看上去并不简单。
他望向旁边的县丞,县丞咳嗽一声,开口道:“你等几人见了本城明府,为何不行礼?”
乔仙淡淡道:“我们不行礼,自然有不行礼的缘故,你们先说程成之死吧。”
县丞看了高懿一眼,见他似乎不计较这四人的无礼,只好道:“昨夜城中起火,二人死亡,这二人中,一人是荣兴当铺的二掌柜李非,另一人叫程成,在城中以短工为生,此事发生后,有人声称在白日里看见你们与程成争执,怀疑你们因怨杀人,所以明府特地叫你们过来问个明白。”
在场除了高懿和县丞之外,还有一人坐在一侧,对方三四十岁开外,身着华服,虽然不发一言,神态却矜持傲慢,估计就是他过来报的官。
乔仙道:“昨日程成意图诓骗我们,被我发现教训了一顿,事后他知错求饶,此事便已了结,双方货银两讫,根本谈不上什么恩怨,昨夜我们更是未曾离开旅店,放火杀人更无从谈起,还请明府明鉴。”
高懿尚未说话,那华服中年人却冷哼一声:“如此三言两语,你们自然推得一干二净,是与不是,还须请明府君细细审问才是!”